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找了位置在夜总会角落坐下。

凌晨一点。

黎烟慢腾腾从外面进来，她带着鸭舌帽，看不清什么表情，上楼提了个袋子又下来。

我看她有回去的意思，放轻脚步跟她，穿过一片坑洼的地方，她停在熟悉的旧楼房前。

那是我第一次找她时，她住的旧房子。

她准备进去，我伸手拿身体挡住门，她惊讶看我，转身就想跑。

我拽住她手腕，争执中，我微微使了力：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她眼睛肿得像金鱼，脸色苍白憔悴，有气无力的。

我心疼地拽她进来，她拗不过我，我扫了一眼桌上生吃的泡面和矿泉水瓶，后悔怎么现在才来找她。

“那宾利男，路虎男呢？那天之后他们没找你出来过？发生什么了？”

黎烟掀了掀红肿的眼皮，嗓音干涩：

“我拒绝了。”

拒绝了？

“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别急别乱，事情再怎么糟糕都会有出路的，我肯定也会帮你。”

我不停安慰她劝她，装了热水放她手里，黎烟情绪低落没搭理我。

她把自己包裹成一个鸵鸟，我想到出初次见她时她的单纯和阳光，我有困难时她帮我拍刘莹莹的有力证据，她每次都精心给我准备饭菜和汤。

她爱笑，笑起来两个酒窝挺好看的。

我的黎烟，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和我说说，这三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过了半晌，黎烟干干地张唇，她僵硬地转头，和我说了第一句话：

“沈姐，我想做个正常人。”

“不想天天张开腿被人上，不想一天伺候那么多男人，不想被人叫小姐。不用多有钱，穷一点没关系，我只想像其他女孩一样正常地活着。”

“好多年了，我真的活得好痛苦。”

我心揪得好疼，像被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一般，疼得我呼吸都难受，疼得我眼眶发红。

“我帮你，我帮你好吗？你别怕，我帮你。”

我双手圈环着搂住她，试图给她传递一点温暖，我摸她的头放我肩上，摩挲她的手。

你别哭，我也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空洞：

“沈姐，你别笑我，我想谈恋爱了。前些天我在天桥边上看到有男人跟女孩告白，我挺羡慕的。”

“我知道做这行我很脏，指不定一出街就看到给过我钱的顾客，可万一有个眼瞎的男人看上我呢？上次的奶茶，真很好喝啊。”

我拍她的背，听她慢慢说，等她冷静，我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

她说，她拒绝那路虎男后，李念亲自找她了。

李念说跟她做个交易，要是她能完成，他就把她的债务还光，赎她出去。

“李念找你是做什么交易？”

“对付一个男人。”

“谁？”我身体坐正。

“秦哥。”

我心里警铃大响，想继续追问下去时，黎烟很困地说累了，怎么都不想再往下深说。

她大概还是想遮掩点什么。

刚到公司，秘书和我说傅墨琛在开会，我问什么时候出来，秘书说开完会傅总要出去视察工作。

等了两个小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出来，傅墨琛走在前头。

我在后面跟着，见他快要上车，我上前拦住他：

“傅总，只要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他怪异地看我，让我说完话赶紧走。

我说：“傅总，李念最近要出手了。”

“也是时候了。”他嗯了一声，脸上没多大表情。

从他冷静的脸色看，李念的打算他应该知道，他早有准备。

想到黎烟，我咬咬牙：

“要是真的出了事，那该怎么办？傅总，这是一场豪赌。”

我趴在窗口上，傅墨琛斜睨着我，只一眼，他就看出了我的紧张急迫。

“没必要，我在等着，就欠这么一个时机。”

我彻底没了声。

对傅墨琛而言，他的确在等一个机会，或许他早就在潜伏着等李念出手，他接着会借力出击，给李念一个措手不及。可这样的话，黎烟怎么办？

“每个人的路不同，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责任，你帮不了所有人。”

傅墨琛丢出最后一句，他摇上车窗，冷漠地扬长而去。

我懵掉地站在原地，一连两天都不在状态，没多久就接到周瑾的电话。

“姐。黎烟出事了。”

请了假我连忙赶过去，周瑾扶着黎烟躺在我家沙发上。

黎烟满身酒味，脸色更惨白了，一点血丝也没有，表情痛苦。

“她喝了很多，我扶她回来了，在她包包里掉出来这个。”

周瑾的手上是一个针筒，里面装了不明液体。

我正想问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周瑾脸色严肃：

“这东西我见过两次，是艾滋病病人的血液。”

我脑子空白一片，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万万没想到，李念让黎烟做的事竟然是让她打针。

“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我看着她就好。”

周瑾机械地点头，他也是懵的：

“姐，那你好好劝劝她。”

我煮了点醒酒汤，拿毛巾给黎烟擦了擦脸，等她睡一觉醒来时。她情绪很差，不想抬头看我，我贴着她的脸，握着她的手。

很凉、很冰，像没有温度似的。

“我看到针筒了，你告诉我全部内容，别再瞒着我了，我真的担心你。”

黎烟睫毛轻颤，她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地和我讲了所有事情。

“李念让我把这针注射到自己身上，七天后我去接近秦哥和他上床，把这脏病传染到他身上，做完这票李念就放我离开。”

我差点站不稳。

这……明显是让黎烟从绝望换到另一个绝望，她要真这样，肯定会彻底被毁掉的。

“没别的选择吗？”

她点头，让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清她任何表情。

“有，在上床时让我把这针筒扎他身上，我可以不用打针。但要出了事，我得负全责。”

在混混头子身上动针，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几率相当于零。

我说我会想办法，让她别轻易扎针，别给自己断了后路。

黎烟很颓废地敷衍点头，她蜷缩着自己，把头藏在双腿.间，看模样是没相信我的话。

我知道我说的没什么说服力，我得赶紧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