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餐厅时，江州涯已经到了有些时候，正一个人在品茶，好不从容。

江沉跟宋女士并肩往包间里走，推开包间的门时首先看到了江州涯。

四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儒雅内敛，无框眼镜下的眸似笑而非。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还是能从他高挑清瘦的身型里窥探出当年些许的风华。

不怪宋语为他神魂颠倒。

“你们来了？”江州涯站起身来迎接，体贴地为宋语拉开椅子，笑容在脸，温文尔雅。

但宋语却没给他多少好脸色，而是走到自己的儿子旁边，替他拉开椅子，“小沉，坐，咱们吃完就走。”

气氛因为这句话而稍微尴尬了下来。

江沉垂眸，依旧是那副好学生的模样，跟母亲坐了下来。

江州涯含着捉摸不透的笑容，凝着面前神情防备的女人跟安静的孩子。

他今天已经预想到了三人会是这样见面。

“我记得上两年我见过你来着？”他倒了一杯茶，视线是向着江沉的方向，“那时候你还没这么高。”

江沉应了一声，却也只是一声。

毕竟那时候江州涯还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孩子。

“你这孩子，”江州涯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欣慰，“听说你在南中读书？我之前一直没怎么关心你，很抱歉。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着，托着茶壶想给江沉的杯子里倒水。

“不、不需要你关心他。”

宋语却先开口了，顺带把江沉的杯子也抢了过来。

很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这个男人扯上半滴水的关系。

江州涯险些就把滚烫的茶水倒在她的手上，随后放下茶壶，不赞同地看着她。

“小语，你还是那么任性。”

“我……”宋语想顶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跟这个男人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别过头，“跟你没关系。”

江沉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跟宋女士截然不同的形容词，一向平静的心湖里似被投了一颗石子，涟漪激荡。

他抬头，江州涯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缕跟过往纠缠不休的纵容。

年轻时候，这个男人或许也以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的母亲。

所以让宋语不顾一切地沉入他所给的虚构温柔里。

多么恶劣的男人。

但现在不是了，宋语现在看他非但是嫌弃的，甚至是厌恶。

“江……江先生，我知道今天这顿饭不简单，你也没必要跟我们母子俩说什么车轱辘话，旧事重提也不必了，没必要。”

宋语桌子底下的手轻轻穿了过来，握住了江沉的手腕。

大概是想给孩子宽心的意思，但宋语的手心却在冒汗。

谁更紧张，一目了然。

“是，你说得对，有些错误的往事没必要提起来。”江州涯轻轻地扶了一下眼镜，跟宋语截然不同的作风。

这人就是那种，无论是什么表情都会藏在脸皮底下，波澜不惊，城府极深。

江沉感觉到了，并且不喜欢自己身上所流淌的，跟他一样的血液。

他本能地觉得江州涯不会说出些什么正人君子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