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声之下的笑声刺耳又怪异，引起耳朵的不适，我把手机拿远了些，这时他说：“你妈病逝后，你爸待你还不如继女，你没想过原因吗？”

这个话题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理，我又拿近了些：“自古有后妈就有了后爹，很正常。”

“可男人再狠，临死之际也会幡然醒悟，会对自己的孩子有所偏爱，像你爸那样把财产留给后妻和继女的事却不多见。”

这话戳中了我的痛处。

当年我怀疑过遗嘱是陈鑫母女伪造的，特意做了鉴定，结果是确实是我爸的笔迹。

我以为是我爸顶不住陈芳的耳边风留下的，可他这番话却让我忍不住猜测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他又笑了几声：“其实你不是你爸妈的亲生女儿，你是你妈买来的。”

“你有病！还病得不轻，我和你通话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我不顾场合的吼了回去。

他倒不生气：“我说的话都是有依据的，倒是你气急败坏，难道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太了解我的心理了，我确实这样怀疑过，无数次的怀疑过。

初二那年我14岁，初次来潮后身体发育加快，原先的衣物穿上身上特别紧绷，遭到男孩的偷瞄女孩的嘲笑。我犹豫了一周才和我爸提买衣服的事，却被他痛骂一顿，说我爱慕虚荣爱攀比，和我那早死的妈一样。

恰好陈芳母女购物归来，和我同龄的陈鑫穿了一身当年最潮最贵的裙子和运动鞋，在她面前一身劣质黑衣黑裤的我像极了个她的仆人。

我当时满脸泪水，陈鑫却在我爸面前转圈，问这件裙子好不好看，我爸脸色缓和的说不错。

后妈进门，我审时度势做了缩头乌龟，但敏感的自尊心和偏失的父爱让我第一次做了抗争。

我哭着对我爸说我才是你亲女儿，这家里的钱也有我妈苦的份，你凭什么都给这对外来母女花，难道我不是你女儿……

话没说完就换来我爸的巴掌，他指着大门说这里是他家，要么安静呆着，要么滚蛋。

他狰狞的脸和陈鑫母女看笑话的脸令我寒心又恶心，我哭着跑了出去投靠同学家。

后来到底还是又住了回去，毕竟我妈的父母也去世了，我爸的父母对我也很差，哪个家再冷酷也是我唯一的去处。

只是自那后我再也不敢要任何东西，我爸给了我就拿着，不给我也不惦记。但怀疑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想法却越演越烈，想过做亲子鉴定，但也害怕面对，便一拖再拖。

如今我爸走了几年后，却有个人说我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我妈花钱买来的。我嘴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有了几分动摇。

我从回忆中抽离，声腔颤抖：“你的证据是什么？”

“你爸妈结婚不久，你妈就怀上了你，你爸为持生计和朋友去广州做衣服批发，连你妈生孩子都没能赶回来。你妈日夜照顾孩子累倒了，昏睡了几个小时后醒来，才发现还没满月的孩子被冬天厚实的棉被盖住闷死了。她怕你爸和她离婚，花钱买了个和死婴差不多大的女儿来养。”

多么离奇的内容，令我完全不敢置信：“原来你所谓的证据就是随口胡说，想象力那么丰富干脆去写小说编故事吧，那能骗到更多人，你也会更有成就感。”

他轻笑：“我句句属实，你妈是临死前悔悟才和你爸袒露实情，所以自那以后他才对态度大变。当然，我也猜到你不会信，毕竟已是死无对证，不过幸好我还有另一个更直观的证据。”

“什么？”

“你的生母。”

我手心出汗，为防止手机掉落只能双手握住：“她……她是谁？”

他装腔作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故弄玄虚了，要么直说，要么再见。”

“你真是急性子，”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最近把程家搅得翻天覆地的人你很熟，你若信我，可以去和她做个亲子鉴定。”

他的话令我瞠目结舌。

他说的人应该是陶莹，陶莹的女儿被拐卖，我是我妈买来的，逻辑上还算合理，但正是这合理令我胆寒发束。

陶莹的女儿是和程木生所生，程嘉逸是程嘉逸的儿子，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和程嘉逸岂不是……

我不敢想下去，怒声斥骂：“我早猜到你和程家有仇，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目的和计划，但你故意说这番话，就是想离间我们的关系趁机而入。我警告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就报警，别以为你匿名就抓不到你！”

我说完挂了电话，因为心里太过繁杂，到了公寓后选择爬楼梯，想借此忘掉那番疯言疯语。

我一鼓作气爬完17楼，倒了杯冰水喝下后，双腿酸软的跌坐在沙发上想睡回笼觉。

可越躺脑袋越清醒。

他之前能提供方玲毒杀及推搡我的事，说明他跟踪了我很久，也全面调查过我。如此一来，他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年前还让我远离程家，远离程嘉逸，不然以后会后悔的，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指这件事。

我越想越无法淡定，击破流言的最佳方式就是用证据击溃它，要证明他是不是撒谎也很简单，只需要陶莹的一根毛发就好。

这样想着，我给陶莹发了好几条微信问她在哪里，但她始终没回复。想到程嘉逸逼她手术及程父上门寻人的事，很可能是程嘉逸把她藏起来了。

我转而给程嘉逸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接，在我急得冷汗直流时电话总算通了，我忙不迭地说：“我有事要问你，陶莹……”

“您好，程总在开会不便接电话，我是他的秘书梁惠，有事可交由我转达。”

我语气缓下来：“我是他老婆苏爻，有急事找他，能让他先接个电话吗？”

她愣了愣，好几秒后才说：“夫人您好，程总开的是内部机密会议，我不能进去。这样吧，等程总开完会，我让他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