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发烫的手机有些怔忪，我确实起了把事情始末都告诉程嘉逸的心思，可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彻底打消了念头。

未雨绸缪固然重要，但因匿名者的一通电话就让他活得束手束脚，那就太没必要了。

何况他通话时使用了变声器，不敢以真声示人，我越发觉得他所言皆假，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胡言乱语罢了。

再说我暂且会留在他身边，凡事多帮他留个心眼就好。

刚想到这儿，就听到车门响动的声音。我以为是匿名电话者，戒备的看过去，当看到是程嘉逸后才松了口气儿。

但程嘉逸捕捉到我紧张的眼神，面色一沉：“怎么了？”

“没事，”我用笑掩饰心虚，“等你时觉得无聊，用手机看了个恐怖短片，刚到恐怖处你就开门，吓到了。”

“本来就胆小，还看这种恐怖的东西，晚上我陪你看。”

“不用了，我已经后悔点开了。”我说着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你没去洗手间？”

他勾唇一笑，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我：“过年礼物家人都有份，怎么能少了你。”

我被他的周到感动到，但又有点愧疚：“可我都没给你准备……”

“你能喜欢我的礼物，就是给我最大的回报。”他指指袋子，“打开看看？”

穿的戴的都是高奢品牌，又是我喜欢的简洁款式，但它们贵得让我承受不起：“都挺好的，但太贵了，还是拿去退了吧。”

他轻松的吹了声口哨启动车子：“喜欢就行，不用去在乎数字。”

“可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这已经很不合适了，我不能再厚脸皮的收这些东西。你先停车，我去退了。”

我说着去开门，他抢先一步把车门锁住，并踩住刹车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苏爻，你是回回的妈妈，你花我的钱是天经地义的，能别分得那么清吗？”

我反驳：“可我仅仅是回回的妈妈，而我和你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在经济上也应该是独立的。等回回上幼儿园后，我也打算找份稳定又有双休的工作，这样赚钱顾娃两不误，就不用再让你破费了。”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根麻花的形状，有些难过的看着我：“苏爻，你真不懂我的心吗？”

“不懂。”我咽了口口水，错开他的目光落向他的喉结，把藏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应该说我从未懂过你，以前的你对我残酷而冷漠，后来的你温暖和煦却也暗藏算计，现在的你和我保持着若近若远的距离，有时候我们亲昵的像一家人，有时候又客套得像甲方乙方。所以我觉得我们只是被女儿捆绑住的没感情的父母，我们的和平共处是靠女儿来维系的，这种关系最坚固也最脆弱，要维持长久的平和，就得在经济和精神上平起平坐，所以我不会再花你的钱。”

他的喉结数度滚动，在我说完后喑哑开口：“我是爱你的，若不爱你，以我的能力完全能独自养好女儿，根本无需用女儿做借口把你留在身边。”

我不买他告白的账，情绪也有些激动：“少骗鬼了，你若爱我，又怎会在你爸要我们结婚时，第一时间矢口否认？”

“那是因为我伤害你太深，我不想用女儿逼你就范！”

“你最后还不是用女儿逼我接受你的安排！”

“那不一样……”他语气稍顿，也有些激动的说，“我确实是利用女儿把你留在身边，但这是为了有机会靠近你，想慢慢打开你的心扉，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爱上我，然后在顺理成章的结婚。我们的顺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我想纠正，想改变。”

“可我真没觉察到你的心意，只觉得你待我客气而有礼，只把我当成了回回的生母。”我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算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即使我们不在一起，我们爱回回的心也是一样的，所以都别勉强了。”

他擒起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一字一顿：“我没有勉强，我的克制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贪恋你身体的肤浅男人，更不想在我爸伤害了你的朋友周文浩后，理直气壮的对你动手动脚。苏爻，你觉得我在你面前过得轻松自在，觉得我不在意你，可你不知道那是我拼命克制的结果。有很多个瞬间我都想揽你入怀，想把你抱进怀里狠狠的疼爱，可是我不敢那样做。我过得谨小慎微，怕自己一个不当的举动就吓跑你，没想到你却因此说我不在乎你。”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说到动情处，眼眶甚至发红了；说的话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我心上，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忽近忽远的喷在我脸上，令我从内至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我其实相信了他的话的，我本该理智地结束这个话题。但可能是受了匿名者那番话的刺激，我怕我们真的没有结局，真的会被分开，所以我总想拽住点什么，对，至少是在此时此刻真情实感的拥有些什么。

于是我挑衅的看着他：“我不信！”

而他，为了说服我，俯身吻我。

密闭的车内温度一直在持续上升，在理智尽失前我们分开，然后他驱车回家。

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但很默契的没有回“我家”，而是去了他家。

门一合上，我们像是两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困兽，一旦冲出牢笼，就携手纵情地奔跑，寻找自由。

我们淋漓尽致，我们声嘶力竭，我们没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最原始的本能却无处不诉说着我们对彼此的执念、深情……

从天亮到天黑，直到阿姨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家后，我才意识到已是深夜。我拾掇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就要回去，他拉住我的胳膊一甩，把我搂回怀里，下巴摩挲我的肩颈：“今晚别走了，让阿姨陪女儿睡。”

“不行，她刚黏上我，若我不在，她会不适应的。”

“那我陪你过去。”

我打了他胳膊一下：“更不行，在女儿心里，我们只是叔叔和阿姨的关系而已。突然让她看到我们住在一起，她会觉得奇怪的。”

“也该让她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难道等她上了幼儿园，还让她叫我们叔叔阿姨？”

“过完年再引导她吧，这事不能急。”

他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又响了，但这次是他的。

电话是小区保安打来的，说他刚才巡逻发现程嘉逸的车被砸了。

我们对视了一眼，顾不上腻歪了，火速穿衣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