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鹤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什么意思。”

近乎薄情的平静。

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也很诡异啊。

放养了十多年之后回来突然跟他说，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意思是，之前不把他当儿子？

“需不需要我再让医生进来一下？”

看着他近乎冷漠的表情，袁女士的声音忽然颤抖了一下，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眉心，“童鹤。”

这是，哭了？

童鹤放下手里的橘子，看着她，“我说过，现在无论是谁想管我，我都……”

“我以后也不可能怀孕了。”

童鹤的声音熄灭在喉间，愣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据她所知，袁女士应该再婚了才是，跟一个外国富商。

听说过得不错，两个人也算是恩爱非常。

所以他一开始知道这个女人回来，也有些捉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想跟自己抛弃了十多年的孩子说：其实我这么多年一直过得很好，所以我才不回来接你，只不过你现在长大了，我想回来看看你罢了。

但是现在想来……好像有些不一样。

袁女士啜泣了一下，情绪有些难掩的绝望：“我跟你爸离婚没多久，我就再婚了，然后……妈妈生病了。”

这句话仿佛如一道惊雷，将童鹤的思绪震得四分五裂，还有血脉跟心脏，统统搅得支离破碎。

他呆呆地站在床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生病了？

袁女士深呼吸，调整好自己失控的情绪，朝他笑笑：“不过那时候是早中期，及时治疗，现在差不多已经好了。”

“什么癌。”童鹤知道，她口中的生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宫颈癌，后来切除了，基本就好了。”

童鹤垂下的眼眸微微颤抖了一下，视线落在不知哪一点上，有些飘忽。

“所以，我要孩子的机会已经被剥夺了，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跟我血脉相通的孩子了。”

童鹤往后靠了一下，看着面前泪水涟涟的女人。

外国人没有孩子，可能会选择收养的方式。

但是袁女士毕竟是位从小受传统文化熏陶的女人，骨子里的血脉亲情是难以抹去的，更何况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拥有时是有恃无恐，失去时追悔莫及。

难怪她不远千里都要回国，想央求前夫将抚养权交给她。

也难怪她曾经跟自己说——父亲已经有一个小儿子了。

但只可惜，童鹤向来都不在乎这些事情的。

人生是自己的，快乐也是十几年，不快乐也是十几年。

薛霖的乐观主义在认识的这几年里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用童鹤的话来说——逍遥自在十多年了，现在让他飞回笼子里，没可能。

但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对了。

袁女士的那句话，初让童鹤觉得苦涩，却后知后觉是可笑。

如果。

他是说如果。

袁女士身体健康，在国外遇到真爱，诞生下合她心意的爱情结晶。

那么自己呢？

他算什么？

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也再不会想起，她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

说到底，自己还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