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她已经忘记那份痛楚了。

只有他留给她的疼痛还是清晰的。

墨寒笙没说话，只是转移了话题：“你肩膀还疼吗？”

檀七七睁开眼，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墨寒笙道：“如果疼可以跟我说，我会去叫医生过来。”

不知名的，他语气温和了许多。

檀七七愣愣的看着他，他看起来跟以前一样，这么熟悉的人，她以前依偎在他怀里哭过许多次。

可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变成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了。

真的令人挺没办法接受的。

檀七七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她有些疲惫：“我没事。”

墨寒笙坐在她身边，问她：“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什么？”

“如果位置不对，你可能会死。”

“……”檀七七知道他是在问她为他挡刀的事了，她轻声道，“以前，你曾经给我挡过枪。”

墨寒笙安静了一瞬。

片刻，他才道：“我胸口那个枪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么？”

檀七七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大概是吧。”

她突然觉得，跟墨寒笙这样疏离又客气的对话者，其实挺没劲的。

她做不成他的救命恩人，也没办法做他的朋友，彼此都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

这样没办法靠近的距离，一靠近就是另有所图。

太难看了，还不如闭嘴。

输液室里人不多，大家都坐的很远，空间很大。

彼此一旦没有交流，四周就一下子逐渐的安静了下去，彼此都静默的都没有再出声。

身上没有御寒的衣服，坐在长椅上久了，失血令她手脚逐渐开始冰冷。

檀七七蜷缩起身子，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隐忍着没有出声。

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身侧脸色苍白的女人，无声的站了起来，从输液室里离开了。

檀七七感觉到了墨寒笙离开的动静，她并没有睁眼，只是等人走远了，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倒也没有奢求墨寒笙能留下来陪她。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人确实是他。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个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了，过多的奢求只会令她心里失望更深。

冻得有些受不了，正在她打算叫护士给她倒一杯热水的时候，出去的男人突然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应该是刚刚出去特意买的，另一种手搭着一条羊绒毛毯。

檀七七见到他手里的东西，微微吃了一惊，墨寒笙走过来，将手上的热牛奶递给她。

说实话，心情有些复杂。

她捧着那杯温暖的牛奶，感觉到墨寒笙将那条毛毯搭在她的身上，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冷香，那味道令她迷恋。

“墨寒笙。”

“……”他无声的垂眸看向她。

“你别对我这么好。”

“只是给你买一杯牛奶就对是对你好么？”

她闭上眼，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会忍不住动心。”

“……”墨寒笙沉默了一会儿，疏离冷淡的开口，“只不过是为了报答你为我挡刀罢了。”

“……就算如此，我也会忍不住高兴。”她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牛奶，“你不管为我做什么，我都会忍不住高兴。”

似乎是不知道再该说什么，男人坐在她旁边，没有再出声了。

“我太喜欢你了，实在是忍不住。为了你和唐小姐着想，你最好还是别对我好了。不管是客套的，还是报答的，都别做了。”她低着头，并没有看他的脸色，自顾自说着，“你既然已经快要跟唐小姐结婚了，我也想对你尽快死心。”

温嘉陆问的没错——她难道想做小三？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是错误的，但是继续喜欢一个有妇之夫，那就是错的。

尽管，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丈夫。

只是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婚姻事实，她也就没有任何资格对墨寒笙娶别得女人指手画脚，这份藏在心里的回忆和爱恋，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和困扰。

应该要尽快死心，不能继续在喜欢下去了。

墨寒笙缓缓开口：“所以你找了他？”

檀七七一愣，偏过头看向他。

男人的视线温淡的落在她的脸上，长睫下眸色深邃清透。

“他只是一个皮相好的男人，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他有暴力倾向，下一次我可能没办法这么适时出现救你，你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会发生什么吗？”

“……不是，”她忍不住苦笑，没想到墨寒笙竟然也误会她和温嘉陆了。她跟温嘉陆？疯了吗？“我跟他不是这种关系。”

“是么？”墨寒笙缓缓收回了视线，长睫掩了下来，挡住了眸内的光，他轻缓道，“我看你跟他关系很好，一直挽着手和肩。”

檀七七无力的撑住额头，“那是他自作主张。”她就知道温嘉陆那个不拘小节的性格，会让别人误会他们的暧昧。

墨寒笙道：“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应该让他靠近你。”

檀七七已经被他转移了话题，听到墨寒笙的话，她无力苦笑着问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男人抬起眼帘，静静的注视着她，檀七七看着他，无奈的道：“我没有办法。”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在卫生间叫出温嘉陆的名字，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恶交以后，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檀七七道：“我以前叫你调查过追杀你的人是谁，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男人看着她，视线没有动摇。

檀七七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可能听到的比他说出口的要多。

她突然有些无力，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她从来不是对手。

“……就是他。”她收回了视线，声音喑哑，“我没办法亲口告诉你，但是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连她都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无力。

果然，墨寒笙没有说话，他似乎早就听到了她喊温嘉陆名字的时候，不过在他知道小鹿就是那个一直追杀他的男人以后，他竟然还愿意出手救她，这一点，还是令她心情复杂。

檀七七抱住腿，把脸埋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墨寒笙坐在她旁边问她：“你是不是希望我恢复记忆？”

檀七七：“你愿意吗？”

“我只是不感兴趣，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你的过去不止有我存在，还有你的敌人和危险，如果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防御那些危险，那你依靠自己现在的本心生活也没什么关系。”

听了她的话，他似乎略有几分惊讶，偏过头多看了她一眼。

如今的我反正也不会是你觉得有必要恢复记忆的那一个人。

檀七七心里想，她并不奢求墨寒笙会为了她去试图恢复记忆。

“那个基因病毒是怎么回事？”

檀七七抬起头，看着他：“温嘉陆在你身上注射了一种病毒，对你的精子有致畸的风险，我们当初不知道，着了他的道，所以。”她缓缓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声音透着几分沙哑，“你以后跟唐小姐生儿孕女，最好去做精子筛查。那个病毒的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是你当初的朋友抽了你的血液研究出来的成果。”

“我的朋友？”

檀七七并不太喜欢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她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低声道：“司尧霆。”

“……”墨寒笙没说话，但是她知道他记下了，他的问题似乎也已经问完，没有再出声。

她闭上眼，抱着腿，蜷缩在长椅上逐渐睡了过去。

墨寒笙偏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侧闭眸浅眠的女孩身上，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和透明苍白的脸颊，都带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躁。

越接近她，心里那份奇妙的冲动就越发蠢蠢欲动。

他和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以他的性格，能跟一个女人拥有过一个孩子，那一定是格外深刻的感情。

是希望能白头偕老，相濡以沫的心情……

可是如今，他已经将那些感情全部忘却，并且爱上了别的女人。

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他伸出手，在檀七七的脸上轻轻地抚了一下，温软的触感，并没有存在于他如今的记忆里，他们曾经到底如何要好，也已经全然忘却……

他眸色深邃起来，不知名的，有些偏执的试图从脑海中挖出那些已经被他忘却粉碎的细枝末节，良久，他一身冷汗的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想不起来。

曾经没有一点兴趣的过去，突然在此刻变得格外宝贵起来，恨不得立刻寻找到过去的蛛丝马迹。

他以为自己是没有好奇心的。

其实也只不过……

是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罢了。

温嘉陆和檀七七的一席话，几乎是立刻引起了他的强烈在意，他们之间的那个孩子……被他忘却了的那个孩子……

他垂下眼，看着身侧女孩的侧脸。

眸色幽深。

他和她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