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着的滋味很不好受，枫晚曾经也是被关过的。

“还好吗？”眼前是玉簪那张清冷的面孔，她顺路过来看看。

“嗯，还算受得了。”玉簪还是那样，待人接物总带着几分疏离，枫晚也不例外，或许唯一的一个例外在她旁边的这个牢里关着呢。

枫晚笑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人闯进别人的生命里，便再也没法抽身离去，那个生命也因此而更灿烂了一些。

隔壁苏幕柘听到旁边传来了动静，却没法看清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到底是谁。他希望是枫晚，但是在仙界还未曾见过她穿过一身热烈的红衣。玉簪告诉她，南山圣主素来不喜欢这些张扬的衣物，素来都是穿的很素净的，甚少穿些鲜艳的衣物，有的话也是什么宴会祭典上才有机会看见的。还说，就小圣主的气质不需要什么张扬的服饰，旁人也能一眼注意到她。

但是这跟凡界太不一样了，苏幕柘清楚的记得，第一眼，第一面，那抹鲜红的衣裳，垂在树枝上，随风飘起的样子，是有多么惊艳。他们一直以为，张扬本是她的本性，但是在仙界，所有的神仙都说她是个极低调的人。只能说，他们从一开始对她的认知便是错的。

“圣尊怎么会来？”

“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星荃一直说玉簪跟她很像，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在她眼里玉簪比她可更加清冷高贵。

相视无言，玉簪面上显不出尴尬，只是静静注视着枫晚。

“放心，你不会被贬下凡的。”良久，枫晚给了玉簪一颗定心丸。星荃之所以非要留她过了花朝节，无非是因为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有伤风化，败坏了百花台众仙子的名声，往小了说，不过是醉酒闹事罢了，缘着苏幕柘是一凡人无令擅闯百花台才不太好拿捏。司命喝醉了也闹过不少的事呢。

再说人是她枫晚带进天宫内的，她也不会允许出这些岔子。晓雾临盆不远，到时候天下为之庆贺，到时候便可放她出来了，只是这些日子委屈她了。

“小仙明白。”

“明白还请愿入轮回？”枫晚倒是有点诧异了。

玉簪笑笑，“只是觉得若是入轮回走一遭也没什么不好的。”

听她话语中包含着自信，她是有自信自己还能再飞升成仙啊。她最喜欢的就是玉簪的这份气度。

“委屈你了。”这话是说如今被关押在此的事，玉簪自然也能明白。

“圣尊当年不也受过委屈吗，不算什么。况且如今小仙的情况比圣尊好上太多了。”

是了，她当年也受过这等委屈的，她几乎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了。

那是南山叛乱，叛党首领是曾经她父亲手下的一名将领，主管南山兵务。不愿臣服于她这么个懦弱无能的姑娘手下，一时鬼迷心窍，捉了南山族人扣押，逼她让位。

南允不从，她当时因着在天宗学艺，身体渐渐转好。听闻消息便立刻回了南山，她记得南叔寄来的书信是不让她回去的，但她还是瞒着师父师兄回去了。

她是南山的圣主，没有在这种时候退缩的道理。

南山禁制，是只有附有南山印记的钥匙才能解开，若是没有，那便无法占领。因而那将领也只能扣押着那些子民，逼她让位。

其实若是不理睬也不会闹出太大的状况来，南允便是这么想的，便死活不愿意让枫晚回来，但那是活生生的几十条命，枫晚怎么也不忍心。

最后她孤身一人，以她为人质，换那几十人的出来。救她一个总比就几十个容易些，再说那叛党想来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他的师父，师兄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反正那叛党的目的也是她。

南山印记是什么，他一个武将自然不会知晓，除了枫晚和南允，整个南山也不见得有几个人会知道。

枫晚便是这样被关押的，至于在被关着的那几日里经历了什么，枫晚不愿意去回忆，总之地牢很黑，她还挺害怕的。什么抽打，诘问，她都记不清了，当时的意识许也是模糊的，只记得只要自己不说出开启南山禁制的钥匙，自己便会没事。

南允怎样带兵拿下那伙叛党的，枫晚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醒来后在竹居里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二哥。

二哥是怎么知道的？眼眶为什么红红的？为什么看着二哥这样伤心她也会难过？二哥也去救她了吗？她是不是又给他们添麻烦了？

脑子里都是这些，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听说那将领挺惨的，对她用刑的那几个个个都没逃脱，下场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下场。

那些日子二哥格外疼她，也不催着她练功，她也有了难得的几分悠闲。就是有点疼，倒不是伤口疼，就是夜晚睡不着，总会注意到有泪水打到自己的手背上，她自然知道是谁的，她心疼。

比伤口还疼。

她不值得。

想这些干嘛，枫晚收回思绪，想多了自己又该感伤了。她是什么时候走出的天牢，都没意识到，陷入思绪有些深了。

每每想起那个人啊，她便心疼的厉害。什么时候都已经习惯了。

她好久没见他了，应该已经对他死心了吧，死心也好，阿青终究不是初寒。不是她心心念念盼归来的人。

夜里的紫微星愈发亮了，看着这颗他的命星越来越亮，枫晚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总之复杂极了。

她这一生到底亏欠了多少人啊，师父，二哥，师兄，狐狸，南叔，星荃。所有的人拼死守护她，她怎么能受得起这份疼爱。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为他们不值得。泪珠滑落，她的悲伤总是悄无声息。怕被发现，怕他们忧心。

灿如星河，怎需为一落叶悲哀。

在那天，她答应过二哥往后再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如今看来可能要食言了。

二哥啊，到底是晚晚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