父 亲

“快点干，把这块玉米地种完了，今年春天的事就算忙完了。”父亲边嘴里说话着，一边手里挥动着坎土曼②,一下一下地挖着玉米坑。这是今年最后一块玉米地，种完了今年的春播就结束了。

买买提?吾守尔还想听父亲说下去，可是父亲却不说了。他想听父亲说一说今年的打算，可父亲却嘿哧嘿哧地继续挖着玉米坑。他也不敢停，一次两粒玉米种子准确无误地投进父亲挖出的坑里，新挖的坑土就把前一个坑里玉米种子盖上了。好像这种事并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变化。他小时候就知道种玉米是这样，一个人挖坑一个人投放种子，到现在他已经长大了，种玉米还是这样种。

干了好一会儿，父亲才停下来，买买提?吾守尔也停了下来。父亲拄着坎土曼把子，抬起头望了一眼说：“剩下不多了，到不了中午就种完了。”

买买提?吾守尔也抬头望了一眼，可他并没有看还剩下多少地没种完，而是望了一眼一百米外的两个人，他们是玉山江叔叔和茹仙古丽。昨天晚上茹仙古丽就告诉他了，今天他家的玉米一播种完，就举办一场苏卡麦西莱甫，还问他来不来。买买提?吾守尔说：“为什么不来呢，明天我们家的地也种完了，忙了整整一个春天了，也该放松放松了。”他本来还想说，父亲是个抠门儿的老头儿，连一场苏卡麦西莱甫也不举办一次，攒那么多钱干嘛。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说父亲的不是，特别

在茹仙古丽的面前，他怕茹仙古丽也会讨厌父亲的毛病。父亲是一个很好庄稼的人，就是有点儿太抠门儿了，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他身上的衣服裤子，皮鞋都是农闲时，进城打工挣钱买的。要想让父亲掏钱买，那真不知等到什么年月了。这春忙还没结束，父亲早就为他琢磨好了，一再嘱咐他今年挣了钱，可不能再乱花了，有衣服穿就行了，买那么多干嘛，积攒起来好给他娶媳妇。真是没办法，你和他是说不通的，现在哪个人还非把衣服穿坏穿破再买新的。

父亲朝手心吐了一口口水，双手对搓了搓，又挥起了坎土曼挖起玉米坑。“爸爸，玉山江叔叔请好了麦西莱甫歌舞班子吗？”他随便问了一句。

“请好了，是我和玉山江一起去的。”父亲说。

“人家举办苏卡麦西莱甫，你去干什么？”买买提?吾守尔不解地问。

“今年，我们两家联合举办苏卡麦西莱甫。”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说话非常简短，多一个字也不说。就因为如此，买买提?吾守尔觉得父亲除了抠门之外，还有一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买买提?吾守尔瞅了一眼父亲，心里说：父亲今年怎么了，舍得花这个钱了。父亲又开始挖玉米坑了，他也赶紧一次两粒玉米种子往坑里投，心里却在琢磨着下午苏卡麦西莱甫舞会上，他一定要邀请茹仙古丽做他的舞伴。想着，他就偷偷地望了一眼一百米之外的茹仙古丽。茹仙古丽今天穿了一身红裙子，远远望去太好看了，就像一团火似的。

感觉之中，父亲已经停下了挥动的坎土曼，他把眼神一收回来，才发现父亲正望着他，再一看地下，几个坑的玉米种子都投在外面了，他赶紧蹲下去拣。父亲又挖开没有玉米种子的坑，投进种子说：“怎么？喜欢上了茹仙古丽了？”

买买提?吾守尔低着不说话。父亲却嘿嘿地笑了，说：“不用你回答我，我心里也清楚，不然我能和玉山江一起举办苏卡麦西莱甫吗，不都是为了你们吗。”父亲又挥起了坎土曼，又干了一会儿，再有一个来回就干完了。父亲说：“再加一把劲儿，干完了，去帮玉山江他们一把。”

买买提?吾守尔心想：父亲这人是挺有意思的，为了儿子总算大方了一回。不过他还是从心底感谢父亲，这样总不至于让茹仙古丽的玉山江叔叔氏感。父亲边挥着坎曼边说：“今年，出去一定多挣一点钱，给人家姑娘买点礼物什么的，别那么抠门儿，总是卖嘴皮子，人家姑娘是会烦的。”

买买提?吾守尔早就想给茹仙古丽买点什么了，可钱早就让父亲拿走了，现在又说他抠门儿，真是叫人没办法。他想了想说：“爸爸，你先借我一点钱吧，我说的是借不是要，等我挣了钱还你，我想给茹仙古丽买一条纱巾。”

“行，买一条纱巾怎么行，太小气了，给你二百，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父亲很爽快地说。

父亲的举止让买买提?吾守尔非常惊讶，他不敢相信这是从父亲嘴里说出的话。他望着父亲又一次忘了手里的活儿。父亲不高兴地说：“喂！干活了，傻望着什么。”

买买提?吾守尔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微微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投放玉米种子。

另一种春天

投下最后一个坑的玉米种子，父亲挺了挺腰说：“总算干完了，忙了一个早上了，成绩真是不小。”

父亲提起坎墁往肩上一扛，对买买提?吾守尔说：“走，我们看看玉山江还剩多少没种上，不行，我们给他们帮个忙。”

远远的，父亲就喊着：“喂，玉山江兄弟还有多少没种呢？”

玉山江叔叔停下了挥动的坎墁，拄着坎土墁望着他和父亲走过来说：“不多了，再加一把劲，很快就种完了。”玉山江叔叔一直望他和父亲走过来又说：“你们这么快就干完了。养儿子和养女儿就是不一样，吃饭算一个，干活女儿就不顶一个了。”

“哎，玉山江我的兄弟话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茹仙古丽会生气的，我真想拿我们家的买买提?吾守尔和你换茹仙古丽，就怕你不愿意呀。你看，茹仙古丽长得多漂亮，就像仙女下凡一样，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做梦都会笑醒。”买买提?吾守尔觉得父亲真像换了一个人。说起话来真是让人心里舒服。父亲对他说：“你和茹仙古丽先去干一会儿，我和玉山江兄弟抽口烟说会儿话。”

他和茹仙古丽对视了一眼，就默默地走了。买买提?吾守尔挥动着坎土墁挖坑，茹仙古丽跟着投放玉米种子，配合得很默契。离开父亲和玉山江叔叔有一段距离，买买提?吾守尔才说：“乡上的巴扎是哪一天？”

茹仙古丽瞟了一眼买买提?吾守尔说：“每个星期的二、四、六是巴扎。”

“明天就是星期二，我们逛巴扎去吧，反正活儿已经干完了，忙了一个春天了，去玩玩放松一下。”买买提?吾守尔边挥着坎墁边对茹仙古丽说。

“我得问爸爸一下，不然他会生气的。”茹仙古丽说。

“今天，你真漂亮，以前我怎么没见你穿过这条红裙子。”买买提?吾守尔说。“你是说我的裙子漂亮吗？”

“裙子和你都漂亮。”

“你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茹仙古丽的脸上浮起两朵羞涩的红云，低着头不说话了。

刚把最一个坑的玉米种子盖上土，父亲和玉山江叔叔就看到麦西莱甫音乐歌舞班子远远地走来了。后面还跟着很多孩子和大人，他们是村里的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当然是来跳麦西莱甫的。在玉山江叔叔地头上的小小空地上，大家席地而会，摆上馕和茶水，说着春天的话，感受着春天的气息，等待着麦西莱甫的奥斯塔们调好琴弦，只要麦西莱甫的音乐一响起，快乐的春天，就在麦西莱甫的音乐中流淌，就在舞蹈者的心中流淌。

苏卡麦西莱甫是小型的麦西莱甫欢会，人不多，在农闲的时候，在田间地头小小的空地上。弹起他们心爱的多浪热瓦甫，敲起心中的手鼓，快乐不会变，他们欢笑也不会变，他们麦西莱甫的舞姿，像掠过水面的燕子，轻盈而又自如。

春天的麦西莱甫的手鼓敲起来了，快乐的热瓦甫弹起来了，欢快的音乐让人们舞蹈起来了，每个人的脸上的笑容都像春天绽放的花朵。苏卡麦西莱甫是歌颂劳动者的麦西莱甫，劳动是多么快乐，劳动是多么幸福，我们幸福的生活都是劳动所创造的。

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尽情地舞蹈着，尽情地欢笑着。他们眼里装着春天的景色，心里装着另一种春天。

在买买提?吾守尔的感觉中，父亲从来没这么大方过，让他几乎不认识了，他望着父亲默默地想着。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瞎想了。父亲好像能看懂了他的心思，看到父亲的眼神好像在说：该花钱的时候，千万别吝啬，我们要娶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不花点钱让人高兴，怎么能行，人家怎么舍得把姑娘嫁过来呢。

买买提?吾守尔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可他又觉得有点歪。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父亲为了他能这样，真是他不敢想象的。

小麦熟了我就回来

巴扎上人来人往，春忙刚结束，赶巴扎的人很多，有赶着小毛驴车拉着全家人的；骑着自行带着漂亮姑娘的；还有帅气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的，像风一样从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身边驶过。

今天街两旁的生意很红火，伙计们仍然伸长脖子站在店门前，不住地吆喝着。这边喊：哎，停一下，看一看了，大大的一串烤羊肉，只要你一元钱。羊肉皮牙子的烤包子，咬一口满嘴的油。那边又在喊：看一看，瞧一瞧，大大的卡瓦曼塔热汤面，炒面、拌面任你选。如果这些都不想吃，还有香喷喷的羊肉抓饭和鸡肉抓饭。热闹的巴扎上行进的速度很慢，一个跟着一个，简直没有插脚的地方。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也混在人群中，随着缓缓行进的人流，慢慢地向前挪动着。买买提?吾守尔想找一家皮鞋店，给茹仙古丽买一双高跟皮鞋。可是茹仙古丽不愿意，她只挑了一条粉红色的纱巾。买买提?吾守尔很不情愿地说：“出来一趟就买一条纱巾，未免太小气了吧。”

“那你就多多的挣钱，等你有钱了，再给我买吧。”茹仙古丽笑着说。

走进一个皮包店，茹仙古丽买了一个男式钱包就说：“我们回去吧，你回去还要准备一下，明天就走了。”买买提?吾守尔就跟茹仙古丽往回走。走在回家的路上，茹仙古丽把那只男式钱包放在买买提?吾守尔的手里说：“出门在外，挣点钱不容易，都是汗水钱。挣了，别乱花，装进这只钱包，一定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买买提?吾守尔笑着望一眼茹仙古丽说：“你咋和我爸爸昨天晚上说的话一样，他也是这么说的。”

“因为，我和你爸爸一样关心你。”茹仙古丽说完就向前跑了。

买买提?吾守尔带着梦想走了，这些梦想让他付出了很多汗水，但他觉得很快乐，也很幸福。因为，他知道有茹仙古丽在天天想着他，盼着他。所以，他干什么都有劲儿。

买买提?吾守尔算好了，该是收小麦的时候了，他真想赶快结了工钱，回家帮着父亲收小麦。另外，他已有小半年没有见过茹仙古丽了，总是打电话好像少了点什么，可是，工程还没结束，只能忍着一点了。本来找活儿的时候，说是这个时间工程可以结束，但工程延误了，老板不同意他走，说：“眼看着就结束啦，就这点扫尾子活儿，我到哪里再找干活的。”买买提?吾守尔觉得也是，做人不能只看钱，无论干什么都得有点儿道，不然就活得没意义了，所以他就留下了。

总算踏上了回家的旅途，望着车窗上只剩下麦茬的田野，他的心里真的很着急，巴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飞回去。他怀里抱着一个包，里面是他给茹仙古丽买的裙子，高跟皮鞋和一件很漂亮的上衣。他还给妈妈、爸爸也买了，只不过没有给茹仙古丽买得多。

回到家，麦收已经接近了尾声了。买买提?吾守尔放下包裹就拿起弯弯的大镰刀走了。他一到地里就看到父亲和母亲正弯着腰割着麦子。父亲看到买买提?吾守尔说：“回来了，先歇一天吧，反正就剩这一块了，割完就该打场了。”

买买提?吾守尔说：“不累，早割完早结束。”就弯下腰割了起来。

晚上，买买提?吾守尔去约茹仙古丽，把买回来的裙子、高跟皮鞋和上衣送给茹仙古丽。茹仙古丽却不高兴地说：“又乱花钱，你送给我这些我就高兴了吗？如果你再这样乱花钱，我就不理你了。”

买买提?吾守尔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些东西在城里很便宜，花不了多少钱。”茹仙古丽知道他的心思，但她不是那种见了礼物就高兴的人。她要的是买买提?吾守尔这个人的心。但她又一想，男人向女人怎么表白自己的心思，也许，送礼物算是一种吧，她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不然买买提?吾守尔会不高兴的。

“麦收完了，有苏卡麦西莱甫舞会吗？”买买提?吾守尔问茹仙古丽。

“有，”茹仙古丽说:“听说是打完麦子就举办。”。

“那刚好，举苏苏卡麦西莱甫时，你就把这些东西穿上，一定很漂亮很美丽，就更像仙女下凡了。”茹仙古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你又瞎说了，我真的不理你了。”

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相拥在一起，望着天上一轮银白的月亮，他们的心儿醉了。

吵　架

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呢？其实，是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情惹起来的，也是因为买买提?吾守尔醋劲儿太大了，当然是买买提?吾守尔太爱茹仙古丽所致。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皓月当空，习习的晚风吹着，使夏日的夜晚很惬意。麦子打完入仓了，闲下来的农民聚集在打麦场上举办苏卡麦西莱甫。他和茹仙古丽跳了一会儿麦西莱甫，有人找买买提?吾守尔有事，就跟着去了一会儿。回来一看茹仙古丽正和别人跳得正高兴，他的醋劲儿一下子涌上来了，一扭头就走了。当茹仙古丽来找他时，他却气乎乎地不理茹仙古丽。可茹仙古丽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说：“喂，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我怕打搅了你们的兴趣。”买买提?吾守尔不咸不淡地说。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茹仙古丽拉了一把买买提?吾守尔衣袖说。

买买提?吾守尔狠狠瞪了一眼茹仙古丽说：“这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和你跳得那么高兴，我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让你们高兴好了，让你们笑够好了。”

“喂，我的胡大呵，”茹仙古丽也扭过身去，啧啧地咂着嘴说：“我和阿里木江跳麦西莱

甫不行吗？！”

“不行！”买买提?吾守尔很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不行？你告诉我！”

“不行就是不行，你是我的……”买买提?吾守尔不知道后面说什么，妻子，未婚妻都不对，他们连婚都没订，只是一般恋人关系而已。

“我是你的？凭什么？我嫁给你了吗？还是卖给你了？”面对茹仙古丽如同连珠炮似的发问，他无言以对。茹仙古丽说：“就是我嫁给你，你也不能这样要求我，我想和谁跳麦西莱甫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茹仙古丽越说越激动，她的身体都有一点颤抖，说完茹仙古丽抹着眼泪跑走了，撂下买买提?吾守尔一个人生着气。他觉得自己没错，爱一个人就该彻彻底底地爱，不能三心二意的。因为，在他看来，茹仙古丽也应该像他一样爱着他，不允许有一点分心，爱是光洁无瑕的，更

是崇高无尚的。

几天来，买买提?吾守尔都是闷闷不乐的。父亲早就看出来了，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当父亲从邻居口中得知是茹仙古丽吵架了，而且是因为在麦西莱甫舞会上茹仙古丽和别人跳了一曲麦西莱甫。父亲想了很久，决定他要和买买提?吾守尔谈谈。

那天晚上，买买提?吾守尔依旧哎声叹气，已经好几天不见茹仙古丽了，他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做梦他也能梦见茹仙古丽甜甜的笑容，白天他的脑子里也会常常地浮现茹仙古丽美丽的身影。

父亲看到买买提?吾守尔一天魂不守舍的样子说：“听说你和茹仙古丽吵架了？”买买提?吾守尔低着头不说话。父亲说：“买买提?吾守尔我的儿，爱一个人是自私的，可我们没有理由限制茹仙古丽的自由，她有她的生活的圈子，不可能这一辈子只认识你一个男人，人家和别的男人说话跳舞都很正常，男人一定要大度一些，不能小肚鸡肠，一见她和别的男人说话，你就醋劲大发，那是不对的，那样会把茹仙古丽吓跑的，找一个男人不是找了一个牢笼，你懂吗。”

其实，买买提?吾守尔早就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样和茹仙古丽道歉，另外最主要的是他拉不下自己的脸面。一个大男人跑去和女人道谦，太失男人的体面了。父亲又说：“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去吧，儿子，别把面子当回事，面子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买买提?吾守尔走出家门，可这脚却像灌了铅。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不对，可要自己说出口，又张不开嘴。他突然有主意了，何不唱歌道歉呢！他去借了一把多浪热瓦甫，坐在茹仙古丽大门前，弹起热瓦甫，唱起了动听的歌儿。

茹仙古丽知道买买提?吾守尔是在向她表示道歉，可她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接受道谦，那样会惯坏了他的。所以边在屋里干手里的活边听着他的歌儿。唱了很长时间，茹仙古丽妈妈说：“去吧，唱了这么久了，可以了，不然，他会很痛苦的 。”

茹仙古丽也觉得是时候了，才走出来，站在房门前唱道：没经过严冬的百灵没有经历过严冬的百灵不知道温暖的阳春不知道温暖的阳春（亚多丝）没经过苦难的情侣苦难的情侣啊不懂得爱情的珍贵哟你那片天上有没有月亮你的花园有没有坐的地方，（江阿 来来来）

这是一首老情歌，是专门唱给那些爱吃醋的人。买买提?吾守尔听懂了茹仙古丽歌中的意思，是在责怪他，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得到了茹仙古丽的谅解。

秋天的天空

买买提?吾守尔开着小四轮拖拉机跑完最后一趟，把秋天全都收回家了。

金色的是玉米，洁白的是棉花。丰收是一个让人幸福的词汇，在这个时候，丰收已经装满了粮仓，喜悦已装满了胸膛。

父亲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父亲是迎着晚霞的余晖回来的，他一脸淡淡的微笑，在霞光中显得如此亲切。父亲卖完了最后一批棉花，口袋里已揣得鼓鼓襄镶镶了。回来就跳到屋前葡萄架下的大木床上，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把大姆指和食指放嘴唇上，吐了一点口水数着。数了一遍又数一遍，然后，仰起头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也许，父亲是在享受着那丰收的喜悦吧。

买买提?吾守尔望了一眼父亲的神情，偷偷地笑了，他觉得父亲的神情有点儿很可笑，就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从回来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和那些钱搅在一起。买买提?吾守尔觉得父亲结了帐就该把钱存进信用社，拿回来还不是要拿到乡上去存进信用社。家里放这么多钱没什么用，用的时候再去取嘛。他走了过来说：“爸爸，你咋不把钱存进信用社？”父亲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仰着头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父亲的目光才平视着买买提?吾守尔说：“秋收结束了，人也闲下来了，我想把你和茹仙古丽的婚事订了，想就着再举办一场秋天的苏卡麦西莱甫，让全村人也都高兴高兴。”

“举办苏卡麦西莱甫是要花钱的。”买买提?吾守尔觉得父亲突然变了一个人，原来从不乱花一分钱的，现在又是给他订婚，又要举办麦西莱甫，要是在从前，父亲的心一定会流血。

“你是说我小气吗？”父亲的脸没有一点笑容。

“不是，我是说订婚就要花不少钱，再举办苏卡麦西莱甫……”

“儿子，我告诉你，该花的时候一定花，不该花的时候，一分也不能乱花。”父亲依然板着面容。

苏卡麦西莱甫舞会会场还设在打麦场上。手鼓声一响，多浪热瓦甫、多浪艾捷克和卡龙琴也奏响了，领舞者随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舞动起来。快乐在每个人的心里漫延，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这是麦西莱甫的力量，这里是欢乐的海洋。

一口气唱完了十几支多浪木卡姆的手鼓师，更是情绪激奋，上下翻动的手鼓，把四周铜环甩打得叭啦叭啦响，把苏卡麦西莱甫推向高潮。

买买提?吾守尔和茹仙古丽却悄悄地溜出了舞蹈人群，他们挽着秋风，挽着明亮皎洁的月光，漫步在秋天小路上。幸福的，甜蜜的，快乐的，心情激动的他们默默地走着。此时此刻，他们不需要任何语言，语言在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