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当玄夜看到了绿渺身旁的柳卿言时，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他神色如常，只是依旧抓着古灵儿的手，紧紧的。

古灵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这一眼让他有了变化，“灵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还说呢，你被灭魔水伤到了，先去寒塘里呆着，好歹能延缓一下伤势。”古灵儿不由分说将玄夜拉着自己的手扒了下来，然后指着寒塘示意他赶紧进去。

玄夜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总算还是听话地准备进寒塘。

“等等！”古灵儿想了想，“戴着这个！”说着玄夜看到古灵儿拿出了上次他见过的玉佩，“好了，等会儿告诉你为什么，先去！”

古灵儿简直是要化身霸道总裁·灵，玄夜慢吞吞的步伐简直是在挑战她所剩不多的耐心。

旁边还倒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这场面，怎一个惨字了得！

古灵儿将目光转向了柳卿言，虽然让绿渺确保在她回来前他千万不能有事，但是看到柳卿言惨白近乎透明的脸，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慌乱。

玄夜虽说进了寒塘，可是注意力却是一直假装有意无意地转向古灵儿这边，心里却有着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若是柳卿言死了，那真是再好不过，这样他就可以一个人独占她了，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柳卿言会冒出来和他抢人了。

灵力用尽，气血也亏得差不多了，这柳卿言眼看着半条命已经在去往西天的路上了。

明明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瞥见古灵儿难过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看到旁边气息近乎虚无的柳卿言，玄夜也是心情复杂。

他知道那个老头儿诡计多端，没想到这一回居然连柳卿言也坑到了。

“大人，他灵力用尽，气血更是几乎耗尽，而且身体本就虚弱，这………”绿渺迟疑地开口，有些不敢看古灵儿的神色。

突然，一声轻呼转移了古灵儿的注意力，原来是玄夜，玄夜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手臂处的伤突然开始痛了起来，真是有些猝不及防。

感觉意识也渐渐模糊………似乎………

这伤口也开始啄食他的意识………

“怎的了？”古灵儿走近了玄夜，这才发现玄夜已经闭上了双眼，她大惊失色，马上抓起玄夜的手臂看了起来，这时旁边的绿渺惊讶地说道:“大人，这是极品灭魔水！有腐蚀意识的作用！”

什么？眼看着这边又倒了一个，古灵儿一时觉得上天仿佛是要告诉她灵儿这人世间是有多么地艰难，可是-

不能慌乱！她要坚强！

古灵儿定了定神，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直到这一刻，古灵儿突然不再想管他和云子衿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世上她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就算是转生之人，就算没有之前的记忆，可是就算如此，她的心还是会为他而跳动，当看到他遭遇危险的时候，心里还是下意识地紧张，有时甚至有些后怕，担心自己若是来晚了一步，是否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是幸好，幸好。

“大人，为今之计……只怕是………”绿渺有些担心地看着古灵儿，她自然看出了这两个男子乃是一魂双体，因为灵魂分裂本身就危险至极，双方的实力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是灵魂之力却被一分为二，如今两个人都这样虚弱，非那个办法不行了………

古灵儿点点头，她自然知道，但是除非心魔自愿回归本体，不然这一举动是十分冒险的，那么………

玄夜仿佛陷入了混沌而又漫长的沉睡中，梦中光怪陆离，人影翩跹，然而最终却碎成了一片一片，他梦见自己的意识渐渐消散，灵魂化为虚无，最终面前是柳卿言和古灵儿相互依偎的画面…………

不！不可以！

玄夜猛得惊醒过来，却发现眼前自己正对着的，正是柳卿言的脸。

玄夜转头，中间的正是古灵儿，眼见着她正在自己和柳卿言周围布着什么阵，想起梦中所见的一切，玄夜的脸色立刻变了，“你不准！我绝不会回去！”

他绝不会回去！就算是死！

他是玄夜！他绝不要做柳卿言那个窝囊废！

玄夜情绪激动，下一刻就想挣扎着起来。

“坐下！”古灵儿用一张定身符定住了玄夜，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愿意，放心，我不会那么做，再说没有你的配合也做不了。”

玄夜听了脸色好了一些，下一刻又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你知道了？”

古灵儿一脸无奈，可是还是回答到:“不然我上次去天玄宗是为了啥？”

“………”玄夜脸色又变了，这么说………这么说………难道她后来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都是因为柳卿言？

那么这回………为了救柳卿言……自己……自己……

“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他？”玄夜面色狰狞，眼中又是红光弥漫。

“…………”“你别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好不？”古灵儿叹了口气摸了摸玄夜的脸，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亲近脸色渐渐变得正常“等会儿灭魔水的攻势又上来了，我很难办的。”

说着，古灵儿手下不停，继续布阵。

玄夜这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发现上面灭魔水的伤口被一个淡淡的光圈所环绕，这是……

灵气屏障？

制作一个灵气屏障极其耗费心力，这需要制作者全神贯注以纯粹的灵力凝结为屏障，途中出了一丝差错都可能伤及本身。

而这种自身灵力的反噬攻击，本身就是极为可怕的。

她为了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可是如果………不需要他的身体的话，她又何须如此费心？

玄夜有些迷惑了。

时间回到片刻前。

玄夜和柳卿言两人都陷入了昏迷状态，但是柳卿言的状态更差，看起来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古灵儿定了定神，扶着他服下了补充灵气用的回灵丹，检查的时候古灵儿才发现柳卿言在这之前似乎还被什么人偷袭过，身后的肩膀上有一处伤及筋骨的剑痕，这剑痕估计就是导致他后来灵力补充不足的主要原因。

虽然由于筋骨被伤灵力已经无法快速运转，但是好在这回灵丹还是为他补充了一些灵气，足够支撑他一会儿的苏醒，不然这一会儿对古灵儿来说已经够了。

果不其然一会儿柳卿言便转醒了。

只是，也便只是那么一会儿，气血亏尽，又加之背后的致命伤，大大小小为玄兽所伤的伤口，由于布阵次数过多而耗损殆尽的精神力，能醒来这么一会儿都算是好的了。

柳卿言只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他似乎沉睡在一场十分糟糕的梦当中，可是当自己醒来，却看到了最后一眼自己看到的女子。

她表情严肃，认真地盯着自己，仿佛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柳卿言的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是他的身体他也感觉到了，怕已是命不久矣。

“你想活吗？”不料眼前的女子突然问道，她的神态很认真，柳卿言已经无力微笑，迟疑了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虚弱的回答-

“是。”

明明是不相信奇迹的人，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从未见过，却让自己安心。

可是自己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希望呢？

只是心里那股不甘，柳卿言自己也无法解释。

“那就相信我，接下来，听我的，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好吗？”柳卿言听到女子温柔的声音，那声音像三月初春的雨，像娇嫩的春笋，像晶莹的露珠，以自己的性子，分明应该是百思而后行，但是这个声音却让自己失去了怀疑的能力。

“好。”于是，柳卿言，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这样轻易地许下了承诺。

也许生命的最后一刻，与这样美好的人度过，也是幸福的事情吧。

古灵儿回想到片刻前发生的事情，然后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玄夜说，“你自己感觉一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夜闻言，他这才发现自己和柳卿言都处在一个阵法当中，梦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而自己和柳卿言所连接的法阵中，竟然是柳卿言身上的光在不断地向自己流转………

这………

竟然是………

玄夜抬起了头，目光第一次有些复杂晦涩，她没有为了救柳卿言就要牺牲自己，相反……她……她……她竟然………

待认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到玄夜心情更加复杂，古灵儿见他神色变幻，“好了，现在呢，你也给我放轻松，我答应你的事情，是绝不会食言的。”

女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定，玄夜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赢眼前这个人，“知道了。”

既然如此，只好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

古灵儿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就一切都好办了，在她看来，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救谁不是救？既然让柳卿言到玄夜的身体里是更好的主意，那就不要大意地用这个主意又如何？

她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唯一的祈愿，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阵法布置完毕，看着眼前的两人都陷入了沉睡状态，古灵儿的眼神一时有些怔怔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这样下去，玄夜，或者说是柳卿言会变成什么样，原本按道理来说修仙者的灵魂和魔族自然是无法契合的，甚至是相互排斥的，但是由于玄夜和柳卿言乃是隶属于同一个魂体，融合起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障碍，只要两个人都心甘情愿，那么就可以成功…………

想起柳卿言清淡的眼神，玄夜看着自己时有些疯狂的眼神，古灵儿一时有些惆怅，要是她不说，谁会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一切，都只能等明天才能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