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还好吗？”

“嗯。”

“对了，杨氏夫妇那边，我已经去过了。”

挺直的背影缓缓转了过来，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几分不确定。

“你什么意思？”

她笑得灿烂，耸了耸眉毛。

“意思就是，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了，舆论不会指向你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不会再醒过来一样。

这样，还不够吗？

阮轩宸悄悄地问自己，却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眉眼弯弯，郁碧琴看着床上的人，嘴角微抿，跟着离开了。

一直在车里纠结的三个人，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郁碧琴追上前，挽着他的手，笑呵呵的一起从医院出来。

关键是，阮轩宸并没有甩开。

这已经，已经代表了一切，不是吗？

不得不说，除了岳修杰，另外两个人像吃了迟钝剂一样。

“阮……阮……”

岳修杰拍了拍她的脑袋，哄道：“对，就是他，你慢点说，别急！”

同为一个爹妈生的，看到同样令人激动的画面，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程渊博定定地看着他们上了车，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一句言语。

就这样，他们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程欣媛才终于说清楚了一句话。

“这不是阮轩宸吗？”

岳修杰沉稳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地看向后面的程渊博，她这才终于消停了会。

“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去了。”

程欣媛难得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头，千载难逢地看着她为他人噤声一回。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程渊博面色阴沉地下了车，不知道为什么，程欣媛心里打起了鼓，莫名地，咚咚咚！

“看什么呢？”

“没……”

她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

这件事，是他们之间的事，在某种程度上，她无法干涉，更何况，还关乎程渊博的一辈子。

又在病房里和颜昭阳聊了会天，虽然是单方面的，程欣媛还是聊了许久，出来的时候，一个来自国外的陌生电话让她顿在了原地。

这个国外不是其他地方……

“喂？”

“是程欣媛姐姐吗？”

那稚嫩的声音，还是一下就能听得出来，让人心疼。

“夏茹，是你吗？”

怎么会没存她的号码？

“嗯，我……我手机没电了，借同事的，我没什么事！”她急着解释道，“就是想问问，渊博哥哥他现在还好吗？”

她犹豫之际，抬眼看到朝她走来的那个男人。

阳光洒在他的肩上，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他那个方向飘来，他的笑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即使是这样，无论自己在做什么，目光总是在自己身上。

他是这样一个男人。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这个样子的，她一直躲着的男人，是这样的。

程欣媛猛然意识到了。

“程欣媛姐姐？”

“啊？”程欣媛不自在地点点头，然后说道，“他很好，没什么事，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瞧她问的，刚刚还说了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好不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这个男人站在身边，她忽然有些站不住了。

她想做些什么。

“那个，待会我打回去给你，你等我一会！”

看程欣媛火燎火燎挂了电话，岳修杰顺势搂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怕她躲，还特意用了点力。

“怎么了，你又想做什么？”

半天，没有听到她抱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她让自己放开的声音，这一切安静地太不寻常。

“你……”

转过头，程欣媛正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细细打量着他，那种眼神，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她眸子里的温柔，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喂，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

轻风飘过，吹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湖边的两人并肩站着，好一副美景。

然而两人的样子并不那么美丽，心情亦是如此。

“怎么，这里不好看吗？”

她上前，挽住他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郁碧琴不明白了。

“宸？”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他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很需要。

脑袋里的东西已经快到自己装不下的程度了。

他刚刚没有甩开她的手，完全是因为看到程渊博他们，而陪着她来这样的一个地方，也只是因为自己刚好想散散心。

有些事，该想清楚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

语气里的失落再明显不过，只是，不管有多明显，她表现地有多么过分，那个男人从来不会多说两句。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她深爱的这样一个男人。

看管一向森严的医药室却出现了一个黄色的纤细的身影，那股香水味和医院的气氛多么格格不入。

纤细的手指轻轻将瓶子里的东西尽数倒入准备好了的药水瓶里，摇晃几下，棕黄色的瓶子里几乎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笑声很轻，却也很清楚，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看向那被蒙住了的摄像头，将空瓶子捻进手心里，步伐轻盈地离开了。

片刻，护士急匆匆地脱了自己的外套，换上护士服，推着那小车大致检查了一下就离开了。

“你身上什么味，真刺鼻！”

“嘘……”

护士小声呵斥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刚刚出去了吗？”

要是被发现她刚刚出去见面陪男朋友吃了一顿，她的饭碗可就不保了，可是，他难得才回来一趟，他们俩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

“哎……”

不等她接着说，护士就推着车呲溜呲溜跑了，也没有听到后半句……

“我是说，你的香水味……好奇怪。”

她像往常一样，为她换药，因为跑步的缘故，心跳还有一些不稳，动作渐渐地放满了下来。

就在她要为颜昭阳换另一瓶药的时候，一只手陡然抓住她的手背，吓得护士往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药瓶也洒了一地。

“我的天……”护士还有些心率不稳，本来就有些紧张，接着又看到躺了那么多天的人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什么，让人捉摸不透。

“帮我叫郑医生来。”

那种声音，是跌入谷底的绝望和苍凉。

“啊？”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有颜昭阳脸上的淡定，护士一时之间有些凌乱了。

“叫医生来。”

颜昭阳再次重复，这回她听清了，没敢再耽搁，立马连爬带滚地往外跑。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

“哎呀，大惊小怪个什么，醒了就醒了咯！”

郑医生让护士等在外面，进了房间，立马换了张脸，一反平常的嬉笑玩闹。

“你想清楚了？”

床上的颜昭阳沉默了半晌，阳光在此刻也躲了起来，阴沉的天气和她阴沉的脸有几分相似。

“嗯，我想清楚了。”

空气中飘荡着一声长叹，郑医生也只是无奈地点点头，刚想应她，又听见她说道：“我不要记得他，我的生命中，不再有他。”

“你……”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黑色的眸子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坚定，眸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你会这么说的，对吧？”

“……”

“叩叩……”

天知道现在他有多烦，还敲门？

“叫你在外面等着了！”

“不是，有人找病人！”

护士悻悻地说道，却不敢开门。

这个人……

他在拒绝之前忽然想到了一张脸，猛地跨过那滩药水，急忙跑去“接驾”。

开门的那一刻，他立马佩服起了自己的才智。

“磨磨唧唧，在干什么呢？”

程欣媛瞥了他一眼，摇晃着脑袋走了进去，看到那一幕，不自觉一幕幕退了回来，然后停在了一个解释的胸膛前。

“怎么了？”

“你看到什么了？”

程欣媛盯着床上坐起来的人，半天不敢眨眼。

岳修杰斜眼看了下郑医生，然后笑道：“颜昭阳醒了。”

“你也，你也看到了是吧？”

程欣媛眨眨眼，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却不见有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