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南山禁制未受半点损坏。”

“出入口守山的族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但是有几位族人确实察觉了不属于南山子民的气息。”

所以会是谁呢？谁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进来，在不被守山的族人发现的情况下，还能这般自如的在南山转悠。

道行不浅啊。

枫晚长叹口气，南山有难，是时候招青鸾毕方等人回来了。

也不知道青丘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死狐狸有没有什么发现。这种紧迫感，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临界一役，是摆在明面上的进攻，打回去便是了。但这种悄无声息却又渗透而入的情况，才是最坏的。

他们明知道会又动作，却又什么都察觉不到，才是最无力的。

“少主。”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枫晚扭身，注意到南允紧皱不舒的眉头，心下便已有几丝明白。若不是最坏的情况，南叔从来不会将这种神色带到她面前。

听南允讲了些凡间的情况，确实跟自己的猜测基本无差，枫晚从来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每次都能比那最坏的情况，好上那么一丝。上天从来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顾她一人，枫晚有预感，这次可能自己得不到眷顾了，这种什么都抓不着的感觉，太令人心慌。

冬夜里的风总是刮得刺人心骨，给人由内而外的寒意。燃了撮火苗在手心，枫晚披了那件红色披风出了竹居。

她睡不着。

天宗断崖，枫晚不知道多少次又坐到了这里，还是跟以往一样，双腿这样悬空着。这里的夜色很美，因着开阔，总有些星河遥远的美意。

师父他这一闭关，便是许久。这些年因着常常给她输送灵力的缘故，确实损伤不小，修养要紧。

仙界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在他们这一辈的手里运转的，枫晚看来还算平和安定。也算是没有辜负师父的教导。

枫晚另一侧什么都没有，看得久了，也有些恍惚。仿佛又见一袭青衫飘然而坐的二哥，在此抚琴。声音婉转悠扬，久久不散。

枫晚平时喜欢穿些素净的衣服，向来不争不抢。有时候扎人堆里，分不出来也是正常。为什么同样是那般素净的衣衫，二哥却总有种遗世独立的韵味呢。

以前的时候，她羡慕的紧。

以前啊，他在对面抚琴，自己便在这一边扑蝴蝶，抓蛐蛐。琴声悠扬，她也自在。

后来啊，他在对面抚琴，自己便在这一边吹箫附和，自己的音律说到底还是二哥教的。

断崖清净，平素不会有人来。枫晚望着脚底的深渊出神。

纵身一跃，若是换了千尘在，估计会吓死。

她曾经失足跌落下来过，但她没有害怕过，二哥换了真身，一定会带她上来。自己这次再跳，却没有人再接住自己了。

二哥啊，你知道吗，晚晚是只可漂亮可漂亮的小凤凰了呢，你回来看一眼也好啊。

展翅落到崖底，景致与往日无异，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往日里觉得此地清冷至极，不太适合她在此久留，此时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起码贴合她如今的心境。湿哒哒的地面，枯草贴近地面，走起来都觉得不舒服。想到了以往怕弄脏她的衣摆，二哥总是背着她过这些地方，就觉得难过。

她第一次从断崖底往上看去，两侧贴近的崖壁，几乎就要贴到一起，自己是怎么能不小心从这掉下来，还是自己就是想吓一吓二哥，再让二哥抱她上去。当时的心境，她记不得了。

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二哥的心思的，她也记不得了。水到渠成的感情，即使发觉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南山圣主本就该喜欢紫微星主，又好像师妹本就喜欢师哥，再或者是枫晚本就该配初寒。

“若是此次你我都能平安归来的话，娶我好不好。”喃喃的话语，飘散在风里，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但是枫晚觉得二哥是会愿意的。

他从小便顺着她的意，想要的，都得到了。他，也是她的。

“若是回不来，若是回不来，你会不会也来这断崖追思于我呢？”后一句太过悲哀，不太想让他知道。若是回不来，那就不要记得我，会难过，会心伤。

仙界的月亮，看起来少了些什么，或许是人间的月亮寄托了太多人的思念，阿青望着这个月亮，却怎么也无法将相思寄于它。

苏幕柘的事，他们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被拦在大殿外，连求情都没法求情。那一刻宁萃语才知道，他们能在仙界这般自在的生活，全仰仗于南山圣主的恩泽。甚至于，知晓了他们此番能有机会踏足仙界也都是那位圣主安排的。

宁萃语知道自己一直是嫉妒着枫晚的，却也比谁都清楚他们都是仰仗于她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但偏偏无能为力。

可笑至极，原先在凡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是旁人口中那翱翔天际的凤。他们住的地方还叫凤栖阁，只是那只凤凰从来不是她。

“阿青，等我们报完仇，就离开好不好。”宁萃语出声，近于渴求般言道。

“这里不属于我们不是吗？”

“阿青，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寄人篱下的滋味这么不好受，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今夜宁萃语的话很多，借着酒劲，仿佛四处找寻着发泄的点。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酒，借酒消愁最是无用了。

阿青也没有回答什么，静静听着便是。此时说什么都没法填补那份空白。

“我觉得慕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是误会啊。”知道阿青郁结在此，她昧着自己的心思这般问道，有时候她觉得没人能比她更残忍，每次都是她自己伤自己最深。

“那样阳光又明艳的姑娘，怎么会这样呢？”宁萃语不是很相信，她真的真的很羡慕在凡界的时候那么明媚的慕姑娘啊。

“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慕青，只是枫晚，那位高高在上的南山圣主。”一直觉得阿青是最温柔的，也没见他说过什么重话，但是此时，明显是带着些许恨意的。

枫晚要的从来就不是阿青，紫竹林里宁萃语便听过了，但是此时听另一位这么说，更加的沉重。

自愧不如，心里有数，知道阿青对那姑娘有好感，宁萃语明明都打算放弃了，打算成全的。阿青是枫晚推给她的，不是她抢的。

就算是论先来后到，也应该是她才对。

阿青慌忙的推开凑近的脸，却已是来不及，宁萃语已经在他脸侧落下轻轻一吻，夹杂着酒的香甜。她醉了。

“阿青，我喜欢你。”

“我爹希望你照顾好我，你也答应了。”

“照顾我一辈子好不好。”

“浮山众人都觉得你我相配呢。”

“阿青，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阿青，娶我。”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一辈子拿来偿还好了。心死之人，一生也不过如此了，往后再不会起波澜。

“好。”

他应该也是醉了，怎么回答的，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