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当初罗家大妞生娃，黄菊花拖着硬是不给送医院。先前大家骂她死要钱，苛待媳妇，现在想想这是存心要媳妇的命哇！而且不光要大的命，连小的都要。说媳妇是外人，可肚子里的孩子总是她儿子的种。这心肠黑的，挖出来扔路边，连野狗都不吃。

又说周二哥腿被轧了，在家休养。他华国伟这个当女婿的，有来看过么？她黄菊花这个做亲家的，有来看过吗？这是要跟人做亲的态度？比街坊邻居都不如。

这母子两个可还当着村老和村干部的面，给罗家两口子保证过，从此善待媳妇和孩子，好好过日子。敢情这保证就是放屁，把别人当三岁小孩骗。

往日里那些没在意的事，如今被一桩桩一件件重新提起，大家伙是越想越觉得这对母子有问题。尤其是华国伟，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却跟大伙这儿装好人装高人一等。他就是黄菊花的种，天生的坏种，再装也变不成好人。

罗家岙的村民纷纷指责华国伟母子两，看向两人的目光也都是鄙夷和嫌恶。

见罗家人自己把离婚的事爆出来，华国伟就开始慌神。

他费尽心机披在身上的画皮，被罗雪梅一层层撕下来，扔在地上。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他往日里藏着的狐狸尾巴都揪出来。

更有那刚从城里回来，赶着来看热闹的。一看华国伟，当即就跟大伙嚷嚷。

“哎哟，原来是他。这都是真的，城里机械厂那一片都在说。这个华国伟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就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还非法同居。单位里都知道了，气的不得了，开大会点名批评，而且还把他给开除了！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个读过书的，做出来的丑事，连我们乡下大老粗都好意思说。”

这话一出，全场咋舌。真的假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然是真的。大字报都贴厂门口了，人人看得见，盖着单位公章的。我可亲眼瞧见了。机械厂附近谁不知道，都在传呢。都开了职工大会，公开批斗。嘿，说是大会上还念了他和那姘头写的悔过书，妈耶，这不要脸没良心的，人芙蓉妹子怀着孕那会，就跟别人好上了。啧啧啧，还跟我们这儿装样呢，真是人面兽心。单位那边连宿舍都不让他住了，直接赶他走。这不，就滚回乡下来了。”爆料的大哥说的有鼻子有眼，末了伸手一指这华国伟。

大家一想，是啊。这不是双休日也不是节假日，这家伙不去上班，回乡下来干嘛？原来是被开除了，没得班上咯。

“嘿，也是奇了怪了，他不是有相好姘头么？怎么不找那姘头去？八成是被人开除了，连那相好的都不要他咯。”还有村民打趣道，惹得大家伙哈哈直乐。

还有人问。

“那既然已经被单位开除了，他华国伟现在还算不算城里人？还是不是干部？”

“还算个屁！他现在啊，比咋们乡下泥腿子都不如。咋们好歹是清清白白的人，他可是跟人非法同居，败坏道德风气的坏蛋分子。这要是在八几年严打那会，这就是流氓罪，得拉去枪毙，再次也得关大西北的牢房里改造二十年！”

嚯，这原来就是个臭流氓啊。群众越发的鄙视了。

好好的国家干部，眨眼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臭流氓，黄菊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让她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就扑向那个爆料的村民。

“你说啥？老娘打死你个造谣污蔑的臭狗屎。”

人家老大哥可不怕她个老娘们，往日里大家忌讳她儿子在城里当干部，怯她一头。今时今日，这华国伟已经自己成了臭狗屎，谁还给这老娘们面子。

“我去你个老贼婆，敢打老子。”

当下一把扭住这老贼婆的胳膊，一个大巴掌扇过去，把人打翻在地。

这老贼婆嗷一声，跌地上滚一身泥。

“你怎么打人！”华国伟见老娘挨打，上前去帮忙。

他一个读书的，哪里是人家干体力活的对手，被人伸手一推，就摔个屁股蹲，哎哟哟直叫。

“打的就是你们这两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围观群众看了一点不同情，还哈哈大笑，取笑这母子两自不量力，出乖露丑。

罗雪梅也看得解恨，尤其是得知华国伟被单位开除了，砸了铁饭碗，丢了国家干部的身份，更是打心里笑出花来。

本来么，要不是这小子有铁饭碗和干部身份，她才不乐意把自家女儿嫁到这种贼窝里。就他老娘黄菊花那个德行，但凡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乐意女儿嫁进去遭罪。

这下好了，狗东西的饭碗砸了，身份丢了，活该啊，解气啊。看他还得意什么！就他这癞蛤蟆，还想高攀人家局长千金，想得美。

得亏大妞跟他离了，不然就得被这臭狗屎给沾上，一辈子甩不掉。

如此一想，就觉得小女儿做得对，这婚离得该。

到了这会，黄菊花也顾不上跟人吵嘴打架了，脑子里只剩下“铁饭碗砸了，干部身份丢了”这两条，挣扎着爬起来抓着他胳膊直问。

“你说啊？他是不是撒谎？是不是？你没被单位开除？没丢了国家干部身份？你还是城里人？刘家没不要你？”

华国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最后一点老底都给揭出来，他是又羞又臊，又急又恨。有心上去跟人撕打，可又怕挨拳头遭罪。人家老大哥孔武有力，拳头跟醋钵似得，这一拳挨着，他还不得骨头都断了。

罗雪梅是女的，可那也是个悍妇。手里握着大扫把对他虎视眈眈，他要是敢动手，这刚扫过鸡粪的扫把可饶不了他。

张嘴骂吧，他又哪里是乡下悍妇的对手。罗雪梅有一肚子村野刁话，乡下泥腿子可以不要脸，他这个国家干部可不能不要脸。

嚯，到这会他还想着国家干部，还想着要脸。就他，有脸么？脸早让他自己扒了。

末了只能狠狠一把推开自己的老娘，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