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灿灿一靠近，项歌便眉头微蹙，抬眸淡淡道：“你吃火锅了？”

见曲灿灿点头如捣蒜，项歌视线不禁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吃火锅。

也是，锦城出名的美食便有火锅。

但他真的…吃不来这辣味。

曲灿灿拿着《情人》这本书，坐在项歌身旁问道：“项医生，你看过这本书吗？”或许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曲灿灿又自顾自道：“我没看过这本书，但是我看过由这本书改编的电影。嗯…后来我上网看了影评，就被书里开篇的这句话迷住了。”

项歌安静地听着，随后手指点了点放在自己咖啡旁的另一杯，示意曲灿灿尝一下。

于是曲灿灿放下书，端起热咖啡轻抿了一口。嗯，柔滑香甜、甘美浓郁，是拿铁的味道。她曾经看过拿铁咖啡的介绍，上面说意大利人很喜欢把拿铁作为早餐的饮料。在意大利人早晨的厨房里，照得到阳光的炉子上通常会同时煮着咖啡和牛奶。

回过神来，却见项歌已经翻开了《情人》。

曲灿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余光瞥着认真看书的项歌。

空气里弥漫着奶香和果香，清甜不腻的味道反复在大脑神经里跳动。

不知为何，同项歌在一起，周围的时光似乎都行走地很缓慢，这让习惯了高强度节奏感的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到咖啡喝了大半杯时，项歌才开口道：“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走向两条不同的路。尽管命运将他们暂时捆绑在一起，他们最后也会分道扬镳。”

闻言，曲灿灿放下咖啡，并不认同项歌的话，“我觉得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是孤独患者，都渴望被爱，渴望真挚感情。他们看遍繁华，却觉得若是初见那人仍然会令自己怦然心动。”

项歌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辉光，指尖划过书页。

紧接着，只听项歌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他说的是英文，但曲灿灿记得这句话，自动将其翻译成了中文：“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

读完后，项歌望向曲灿灿，见她一脸期待自己的评价，不得不笑道：“爱情，本就是苦中作乐。”

曲灿灿面上浮现几分茫然，随后又想顿悟似的展开笑颜。

下一秒，曲灿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又拿起咖啡，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回味无穷似的砸吧着嘴。

今天，曲灿灿穿的是件奶黄色的毛衣，乖巧地像只小猫咪。

克制着自己想要抱抱她的冲动，项歌收回视线，将书递给曲灿灿。

接过书，曲灿灿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对项歌说：“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这话提醒了项歌，他微微俯身，拉开茶几的内层，拿出红色包装的长方形盒子递给曲灿灿

曲灿灿则一脸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瓶香水。

“上次在你家发现你特别中意花果香，所以送给你这款香水。”

项歌说完，曲灿灿已经打开了香水盖子，朝空气和自己手腕上各自喷了一下。

清爽自然，加一点点甘甜，有柠檬、百香果、茉莉的香气，细细闻着，竟然还有红酒的馥郁。

很奇怪，这款香水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柜台闻过。

下意识看了眼瓶身，标签上竟然写着“For曲灿灿”。

惊喜不已，曲灿灿连忙问道：“这是你自制的香水？”

项歌点头，眸光温柔。

曲灿灿爱不释手，这款香水很适合她，初闻时美好清新，但再闻时又添了几分深邃微醺。

最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香水，认可她的审美兴趣。

早先曲妈瞧见她那些香水时，还抱怨过她会不会被香水气味熏得脑子坏掉了，因为她曾经发生过在开门的时候，将钥匙忘记从门把手取下就回屋睡觉的事情，这一度让曲妈很担心她的精神和生活状态。

曲灿灿小心地将香水放进盒子，语气听得出有几分兴奋：“项医生，你什么时候调制的香水？我瞧着还不错，下次你带我一起去调制香水怎么样？”

项歌点头回道：“在一个月前，我就在调制了，重复了好几次才总算成功。这家店就在锦官路，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啊！”曲灿灿笑的像朵窗外正盛开的海棠，明艳里摇曳着俏皮，让项歌心中一动。

其实若是天天有个这样的姑娘对着自己笑，就算在自己身旁这样安静地坐着，也不赖。

突然，四周像是落下了一层黑布，曲灿灿眼前变的漆黑一片。

但曲灿灿很冷静，她环顾四周，意识到可能停电了。

而一旁的项歌更加淡定，似乎黑暗对于他来说，并不可怕。

其实若是曲灿灿一人在家里，可能还会紧张些，但此刻她身旁有项歌，那种莫名而来的安全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寂静氛围里，下一秒，曲灿灿的大脑竟然发出靠近项歌的命令。

一般女孩子应该害怕，然后小鸟依人才是。

既然想了，就得付之行动。

于是曲灿灿大叫了一声，惊慌地双手乱摆：“项医生？”

说完，曲灿灿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朝项歌的方向扑去。

只听“砰”的一声，曲灿灿撞入项歌怀中，头脑发晕。

不对啊，曲灿灿努力稳定心神，想着刚才项歌分明坐在更远的地方，她只是想靠近项歌，挽着他而已，却不想直接撞入怀。

难不成项歌怕自己出问题，特意移了过来？

视线渐渐清明，八点多的夜色虽然浓，但不至于黑的不见五指。所以终于适应了当下的光线后，曲灿灿隐约能看清客厅内的大致轮廓。

只是…

眼下他们这个姿势说不出的怪异。

曲灿灿心想，她要不要从项歌怀里出来呢？这样是不是不好？孤男寡女，又紧贴在一起，幸好不是夏天，不然就莫名尴尬。

可是项歌怎么也没有说话！可能他被自己的主动吓到了吧！

其实也不算是主动，她可以归结自己害怕，要不然她小声说一句可能是停电了？

曲灿灿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东想西想。

可是她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温热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好闻的气息，于是曲灿灿抿着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继续靠在项歌怀里。

而项歌盯着怀里的“小小一坨”，眼里露出几分无奈。

他知道曲灿灿分明是故意的，寻常人害怕是在停电当场就喊出来，但她不是。她是过了十几秒后才喊了一声，摆明是喊给自己看。

但是他很喜欢曲灿灿这样的心思。

两个人，都装不懂，在夜里相互依偎。

渐渐地，曲灿灿觉得姿势有些僵硬，她也不好将力量都靠在项歌身上。靠了这么几分钟，她也占够便宜了，见好就好！

“可能是停电了。”曲灿灿小声嘀咕着，准备离开项歌的怀抱。

可就在曲灿灿撑着从项歌怀里起身时，一双大手环过她的肩膀，轻轻下压，将她继续圈紧在怀里。

重新脸贴着项歌的毛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气息，曲灿灿小脸不可抑制地红了。项医生他…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头上响起清透的声音：“我害怕。”

听到这话，曲灿灿瞪大了眼睛，扬起头，却只能看见项歌性感的下巴和模糊的轮廓。

方才项歌说他害怕，他害怕？

听不出项歌声音的真假，曲灿灿一时纳闷，但她忽然想起项星辰来。难不成项歌真有心理障碍，比如黑暗恐惧。

所以刚刚他不是担心自己才移过来，而是害怕才朝自己靠近？

再加上项歌似乎很在乎黑暗这件事，曲灿灿咬唇，不禁伸出双手环着项歌的腰身，身子朝他更紧了些。

“没事的，项医生，我在呢！”曲灿灿小手轻轻拍着项歌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

黑夜里，项歌嘴角扬起，双手不由圈紧了些，嗓音慢吞吞地发出了个“嗯”。

因为没有了那些旖旎心思，曲灿灿原本发烫的脸颊渐渐冷了下去。

她很好奇，项歌为什么害怕黑暗。

既然是心理疾病，那也是病，得治。不然以后项星辰这棵小白杨，亦或者其他人，在面对项歌发病时会有危险。

曲灿灿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来不仅是美丽的女人带刺，连英俊的男人也有危险性。

可始终这么抱着不是件事，曲灿灿拍拍项歌的背，柔声道：“项医生，你家有蜡烛吗？”

“没有。”

面对项医生如此爽快利落的回答，曲灿灿皱了眉，他都不想想再回答吗？

曲灿灿只得说：“没事，我手机有手电筒，你手机肯定也有。我看这屋子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有一点光线的。这样吧，你先照着，我马上给物业打电话。”

说完，曲灿灿见项歌还不放手，以为他是真的很害怕，便继续开口道：“项医生，不怕，我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

闻言，项歌松开了手。

曲灿灿揉揉肩膀，拿起手机拨通了物业电话。

昏暗的客厅里，看着面前的小身板装成一副老练稳重的模样，项歌靠在沙发上，眉眼都是温柔。

电话接通，物业解释道：“不好意思，是小区在维修电路，我们今天在小区门口已经贴了告示说今晚会进行维修，可能会导致停电，也希望业主能配合。另外，给你们家庭造成了影响真的道歉。”

曲灿灿回道：“没事，多久电能恢复呢？”

“我们正在抢修，估计要几个小时。”物业电话那头似乎还有机器的轰隆声。

于是曲灿灿只好回道：“好的，尽快吧，你们也辛苦了。”

挂掉电话后，曲灿灿踱着步，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项医生，我家里有很多香水蜡烛，我们在四周点上蜡烛，你就不会怕了。”

说完，曲灿灿准备回家去取，可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对项歌说：“你要是害怕，跟我一起过去拿吧！”

项歌眸光一动，紧接着起身，来到曲灿灿身边。

曲灿灿举起手机上的手电筒，领着项歌走出房门。

一出门，寒风迎面扑来。

小区内的路灯都熄完了，曲灿灿皱着眉，心想没有光的世界真孤独可怕。

两个人在寒风走着，曲灿灿耸着肩，打破沉寂道：“项医生，你知道吗？有一回我们在上晚自习第一节课，突然就停电了，但全班没有一个人害怕，反而都欢呼了起来。不止是我们班，整栋楼都在欢呼！不是尖叫，是手舞足蹈地欢呼！”

闻言，项歌嘴角稍弯。

曲灿灿又笑道：“然后班主任就走进来说，让我们回寝室去好好休息。尽管停电，但小卖部照常营业，我们就买了很多零食开寝室座谈会。当然，这是我们女生干的事，我听荣年说，他们停电后就跑到操场打篮球。因为学校后面的那座小山坡，一排排的小楼房有光，所以篮球场不黑，可以打球。但也只有像荣年那样热爱篮球的一部分男孩子会去篮球场，大多数男孩会到处借走读生的卡去网吧通宵打英雄联盟。”

项歌注意到，曲灿灿说起这些时，神采奕奕，尤其是当她提到荣年二字时。

不过荣年这个名字，很耳熟。

他努力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却始终想不起来。

点亮香水蜡烛，曲灿灿看着昏黄温暖的客厅，不由笑道：“这下你不会怕了吧！”

项歌嗯了声，喃喃道：“再怕就不合时宜了。”

曲灿灿见项歌不怕了，便拿着书和香水对项歌挥手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回去了。项医生，再见！”

“再见！”单手揣兜的项歌，面容在烛火里忽明忽暗，更显温柔迷人。

曲灿灿走后，项歌坐在沙发上，本想吹灭这些蜡烛，毕竟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也更自在些。

可是盯着摇曳的烛火，他突然想起了他在哪里听过荣年的名字了。

那是在学年大榜前，他依稀记得一个长得青春洋溢、还有小虎牙的男孩子。

男孩子身旁的好朋友拍着他的肩膀说：“荣年，你看项歌又是第一，牛逼不？”

那个叫荣年的男孩子，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一样。

荣年身旁的好友又冷不丁地开口：“你同桌曲灿灿追这人，追的可是辛苦呢！”

一听这话，荣年眼睛眯着，面色微怒，“曲灿灿成绩都快吊车尾了，还想着追人，老苟真的是作业布置少了！”

说完，只见他拳头暗暗握紧道：“我一定会比项歌优秀，比他厉害！”

记忆戛然而止，项歌暗叹，果然长的好看的人会印象深刻，他这就不对这个叫荣年的人印象深刻吗？

不过在那时他们的命运就有了缠绕，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他拒绝了那时的曲灿灿，也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真的要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吧。

项歌目光幽深，不免放弃了吹灭蜡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