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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城西行两百里,已经可以看到连绵的群山。
苗疆素来就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袭其职、世统其兵、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说白了就是,朝廷只要封一次,就不用再管了,他们就可以自行延续下去了。
什么时候第一代土司绝户了,重新推举出来新的了,只需要报给朝廷就可以了。
现在的苗疆有四个土司,雷公山脉两个,明玉土司和方黎土司;月亮山脉两个,勾陈孟奇和柳先知。
这也不是朝廷的分化之道,这是苗疆自然形成的四个大的区域。
明玉土司在月亮山脉的北边,他们这一路,要经过方黎土司和柳先知的地盘。
这样的话,看过三个土司的状况,苗疆的具体情况,就已经有数了。
进入苗疆要走山路,或者水路。
雷公山和月亮山被一条英水相隔,山分了南北。
跟着明格果然很方便,哪里的山林可以走,哪里的水路可以过,就安全的多了。
一路上很多形态各异的吊脚楼,大大小小的苗寨,让几个人看的热闹。
小的聚集区他们并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一个名叫秀山的小城,呼嬷嬷才安排众人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秀山城依山而建,最大的官是方黎土司的四儿子方向。
明格的到来,很快就被方向知道了。
作为身份差不多的纨绔,方向和明格是老相识了。
“明格可是好久不来了,听说你去了汉人的地盘,怎么样,有没有带几个汉人女子回来?”
不同于明格的壮硕憨厚,方向一看就是个精明人,因为他实在太瘦了。
身高也不高,和叶樟差不多高,感觉腰比叶樟的还细。
他穿着苗疆特有的短上衣、阔腿裤,一头短发,肤色比偏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二十来岁的人,要说他四五十了也有人信。
“别说废话,把你珍藏的山笋,送来几筐,给你嫂子尝尝鲜。”明格骄傲的看着方向,眼睛不时向兰心芝瞟一下。
“哟,还真带回来一个嫂子?那可得庆祝庆祝。”方向像身后的随从说道:“去,交代客栈,拿出最好的手艺,款待好了我兄弟,隔壁的店铺,再匀给他一间。”
“好了,少土司放心吧。”掌柜的在旁边听到了,脸上带了满满的笑意。
虽然这里是苗疆,很少见到汉人,但总有些汉人为了贩卖药材和山货,偶尔也会到这里来。
他这家客栈可是秀山城最好最大的,见过的汉人也不少。
看看这些人穿的贵气,行事斯文,他正憋着劲儿往好了伺候呢,少土司又有赏赐,还真的让他喜出望外。
掌柜的小算盘,并不能影响到叶樟出馊主意。
她趁着方向和明格不注意,趴到边絮耳朵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坐的十分端正,十分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想要看看苗疆战士的战斗力,现在没有法子,但看看城里的城防兵,还是可以的。
边絮扮演的是明格的准嫂子,她自己又会武功,所以这时候出马就非常的合适了。
客栈里的招待都是特意挑选的漂亮苗女,蜡染的短上衣,下身一条及踝的百褶裙,露着又细又白的小蛮腰。
赵少鹏正在悠然的喝着白酒,忽然被边絮打掉了。
“疯婆娘,又怎么了?”
边絮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你一直盯着她看,要不要让妹夫给你介绍一个?”
“看看怎么了?你问问在座的,那个不是三妻四妾,怎么到我这里,就只能守着你一个人?”
叶樟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要坏,边絮怕不是要假戏真做的收拾赵少鹏了。
其他人全都是低头吃菜,要么互相让酒,连视线都要避开他那一桌。
“好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边絮声音一冷,就准备动手,兰心芝在底下踩了她一脚,她一愣,这才挤出衣服悲伤欲绝的面容:“你嫌弃我,我不活了。”
说完,就直接起身,跑了出去。
赵少鹏一脸懵逼,怎么不是演戏吗?你跑什么跑?
叶桐得了叶樟的提点,站起来一跺脚:“姐夫,我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被我父母收拾吧。”她也跑了。
这动静就有些大了,客栈一层都是吃饭的,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赵少鹏。
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在那儿起哄:“兄弟,别怕,这种女人,跑了正好。”
赵少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瞪了起哄的人呢一眼,跟着也出去了。
三个人出去了,叶樟就不慌了,她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兰心芝能怎么办?都演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能掉链子。
只见她,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不知道是踩到了裙角还是绊住了椅子,踉跄了一下,就要倒了。
明格早就在关注兰心芝了。
他一个箭步,抱住了兰心芝,就看到美人脸上带着泪,满脸都是惊惧。
“怎么办,怎么办?哥哥和嫂嫂会不会打起来?”她软弱无力的推着明格:“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她光说着找,却不见动弹,又把明格哭的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方向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些汉人就是麻烦,也不知道明格怎么会喜欢汉人的。
他用筷子杵着下巴,看着那边已经空了的桌子,还有桌子旁边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十分无趣的转过了头。
看到叶樟的时候,他眼睛一亮。
这问很淡定啊,看看,还在吃饭呢。
他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不像明格那么随和。
伸手打了个响指之后,他就饶有兴致的看着叶樟。
不大会儿,叶樟面前上了一盘蚕蛹。
叶樟皱了皱眉,这种食物虽然吃起来美味,看看起来真不好看,叶樟平时也是不吃的。
不过她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入乡随俗,只要不是生虫子,这种做熟的,还是可以尝尝的。
她夹了一个,轻飘飘的放到嘴里,嚼了嚼才咽了下去。
她这个举动让方向笑了,他露着好几颗大白牙,走到叶樟身边坐了下来。
“姑娘也是跟明格一起来的吗?”他最喜欢蚕蛹,但好多人并喜欢吃,就算很多苗女也不怎么吃这东西。
如今见到叶樟吃的有滋有味的,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是的。王家请我来做个见证。”叶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忍着心里的膈应,伸出了筷子。
一旁刘峻舟看她忍的难受,连忙说道:“樟儿,你吃饱了就别吃了,医生的话你怎么老记不住?”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她一副不舍得的表情。
“吃多了再长一脸麻子,可别跟我哭。”刘峻舟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让叶樟心里直笑。
方向也是个有眼色的孩子,连忙制止了叶樟:“身体不好就少吃点吧,等以后,我接受其他的美食给你。”
多好的孩子啊,叶樟从善如流的放下了筷子,微笑着看着方向。
“少土司的日子过的很潇洒啊?”
“潇洒啥啊,这么个小县城,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玩,无聊死了。”方向两眼放光:“走走,我们去看热闹。”
叶樟和刘峻舟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真的很理想啊,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很大了。
这边边絮一脸怒气,赵少鹏脸色阴沉,叶桐嘻嘻哈哈,远处围观的人群里,带着面具的赵少鼎,已经蓄势待发。
那边二三十人整整齐齐的排着队,手里拿着武器,指着这三个人。
方向作为少土司,秀山城最高领导,居然把自己隐藏在刘峻舟身后,打算看热闹。
“少土司,你不准备去制止?”
“小点声。”方向把自己遮的再严实点,这才小声说道:“看热闹不好么?制止啥?”
这个倒是合了叶樟的心思,她也就不再说话了。
这二三十人,明显就是少土司府里的侍卫,看起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但这么看,其实看不出什么,毕竟叶桐他们个人武力比较强,这么点人,真不够看的。
赵少鼎也看出了问题,他向着叶樟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不大会儿,又过来一个人,冲着赵少鹏就嚷嚷上了:“王家大哥,你不是把王姑娘许配给我了,为什么带着她跑到这里?”
这人是赵少鹏的亲卫,他当然认识,可这个时候他正扮演一个被媳妇欺负的人,努力装出来威严:“你又没有下聘礼。再说了,这些人媳妇你大嫂子,我要给你大嫂子报仇。”
“王家大哥,你靠后,看看咱们兄弟的本事。”
他身后又走过来几个人,都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这几个人跟眼前的十几个人打起来,倒是能看出点东西。
围观的众人看的更加起劲儿了,今天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没有人知道,但这个剧情的发展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你走开,我可不会因为你帮了忙,就把妹妹许配给你。”
“哇呀呀,气死我了。”
来人脾气暴躁起来,带着几个人就冲着那二三十人走了过去。
这五个人,是赵少鹏和赵少鼎的亲卫,实力比一般人强不少。
对面这二三十人如果能给五个人造成损失,那就说明他们的军力强一点,如果持平,就说明他们的势力是差不多的,如果扛不住,就叶樟就放心了。
结果让叶樟不是很满意,这五个人和那二十几个人,居然打了个你来我往,十分的热闹。
方向皱着眉,有些不满意,嘴里嘟囔着:“这群废物。”
“住手。”他越过叶樟走了出去。
正在打架的一群人,看到他,纷纷停了手。
“怎么回事?”方向的语气不太好。
“这位姑娘低着头跑了过来,卑职没看到,冲撞了她,还没来得及道歉呢,就跟这位大哥对上了。”侍卫很委屈,他其实明明已经躲了,可就是没躲过去啊。
边絮就是找事的,哪里能让他躲过去。
等叶桐来了之后,她就哭哭啼啼的说被人非礼了,不活了,之类的话。
叶桐仗着自己个子小,这会儿扮演的又是一个小姑娘,十分无知的就嚷嚷起来了。
什么少土司家里的奴才欺负人了,苗人欺负汉人了,等等,一会儿就招惹来了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
随后赵少鹏就来了,一听说媳妇被欺负了,卷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侍卫一看,这不行啊,就算是自己的错,也没有站着不动挨打的。
他一声招呼,也聚集起了一大帮人。
叶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里。
少土司看了看姗姗来迟的明格和兰心芝,心里有些不齿,这俩人腻腻歪歪的,让人难受。
“去向这位大嫂赔礼。”方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真是没意思。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去看看刚才搅局的那些人,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赵少鹏在哄媳妇,叶桐在气鼓鼓的瞪着赵少鹏,兰心芝十分孤苦无依的站在明格身边。
就叶樟和刘峻舟咱一起,十二分的正常,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看着十分的养眼。
看着看着,方向的心里微微有些泛酸。
这么好一个女子,确实个汉人。
“叶姑娘,咱们走吧,这些人真是无聊。”
方向十分的自来熟,邀请起了叶樟。
叶樟也正想和他打好关系,爽快的答应了。
“去哪里?不如少土司带着我们在秀山城里转转?”
“可以啊。”方向也是个爱玩的:“就是这个时候,不能去山上打猎,有些可惜了。”
春天一边都是动物繁衍后代的时候,所以他们这些人,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禁猎的。
“不打猎不打猎,咱们来就是看看风土人情的,看美景的。”
“姑娘是个明白人。这样吧,我带着你们去咱们西边的山上看看。”
“山上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明格还急着带未婚妻回家呢。”
“不耽误事,山不高,现在去正好可以看个奇景。”
三个人就这么说好了,徒步向南,就出了城门。
不到一炷香,叶樟果然看到一座不太高的山,但山上这时候已经是绿意盎然,青翠欲滴了。
远远的看过去,让人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下来,果然还是大自然可以让人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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