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您又在故意误解我的意思，您明知道我说的是此刻正殿里的那个橙衣女子。"

顾妩对于君烈的一切打趣，现在都有了很大程度的免疫。

至于为此而害羞之类的？她才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她又不蠢，自是知道这会儿因为君烈故意的误解而辩驳，那只会让君烈更加暗幸，然后就又故意说出更多不靠谱的话来。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凌虚殿的副殿主，他可不是本尊心悦之人。"

君烈身后如火般飞扬的红枫洋洋洒洒而坠落，如同烈焰堂里升起的火焰。

顾妩在听到凌虚殿后瞬间有无数的疑问，暗自想着君烈是不是也已经和凌虚殿的人联合在了一起。

但她不准备问这事。一来问了君烈会否说实话不敢确定。二来则是因为她担心确定了九王爷和凌虚殿有合作之后，她就少了勇往直前拉拢凌虚殿主的心气。

"哦，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凌虚殿的副殿主竟然是个这样的大美人，如此想来，凌虚殿的殿主也许也是一个人间难寻的绝世公子。"

顾妩从未见到过凌虚殿主斗笠下的容颜，真要评判他的容貌，她也找不到形容，但就那身气度来看，应当模样不差吧。

"在小妩妩你的心中，要何种容貌才能当得起绝世难寻？"

君烈准备好了香炉，搬出一个箱子。那箱子周围加了数十道的锁。

顾妩回应了君烈的问话，诚恳的回应说："您这样的可当得起绝世难寻这四个字。"

论及容貌上的出色，君衡都是比不上君烈的。不过，君衡也是有着凌然天地的姿容的。而君烈，那是犯规得恍若不属于这个世间了。

对于顾妩真心诚意的夸奖。君烈自然照单全收，他拿出一大把贴身携带的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话。

"说不定凌虚殿主会正如你所想那般绝世难寻。"

他就是凌虚殿主。顾妩既然认为他君烈绝世难寻，那凌虚殿主自然也就是难寻了。

一排一排的锁打开，君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白色的香丸。那香丸如同白雪般纯粹无暇，淡雅的香味还为点燃，就已经有让人沉醉的幽香。

"九爷。这香丸您用这么多钥匙锁着，想来是你很珍贵的东西吧。"

顾妩想上手去碰一碰那香丸。

君烈是个不拿珍宝当宝的人，顶级的上品夜明珠他都能够随意放着当摆件，全然不在意将这样珍贵的东西放在显眼处会不会被人顺走。但就不把珍宝当回事儿的人，却把香丸放得这样严密处，可见其珍贵。

"小妩妩，待本尊燃上这香，你在这香下熏两个时辰。之前本尊种在你身上的蛊毒也就解了。"

浅浅淡淡的声音流转的同时，君烈熏上了香。

与之同时，他白衣广袖纳劲一扬，红枫亭的四周顿时落下重重帷幔，刹那隔绝外间纷扰。

熏香点燃的瞬间，香味渗人，顾妩明显觉察到肩膀处又蛊虫的反应。但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消失。

"九爷，您??您就这样将我蛊毒给解了？我以为??"

君烈："你以为本尊将来会用蛊毒拿捏着你，好让你替本尊对付君衡？顾妩，本尊最初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但而今却不这样想了。你是宁愿死，也不会对付君衡的。

既然如此，本尊还将蛊毒种在你的身上作甚？倒不如替你解了。其余诸事，哪怕没有这蛊毒钳制，需要你出手的时候，你也无法不出手的。"

这种蛊毒，到时间了不解除，那是烈焰池也压制不住的。

故而，他才会选择替顾妩将蛊毒解了。

而他点燃的这熏香，一颗就需要耗费五年的时间才能够制成，现如今就这样直接给顾妩用了，他本以为会心疼舍不得，现在看来，他想岔了。此刻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绪。

"九爷，您肯替我就这样解除蛊毒，我感到十分的开心，因为您这样的举动，我决定忘记我们之前的一切纠葛，重新认识您。"

顾妩本身就是大夫，对于药材很敏锐，她也能够感到，就这熏香炉的香，不仅可以解除她体内的蛊毒，还能够增加她的内力。

君烈为了她如此的舍得，她又怎么能不稍微回报对方一点儿感激之情？

"过去发生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没有遗忘的必要。本尊要你记得一切。来??为了避免你这两个时辰枯坐无聊，替本尊剥上一盘瓜子仁吧。"

他推了一盘还带着壳儿的瓜子给顾妩。

顾妩沉浸在终于可以不用被蛊毒控制的欢喜中，就连这样被君烈当丫鬟使唤了也不在意。

瓜子仁一颗颗的被她放进盘子里，熏香炉的香丸也一点点减少。

君烈单手撑着头假寐，顾妩干脆缄口不言，等待两个时辰过去。

熏香炉里的烟散去最后一点儿香，两个时辰终于过去。

"九爷，好了。"

这个好了，是两个意思。一来是她身上的蛊毒解决好了，二来是指所有的瓜子仁都剥好了。

君烈睫毛一颤，忽然睁开寒异的双瞳，紧接着说道："既然好了，那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顾妩："好。"

她不再受蛊毒压制，心想往后若是君烈再让她到九王府，她绝对不会这么乖巧的随叫随到了。

看，这就是自由的芳香。

冷夜无声。

帝京城外的大道上，车轱辘转动，马车里的人穿着大氏国王子的服饰，浑身上下透着几番病气。

然，饶是此刻他身上病气加身，却依然有着属于上位者的冷压。

随行的侍女递上一杯参茶。在茶几对面的下属随时准备开口说话。

"王子，近日来我们在此国的探子传回的消息说妩神医还未死，而那位妩神医的医术也的确高明。她说不定能够彻底治好您的顽疾。"

大氏王子参茶入口之后神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现下精神十足："既如此，那就更好。不过，别忘了吾等此番到此国，不只是为了治病。"

"属下明白。属下已经让人给菩提山悯无递了拜帖。此行应当能够见到他。"

大氏王子："嗯。你退下吧。"

正午。

天空阴沉沉的，这样沉闷的天气最适合在湖里逮鱼。

顾妩在新妩园的湖边支起了诺大的雨棚。然后准备跟君衡一起弄几条鱼来吃。

雨滴坠下，湖里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二爷，我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发现大氏的王子已经到了帝京了。听说他们现在被安排在驿馆里。我需不需要告诉东世子，现在赶紧去接触他们啊？"

君衡靠在一边的躺椅上，他不打算钓鱼，只打算稍微的小休一下。下午他还得去栖霞山，让大王爷和左相藏在山谷中的刀剑让人知晓，这会儿自然需要休息一下。

"东世子知道把握时机。你无须管。现在你应该去将本王之前替你打造的护身甲穿上。若是本王没想错，今天老皇帝应该就会召见你了。"

老皇帝也是个急性子，大氏的人既然已经来了，他就想要最快的获得对方的信任，好加强此国和大氏之间的联系。

"那我现在就去。您帮我看着鱼竿，一会儿鱼儿上钩了您直接替我将鱼钓起来。"

顾妩最听君衡的话了。也最信任他。

她连忙去屋子里穿上了护身甲，同时已经换好了妩神医的那身装扮。一会儿若是人来了，她就可以直接随皇帝的人进宫。

回到湖边的时候。用来装鱼的水桶里已经放了好几条鱼。

"人要来了。本王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君衡现在不打算去面对皇帝那边的人，新妩园里住了个什么人，当然也就不用同别人解释。

"恭送二爷呀。"

顾妩朝着君衡挥挥手，并替他撑好了一把漆黑的伞，目送他离开之后才安心等待皇帝那边的来人。

三盏茶之后，一个太监来了。

那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传旨太监。

他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妩神医，咱家奉陛下的口谕，来请您进宫。妩神医，请吧。"

顾妩自然要跟着他走了。

太监对顾妩的态度倒是很好，没有一点儿刁难的意思。

安然到了皇宫御书房，老皇帝也没拐弯抹角，只是询问："听说你医术无双，那你能否可以解除大氏王子的顽疾？"

这会儿顾妩当然不能肯定的说自己可以解决了。

"民女现在不敢妄下定论，须得见到病患之后才能确定。"

老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

太监递了一个腰牌到顾妩手上。

皇帝说："过几日，朕会接待大氏王子，到时候你进宫。瞧瞧他的症状，然后你尽力救治。治得好有赏，治不好，便没人能护住你。"

顾妩当即说道："民女会尽力而为。"

"退下吧。"

顾妩躬身退下，走出皇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只是那一眼，她就觉得有些沉闷和压抑。

她，可真的是不喜欢这皇宫极了。

不知道等将来二王爷问鼎天下之后住进了这皇宫里。自己对这压抑的皇宫，会不会稍微多一点点喜爱。

皇宫不远处，长风如织，墨衣翻飞，静候在那儿的人金眸璀璨，饶是面具挡住了他的俊容，以至于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脸也威严鹤立。

他脸上没有表情，可顾妩就是觉得周围压抑和沉闷的情绪全数消失。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你念及他的名字就会觉得空荡的心瞬间满足，看到他的人，便觉得周围阴霾退去。

君衡就是顾妩心中的那么一个人。

"二??爷，您是专门来皇宫门口等我的吗？"

顾妩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她在君衡的身边停下。

他抚顺她脸上的乱发："正好出来处理一些事情，顺道在此等你。"

隐藏在暗处护卫君衡的刘影都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了。二爷是去栖霞山处理事情，跟到皇宫一点儿也不顺道好么？

是专程来等着顾姑娘的就直说嘛。

"不是专门来的也没关系。顺道也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顾妩弹去了君衡黑衣上沾上的一片枫叶，扬起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减。

君衡此番来等顾妩，并未带着马车过来，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够步行着回妩园。

现在的这个时辰，街道上的人正多。

有人一不小心的撞了一下顾妩，君衡当即扣住了她。

"小心一些。"

"哦，哦??"

她站直身子，却非常机智的拉住了君衡的袖子。

最初的时候，君衡以为顾妩就只是拉这么一下而已，但他们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顾妩还没放开他袖子的意思。

"你还想拉着本王的衣袖到什么时候？"

顾妩："就走过这个人最多的街道就放开啦。不然一会儿又撞到人，还得您费心再拉我一把。现在这样多好。我一直拽着您的袖子，既不会和你走散，又不怕被人撞的时候会撞到您。"

君衡还低着头的时候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但在他又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

一条繁华的街道怎么够？

她若真的是想拽着他，那让她拽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可的。

帝京繁华街道的最高楼，顶楼的窗户大开着。

龙涎香从厢房的窗户飘出去。

靠着窗户站着的白衣男子冷异的双眸似笑非笑。

原本靠君烈还算比较近的东于察觉到这样的一份异样之后冷不丁的往后退了好多步。

"东于，你觉得顾妩是跟二皇兄站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般配，还是跟本尊站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般配？"

君烈显然已经看见了顾妩和君衡在街上那有爱互动着的一幕，这会儿没有吃任何酸东西，却已经开始泛酸了。

"殿主，您是要听良心话吗？"

东于问这个的时候已经躲在了屏风后。

很好，躲在屏风后就感觉不到对方那冷恻恻，格外寒的目光了。

"本尊劝你的良心慎重一些。稍有不慎。你面前的那个屏风可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东于从屏风后面探出来一个头，郑重其事的说道："走在一起看起来般配不般配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过日子的时候能够过到一块去才是真的。属下就觉得您和顾妩一定是最适合过日子的。"

这是东于在问过自己的良心之后给出来最诚恳的答案了。

能够让殿主稍微在意的人只有顾妩一个了啊，为了凌虚殿的未来，他也是希望君衡最后是能够和顾妩在一起的。

"你说得很对。"

君烈眼底那些似笑非笑全部散尽，从那条繁华的街道上收回了目光。

"东世子和大氏王子见面了？"

不再关注顾妩和君衡的事情，君烈开始关心别的事情了。

"是。见面了，而且是在我们名下的酒楼里见面的。大氏的王子已经走了，但东世子还在楼下，需要属下去将东世子请上来吗？"

君烈："请上来吧。大王爷和六王爷那边都撑不了多久了。本尊这里，也是时候该和未来的对手多接触接触，多了解了解。"

更何况，东世子有自己的江越楼，却将和大氏王子见面的地方选在了这儿，不正是想要和他君烈聊聊吗？

一会儿，应当会是相当有意思的相互试探。

而此处酒楼的顶级雅间里，东世子长身玉立，在看见东于出现的时候就直接起身："是九王爷让你来请本世子去见他的对吧？"

东世子知道东于是九王爷身边的人，但他不知道东于是凌虚殿的副殿主，九王爷凌虚殿主的这层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

东于捏着喉咙，继续用女声说话："是，东亲王，请??"

东世子到了君烈在大酒楼的专属屋子。

九王爷直接说了声："请。"

两人对立而坐，此刻的对立。仿佛在宣告着往后也会如现在一样对立的格局。

九王爷："东亲王连建奇功，在父皇那里屡次得到恩赐，而今越过父皇直接和大氏王子接触，倒是不怕父皇会从此戒备你吗？"

桌子上没有备酒，此刻连茶也没有准备上一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会儿就算是准备上了茶，对方肯不肯喝都不确定。

"成大事的人，自古都要有敢挑战的勇气。本世子越过父皇接触大氏王子会有多大的隐忧，就有多大的利益。而本世子，是想成大事儿的人。"

东世子依言道来，丝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

而这份野心，他相信九王爷同样有。而他们共同拥有野心的这个事情，将是将来也许会合作的契机。

"九王爷，那你呢？隐藏势力，看似和朝中任何一派都没任何牵扯，实际上却暗中早就同二王爷联合在了一起。九王爷，你这是打算要一直辅佐君衡，成为他登上巅峰的踏脚石？"

东世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情况就是君烈和君衡会始终站在同一战线，毕竟这两人若是一直在站在一处，他对付他们中的谁都会非常的吃力。

"你看本尊像是愿意当踏脚石的人吗？"

君烈无非就是在告诉东世子，他不可能一直和君衡联手。

他们始终不是会一直合作。一个单独的势力，那么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联合又分崩离析。

"本世子看着九爷不是那样的人。如这种情况看来，本世子和九王爷你也有机会站在一处，是吗？"

联合的橄榄枝先递出去，递出去之后的结果现在得不到没关系，以后可以确定就好。

"这是自然。你看，你同本王现在不正在一处闲聊吗？"

君烈也接下了东世子递过来的橄榄枝。

两人的试探到此结束。

也就是在这试探结束之后，君烈才拿着茶壶泡了茶。

"东亲王，请。"

"九王爷，请。"

??

深秋的冷夜，顾妩并未待在闺阁之中，而是亲自在新妩园里布置了起来。

中秋佳节快到了，妩园的人虽然不多，节却还是要过的。

她没睡，书房里的君衡更不可能会这么早入眠。

"东亲王今天和九王爷单独见了。刘影，东世子那边，你再加派一些人手过去，随时盯着那边的动静。"

君衡收到了暗探送到的消息，对于现在的局势严阵以待。

是了，大王爷的末路就要来临，待到他的陌路结束，东世子毫无疑问会更上一层楼。新的格局，一但开启，之后的相互对战，必然更加费神。

"属下明白。"

君衡："箭族的人现在可安稳的到了西冷十九州？"

箭族那边的事宜，现在并不是君衡在盯着，而是另外的人在留意。

"回主子，已经到了。并且他们现在都已经安稳的到了我们的阵营，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大氏王子此番来此国，应当不只是为了治好他身上的顽疾，肯定有别的动向。查！"

此国的储君之争固然重要，但若是大氏那边的人想对此国的疆土做些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是。"

种种事情都已经尽数的吩咐下去，君衡这才走出书房。

顾妩院子那边的烛火还亮着，她显然是没睡的。

"二爷，您要去顾姑娘的院子里转转吗？"刘影撺掇起自家的主子来，且由衷的希望着他们两人能更快的进一步。

"不用过去了。天色已晚了，你让酒酒过去提醒她一下该安寝了。"

刘影：??

就二王爷这速度，二王府王妃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娶进门啊，什么时候才可以有小主子啊。

"是。"

??

顾妩在酒酒来叫她去安寝之后也就没多耽搁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东世子已经坐在了她的会客厅里，一并来的还有大氏的王子。

不过大氏王子现在明显是低调出行，更不想别人知道他是王子。

东世子给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之后就说："妩神医，有劳你替本世子的这位好友诊脉一下。"

顾妩当即替他诊脉了起来。

呵呵??

可还真是巧了，这位大氏王子根本不是什么身体顽疾，而是中毒，还是之前跟渊主中的一模一样。

大氏王子："如何，妩神医可有办法？"

"有。五万两的诊金，你若是愿意现在出银子，现在就可以带走治病的良药。只是此药的份量只能够一个月一个月的拿，你若是想完全恢复，至少得三月。你会在此国待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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