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延小路盘旋而上，一边是被怪石翠树遮挡住的高崖，另一边是光滑无物的山壁。铺在路面上的青石块在岁月的打磨之下变得圆滑，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块上面都刻有小字。昆仑主峰半腰上有一泉水流下，落在半腰的小谭之中，溢出又沿着一旁的浅沟继续向山下奔去。无尽却有头。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潭边。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泉水，钟馗不知想起什么立在那，而白泽则挑了一块未湿的石板坐下。

“累了？”钟馗转身向那轻喘的人问，见对方有些发白的脸色，他坐到白泽的身边小声道，“我有点累了，掌柜我们歇息一会吧。”

“好啊。”白泽虽表面上无事，但胸口处一直发疼。浊气已经侵心，即使回到昆仑古镜池的根源处也只能洗去表面。望着远处的悠悠山脉，他突然笑出来：“你知道吗？当年第一次下山时，我差点没有上来。那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妖兽，狂妄自大的和别人打赌，结果输了要自己上来。”

随着白泽的话，往昔的记忆涌上来，钟馗故意的问：“那你最后是自己爬上来的吗？”

这一问，白泽顿住了。那时自己才刚化人形没多久怎么能上得来，最后还是计蒙将自己背上来的。想着也是件丢脸的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向钟馗提这事干吗，结果让自己丢脸。

“那还用说，肯定是自己爬上来的！”语气非常的有底气，但表情却很心虚，白泽自己最后绷不住自拔自弃的躺在青石板上。散落的青丝漂在水面上随着涟漪浮动，他半睁着眼望着太阳，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着光，那张脸也在发着光。

视线移到白泽身上便移不开了，钟馗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羞耻。其实白泽早就感觉到钟馗的视线，但由于尴尬一直沉默着。

求你别盯了，再盯也开不了花，脸都要被你盯穿了。白泽忍不住心里碎碎念，慢慢将头转过去躲避钟馗的视线，但对方的一句话让他脸上瞬间爆红。

“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白泽垂眼故作正常道：“这些词是形容女子的，你一个读书人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连这都会弄错。”

看着那羞的发红的脖子，钟馗俯身靠近白泽的身边低声笑道：“我装的什么，掌柜你不是最清楚吗？”他伸出手摸上那只有巴掌大的脸将其偏向自己，拇指轻轻摸搓着白泽唇钟馗眼里尽是爱慕之情：“你不倾国不倾城却倾我的心啊！”

哗啦啦的流水声环绕在周围，风拨动泉水面上的叶子，先是微荡最终被钟馗扫下的小石块惊起大波澜。白泽微皱起眉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感情，虽处尘世却未沾红尘，挣扎、纠结、不知所措。但是钟馗那露骨而又灼烈的坦白，激起他心底的欲望。

喜欢这个人！看着钟馗的脸，白泽闭上眼感受对方掌心，虽没有温度但却温暖。

是真的很喜欢啊！再次睁开眼盯着那双如火的双眸，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他笑着主动迎合钟馗手上的抚摸:“若你能将我背上昆仑顶，我便答应。”

一句话出，钟馗愣在那。

“傻了吗你？”白泽抬手揪着对方的脸，“我说，若你能将我背着走完这剩下的山路，我就答应你！听懂了吗？！”他见钟馗还未有动静紧皱起眉头，难不成他后悔了？被自己的猜想给吓着，白泽猛地翻身将钟馗压在身下威胁道，“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在此将你丢下去！”

“噗嗤！”钟馗起身将白泽揽在怀里，猝不及防的在对方唇上啄一口大笑，“这辈子都不会反悔的！哈哈哈！”他在白泽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上来吧，我的好掌柜。”

被钟馗的举动逗笑，白泽也不在拘谨什么一下子窜到对方背上，刚上前钟馗就大腿迈开向山上冲去。山间回荡着白泽的笑声，那久违的发自肺腑的笑，连他自己都忘了消失了多久。

阳落西天，晚霞映红了整片天，山间的鸟鸣慢慢的消停下来，只有无尽的泉声在隐秘处哗哗作响。山崖青石路上，一人背一人在慢慢向上。

“明明白白。”白泽想了一会开口，而钟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白头偕老。”路程无事，这两人竟玩起了成语接龙。

“老蚌生珠。”“珠联璧合。”

“合二为一。”“一往情深。”

“深......深......”白泽咬着食指绞尽脑汁的搜索着深开头的成语，“深......深入人心！”“心心相印。”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钟馗歪着头坏笑，而打人者在背上大吼:“你故意的吧！那些都......都是些什么词？！这么厉害不去写市井小书可真是屈才您了嘞！”

“若我写市井之书的话，那定要写出一段奇恋。”钟馗将白泽向上托了托，他看向一旁的山景笑道，“里面的女子一双含笑眸，爱酒，爱才，爱五色之衣，但更爱的还是那个落魄书生。”

听着钟馗的话，白泽反应了好一会才察觉对方说的那女子竟是自己，他微怒的朝钟馗的脑袋上又是一巴掌:“我现在才发现你有多厚颜无耻！”感觉自己下手重了，他又轻轻揉了揉。“放我下来吧，夜间的昆仑山路千变万化，我怕你走丢了。”

昆仑乃圣山，至纯至净之地，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来的地方。为了防止被染指，这昆仑山脉竟天然形成三道屏障，昆仑山界是第一道屏障，这夜间幻变的山路是第二道屏障，而最后一道屏障便是昆仑山主人的认可。如今的昆仑山主则是神兽白泽。

小心翼翼的放下白泽，钟馗让人走到自己前面。西边残阳已落，东边红月渐升，周围逐渐被黑暗吞噬。只见白泽聚灵气在掌心，然后化成点点星光飞向各处，那所落之地全都亮了起来。树木，花草，青石板全都泛出幽光，犹如梦幻却是现实。

“走吧，我在前面领着你。”

看着白泽向自己伸出的手，前世的记忆涌出，幼时的心上人与现在的他重合，钟馗莞尔一笑握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