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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隐患无穷

作者: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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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唐廷来说,安禄山、史思明父子四人,乃是立国以来最大的叛逆、奸贼,遇赦不赦,名入《叛臣传》,永世不得翻身。而田承嗣竟敢私下为他们立祠,还亲往拜祭,说他反形已彰,真正是一点儿都不过分。

因而来自魏博的劾奏若是通过正轨渠道,或者递入政事堂,或者递入内侍省,经手之人必多,消息不可能不泄露,必定导致群议汹汹,恳请朝廷下旨讨伐。可是这功夫,唐廷哪儿有能力再在关东地区发动一场大战呢?

其若不伐,朝廷威望必定受损——人都等于摆正车马要跟你干了,你还做缩头乌龟啊,这种王朝,谁会敬畏?由此还可能出现更多的效仿之人;而若讨伐,天时不利,事机不顺,力量不足,多半是要受挫的,一旦王师溃败,结果可能会更糟……

故此奏上政事堂,元载可能直接就给按下了,奏入内侍省,鱼朝恩更有胆量一火焚之——权当咱没听过这事儿啊,免得圣人难做。卢杞这才被迫通过王驾鹤,将此劾奏直呈御前。

和政公主就此提醒李豫,李豫不禁长叹一声:“李汲忒也心急,何必此时奏上……”

你想要揭穿田承嗣的真面目,使朕得知,免受内外蒙蔽,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嘛,比方说私信于皇太子李适,让他进宫来提醒朕。这通过留后使正式递上劾奏,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从某种角度而言,等于胁逼朝廷下令讨伐——还是卢杞久在京中,懂事一些,知道利用王驾鹤。

和政公主沉吟少顷,对乃兄道:“李长卫外表粗鲁,其实腹有良谋,既上此劾,或许他有平定天雄军的成算?”

李豫摇摇头:“哪来什么成算。长源先生陛辞之日,亦曾对朕说起过,魏博虽稍见起色,然兵尚不足,戈不锋利,不宜令其兴师。李汲云薛嵩可信,秦睿可用,然若田承嗣勾连幽州、成德,恐怕兵连祸结,数载不能止息……”

“倘若朝廷增兵相助呢?”

“不过调动河东军以牵制成德、卢龙罢了,平卢等河南军可以北渡黄河相援,然各镇粮秣都不充裕,必求朝廷资供,朝廷又哪里供应得起啊?既云田承嗣募兵近十万,则非十万大军讨伐,不能成功,若求速定,恐需二十万众……”

说到这里,李豫不由得长叹一声:“仅每秋将关中及诸镇兵马十余万守大震关、陇山关御蕃,钱粮便捉襟见肘了,哪里还敢兴师关东呢?今刘晏已疏通汴水,云秋后可自江淮转运四十万斛粮谷,平抑都中粮价,其别输钱绢,可以储蓄。朕本待如此积聚几载,再如长源先生所云,于关中招募流亡,多开荒地,始可无虞蕃贼之侵,然后再寻机以定河北……”

和政公主建议道:“李长卫此时上奏,必有其因,陛下可下旨……不,命皇太子书信相问,询其端底。而天雄军处,可易其监军使,并讽令堕毁四贼之祠,则朝廷也可不伤脸面。”

李豫缓缓颔首:“阿妹所言甚是,真乃朕之子房也。”随即转过头去问王驾鹤:“汝以为,谁可往监天雄军?”天雄军监军使本是鱼朝恩的人,但如此大事,竟无片言上奏,明显不称职嘛。李豫的意思,从此改成你王驾鹤一系宦官,你有什么人选推荐哪?

王驾鹤想了一想,回复道:“孙知古可也。”

李豫说好——“若能使田承嗣毁败淫祠,是其大功——汝亦有功。”

王驾鹤躬身领命,随即大着胆子说道:“奴婢以为,公主为大家谋划甚为妥当。河北终究山水迢递,则近患不除,焉能及远啊?李魏博确乎操切了一些。”

李豫听闻此言,不禁又是一拧眉头:“鱼朝恩可恶!”

王驾鹤其实在拐着弯儿地给鱼朝恩上眼药呢——你把事情办糟了,不要以为伏地谢罪一场就完事啦,我可时不时地会提醒圣人,记得你的过错。

原来李怀让自尽之后,同华节度使空缺,正好李豫罢程元振而用鱼朝恩,就问鱼朝恩,先帝时你长期出外,屯驻京东,则于同、华两州的人事应该比较熟悉吧,你认为谁堪当此重任呢?鱼朝恩当即推荐了自家的亲信周智光。

于是先命周智光为华州刺史,不久后又升同华节度使。消息传出,人皆不服——传言魏博节度使李汲就说:“东平河北之时,周智光不过同华副将而已,也无战功,今遽为一镇节度——竟然比我还升得快!”为此,李豫特意让李适写信去宽慰李汲,要他“毋生积薪之叹”。

本对周智光寄予厚望,谁成想那厮一旦坐上节度使的宝座,掌握住了京东兵权,当即原形毕露。他素与鄜坊节度使杜冕不和,竟然趁着杜冕居坊州,家属留在鄜州的机会,遣军为盗,杀害鄜州刺史张麟,并将杜氏八十一口尽数活埋,烧毁鄜州房舍三千余家!

朝廷遣使责问,周智光矢口否认;命其来朝,他坚决不肯。继而陕虢监军张志斌入朝奏事,途经华州,指斥同华军无纪律、抢掠百姓,竟被周智光当场斩杀,割其肉而食。前虢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庞充服丧时,亦为所害。淮南节度使崔圆入京觐见,所携贡物百万,崔智光强行留下一半

……

据传周智光曾经扬言:“此去长安百八十里,吾枕东而眠,夜不敢舒足,唯恐踏破长安城墙!”

就是因为辖区距离长安城太近,同华军三四万也皆精锐,李豫始终下不了决心讨伐周智光——心腹间有此恶疾,实在太凶险啦,一旦施药过猛,怕是整个人都要完蛋!他自然责问鱼朝恩,鱼朝恩跪地痛哭,抱腿谢罪,说奴婢也没想到周智光是这种白眼狼啊,如今其势已成,就连奴婢也约束不了他……

李豫并不傻,明白鱼、周之间,不可能彻底割绝联系,则一旦讨伐周智光,鱼朝恩或将从中作梗,一旦收拾鱼朝恩,怕是周智光将会即刻竖起反旗来。由此只得暂且忍耐,等待机会,徐徐图之。

和政公主对此给出的建议是:“今秋御蕃,大调关中兵马,且看周智光来不来。若其来,便可寻机擒下;若其不来,待蕃贼退后,以献俘之名聚兵灞上,一举平之。”李豫首肯了。

如今王驾鹤又提起此事,表面上是责怪李汲太过操切,朝廷尚有心腹之患,哪里有空搭理天雄军?其实是为了再刺鱼朝恩一剑。

李豫一想起周智光来,不禁更为恼怒,随即又顿足道:“李汲过于操切了……”

——————————

李汲为什么如此急切,要上陈田承嗣之奸,游说朝廷下旨讨伐呢?因为他逐渐醒悟过来,自己的政策有所偏差,只可施于一时,不能及于长远。

他利用手中的武力,打压州内豪强地主,大肆收夺田产,固然很快便将魏博形势稳定了下来,且有望在两三年内恢复生产,但同时也留下了一大隐患——就是麾下那些将兵,日益骄横,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其实从前颜真卿也劝谏过,对他说:“节帅厚养将卒,使彼等但知有节帅,而不知有朝廷。彼皆小人哉,不通圣人之教,不懂忠节之义,唯因恩惠相附,一旦恩衰,必再鼓噪——正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今以两州之地,募三万雄兵,岁入八成以供军用,安能长久?且节帅犹以为不足,则若逢荒歉,如何应对?若朝廷易以他帅,又如何统御啊?”

钱粮稍微充裕一些以后,李汲也加大了对镇兵,尤其是魏州防军的投入。为了能够每隔一天便操练一场,尽快提升队伍的组织性和训练度,日常衣食供给颇为丰足,连颜真卿瞧着都眼晕。据老人家所说,他为官三十载,其中出镇地方并领兵也将近十年,还从没见过地方部队可以吃得这么饱,穿得这么暖过。或许也只有都内禁军,才有这般丰厚衣食吧。

根据唐初制度,军士月支粟一石、支绢一匹,但那是物价低廉时期的定额——天宝以前,斗粟不过二十钱,甚至有低至五钱的,布一端不过一二百文,良绢一匹也超不过千文——安史之乱后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资源匮乏,百物腾贵,再加上兵数暴增,就没哪家可以足额供应了。一般情况下,钱粮足则多支钱粮,绢布足则多支绢布,普通士兵能得七成,已属厚待——包括一段时间内的京师禁军。

当然啦,各节镇多置牙兵,则牙兵往往能得全额粮绢,但从除田承嗣外诸镇牙兵多不足千便可得知,很少有谁可以足额供奉更多士卒的钱粮。

李汲的灵魂终究来自于物资极大丰富的后世,深知唯有饱食,士卒才有气力,能耐苦战、久战的道理,他一直就想尝试着用充足的碳水和蛋白质,训练出一支举世无双的军队出来。如今既然主掌一镇事务,除了需要跟颜真卿吵几场外,诸事皆可自专,自然打算将此念想付诸实施了。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别说超迈当世了,即便按制度足额供奉三万兵马,以如今魏博镇的财力,都不大拿得出来。于是李汲只能先紧着防军,尽量给予饱食,且常有荤腥——为此他专门设了几家养猪场、养鸡场,使协军管理——但即便如此,在颜真卿看来已是前所未有的厚遇,军士体力也仅仅能够保证隔日一操罢了……

结果镇内财政支出的八成,就都用来养兵了,颜真卿反复劝谏,此非长久之策啊。你不把士卒喂饱,他们还有念想,或思立功受赏,逢战而喜;你如今把他们供应提上去了,再降下来就难啊,士卒必定鼓噪作乱。可是碰上荒年怎么办?或者你隔几年转任他处,接手者又该如何处理啊?

当然啦,颜真卿更重视的是,李汲如此厚结军卒,使得魏博兵但知节帅而不知朝廷,久必为祸。难道你还打算在魏博待一辈子不成么?难道你还打算父死子继不成么?那不是等同割据了?从前无此先例,此例也不可自魏博而开。

李汲当然不打算一辈子镇守魏博,他还心心念念跑西陲去对战吐蕃呢。一开始吧,对于颜真卿的劝谏,他并不怎么在意——不把士卒喂饱喽,还奢望他们会拼死为你而战,以求战后犒赏,这不扯淡呢嘛!再者说了,河北多健儿,我若不能厚养士卒,使他们在体力上远迈别镇,也不大可能以寡敌众啊。

虽说他谋求合纵连横之计,逐一扫平燕赵降藩,但也必须做好面对数镇联手的最险恶局面。据说田承嗣涸泽而渔,已募七八万众,卢龙、成德亦本有胜兵五万,而魏博只有三万兵

,若论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防军,包括博州兵在内不足两万,要不能在体力、素质上压过对方,这仗没法打……

但逐渐的,李汲也开始担心起来,自己贱地主而贵士卒,当兵的日益抖擞威风,恐会渐成尾大不掉之势。他可记得,昔日郭子仪离开河东的时候,诸军是如何殷切挽留,李光弼入洛阳,张用济几乎与之刀兵相见;他还记得,绛州军乱,杀李国贞,翼城军乱,杀荔非元礼;他还记得,自己初入镇之时,旧军便敢啸聚相迫……

尤其遣尹申探查周边诸镇情状,将骄兵悍,以下凌上之势,都渐成型。

本年不久前,一桩大事更给李汲敲响了警钟——平卢淄青节度使侯希逸被逐。

侯希逸本是平卢(平卢军原在东北)裨将,安禄山叛乱后,袭杀节度使徐归道而向唐,百战幽燕,最终立足不住,率军民两万余众南下,攻陷青州,遂被唐廷任命为平卢淄青节度使。安史之乱结束后,侯希逸正式的职称,乃是平卢军节度、淄青齐棣登莱观察、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兼青州刺史,且官拜检校尚书右仆射、上柱国,封淮阳郡王,有六州之地,雄兵十万。

然而时局太平下来以后,侯希逸就开始作死,不但怠于政事,日出游猎,而且还笃信佛教,大肆挪用军资去修建佛寺,由此引发麾下将士的普遍不满。就在不久前,侯希逸再次出游,与巫者宿于城外,遂遭军士闭门不纳。平卢军拥侯希逸妹夫李怀玉为主,侯希逸只得狼狈遁往长安,也坐冷板凳去了……

李汲自思,倘若自己的政策不变,只要不象侯希逸那般苛待士卒,在魏博安居个五六年甚至于十年,问题是不大的,不会步其后尘。但随着麾下将士的胃口越来越大,十年以后呢?或者如颜真卿所言,自己走了,换个人上来呢?

他本为朝廷镇定河北,可不希望到时候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个烂摊子来,让河北百姓再遭二遍苦,受两茬罪。

由此才希望尽快展开对河北诸降藩的攻略,寻到扭转既定政策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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