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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项伯舞剑

作者: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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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谦之姓得之于国名,乃是纯粹的中亚种,高鼻深目,毛发茂盛而卷曲,与中原人氏在相貌上大有不同。

也是这年月的中国人基本上都没见过金发碧眼的西欧人,顶多见过几个棕色皮肤的印度土著,称之为“昆仑奴”而已,相比之下,中亚种其实也并不怎么怪异。

老胡经商多年,家财亿万,自有钱帛和时间保养容颜,往常他在唇上留了两撇髭须,涂以须蜡,将髭尖捻得高高翘起,颔下则是大把卷曲而蓬松的花白胡子,竟长三尺,几乎垂过了腰带。

然而此刻身陷囹圄,李汲在昏暗的光线下定睛望去,却见老胡只穿一袭内衣,满身都是鞭痕,将内衣撕扯得如同碎布条一般,黏在鲜血淋漓的肌肤上,抑且头发、胡子,几乎全被扯光,唇裂嘴瘪,估计牙齿也保不住几颗了吧

李汲不由得勃然大怒,便转身问那小吏“何事拷掠如此之酷啊”不管老胡罪过有多严重,你们也不必要上这么大刑吧,终究他身上还带着个试官呢,且是六十多岁的老人。

小吏一扯李汲的衣襟“二郎,且退一步说话。”

二人暂时远离那间牢房,小吏才压低声音解释道“不瞒二郎,非是我等酷烈,此乃上官之命”

“哪个上官大理正大理丞”

小吏伸出食指来朝上一指,嘴里却说“二郎不便知道。”那意思,正和丞算个屁啊,要比那几位高得多啦。

李汲暗道,难道说是大理卿或者少卿的意思不过瞧小吏的表情,估计还得高或许压力,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大理寺的内部

“难道与老胡有仇不成如此酷掠,为的何事”

小吏答道“老胡何所有左右不过为他那些家财罢了。偏偏老儿咬紧牙关,坚决不肯透露,上面催逼得急,我等也是没有办法”

李汲摇摇头“据我所知,康氏父子才入狱,其婢妾、家仆便卷财四散了,康家实破,他也确实招不出什么来。”

小吏“嘿嘿”一笑“二郎是忠厚人,觑不破此中狡谲,不似我等,巨奸大滑遇得多了,何事能瞒过我等眼目二郎试想,以老胡的家资,又在动乱之时,焉能不设退路,以备非常啊若如此不中用,才下狱便家破,当年叛军入长安时,或其后官军规复之时,早就一文不名了”

李汲细细一想,此言确实有理。于是轻叹一声“家财终是身外之物,他又何必这般嘴紧。”小吏忙道“二郎既是识得老胡,不妨去劝一劝他,早些吐实,我等也轻松,他也可少受些苦楚。”

“可能得活么”

小吏摇摇头“此非末吏所知也然据末吏审案几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老胡此番,多半无幸。不过么,死得痛快些,总强过再受我等的鞭扑。”

李汲长出一口气,只能再次接近囚牢,半蹲下来,开口招呼道“康君,还可记得我么”

康老胡原本仰面躺卧在枯草之上,蹙眉瞑目,呼吸沉重,听得话语,咬牙支撑,略略扭过头来,朝外瞥看了一眼,随即浑身一震。于是挣扎着以双肘撑地,爬将过来李汲估摸着,他两腿大概都已被打断了哑声哭道“二郎,二郎救我啊”

李汲心中不忍,却又有气,当即质问道“康君,都这般模样了,如何还贪恋家财你父子俱已下狱,便藏下钱来,又留于谁”

看康谦的表情,又象在哭,又似在笑“我哪里有什么家财”

不等李汲反驳,便继续说道“每月送酒于二郎,倘若是我自家之财,如何舍得啊”

李汲听闻此言,不由得愣住了。

康谦却似还怕他不明白,又再加上一句“那些钱,自从朝廷规复长安以来,便早不姓康啦”

李汲听懂了康谦虽然表面上家大业大,奈何这年月商贾地位很低,他既是胡人,身上又有污点,官家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将之抄没。想要避免家破人亡的厄运,那便只有投献,用亿万家财,为自己找个靠山。问题是,人肯荫庇你,本是为了你的钱啊,康家就此从大富翁,转变成了职业经理人

也就是说,那些钱财名义上姓康,实际上都是背后靠山的,康家不过负责运作、生利而已,那在这种情况之下,又怎么敢轻易把财产全都招供出去呢

则康谦的靠山究竟是谁严庄么恐怕他还不够格

李汲就此离开康谦,转回那小吏身旁,关照道“休再拷掠他了,与我一日,明朝再来,多半便肯吐实。”

小吏拱手笑道“二郎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的,那我等便宽容他一日,静候二郎佳音。”

李汲离开大理寺,辞别李晟,返回家中,当即吩咐那老门子,传话给李适,希望

李适当晚能来相会。然而他左等右等,最终等到的,却只有门子呈上来一张纸条。

李汲在灯下仔细观看,上面的文字很简略,大意是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但我不方便插手,你也千万不能牵扯其中。

只是最后又多加了一句话,颇为耐人寻味

“项伯舞剑,意在留侯。”

李汲盯着这八个字瞧了老半天,莫名所以。

正常的典故应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倘若是那八个字,康氏父子下狱,进而扯出严庄来,其中内情如何,便可略窥一二了。

当日鸿门宴上,项、刘相见,阵营敌对,比之今日,刘邦应该是指皇太子李豫,或者为李豫在外朝私下串联的李适;那么项羽呢除了张皇后还有何人

张皇后利用康氏父子被告发的机会,指使某人可能是刘晏苦掠康谦,扯出严庄来,其实剑锋所指,乃是太子一党,甚至于李豫、李适本人。这么一解释,则小案办成大狱,表面上没啥靠山的严庄竟然不能轻松被贬,而也要先罹牢狱之灾,便都说得通了。

要康谦交代隐匿的财产,只要老胡咬紧牙关不开口,那真是打死他也无法可想;但要利用他扯出严庄,再从严庄处牵连李豫父子,却并不怎么困难。一则酷刑之下,何罪不可得;二则么,政治斗争当中,审案其实是不需要实证的。

好比说,第五琦被诬收受二百两黄金的贿赂,有证据吗甚至于凭一句“倘有真凭实据,便请依律治罪”,就当他招认了

再比如,就在本年年初,兴起过一场大狱,金吾将军邢济出首告发,说长塞镇将朱融、左武卫将军窦如玢谋扶岐王李珍作乱,经过审讯,将李珍废为庶人,朱融、窦如玢等九人被判斩首,陈王府长史陈闳、宗室李屺等六人也被处死,驸马都尉薛履谦被逼自尽。

问题是还朝不久的左散骑常侍张镐也受此案牵连,被贬为辰州参军张镐是什么罪名呢他曾经购买过李珍的故宅,故此怀疑私下里有所勾结

需要实证吗需要哪怕是说得过去的罪名吗

然而,拉回来说,李适传给李汲的八个字却偏偏是“项伯舞剑,意在留侯”。这又是啥意思了

项伯和留侯张良,不都是刘邦一伙儿的么难道说,是太子党的内部争斗故此李适不便插手,也要李汲不必多事,任由事情发展好了

小家伙你究竟打的什么哑谜啊

李汲跟康谦虽然说吃过几回酒,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谊,顶多算熟人罢了实际上,康谦只是别人指引上门的提款机而已,或者说转钱的中介,李汲确实没什么必要掺合进这件事情里去。

但他在牢中看康老胡被拷打得如此凄惨,也难免动了些恻隐之心。就这个案子来说,康氏父子本是咎由自取,而且很明显后台已经放弃他们了,多半是救不回来的李汲即便有搭救之心,也没有伸手之力。但他总不忍袖手旁观,希望可以加以劝说,免了老胡的皮肉之苦。

你已经是一枚弃子啦,还为他人保守财产,不亦愚乎

为此并没有听从李适的规劝,第二天便又跑去了大理寺。这回不必要李晟指引了,直接找到那名小吏,说让我再劝劝老胡吧。

小吏将之引入囚室,李汲细细一瞧,老胡的状态并不比昨日更差,看起来那些官吏、狱卒果然遵守承诺,并未再上酷刑。于是手扶着原木不刨的牢柱,招呼道“康君,我又来看你了。”

康谦挣扎着,双手支撑,挺起上半身来,朝向李汲,微微苦笑道“多承二郎来看,然而二郎也不必多说什么,无益也。”

李汲沉着脸,缓缓提醒道“康君陷身囹圄,想来还不知情吧司农卿也已被捕,府上亦被抄查。”

康谦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垂下头去,半晌不语。

李汲继续说道“此案本来不大,但既然牵连得愈来愈广,恐怕尊父子都难幸免,既如此,又何必咬牙忍耐,平白承受酷毒呢早些招了,也可落个痛快。”

康谦沉吟半晌,猛然间将脑袋朝地下一顿,给李汲磕了一个响头。

李汲大吃一惊,将右手从牢柱之间探进去,却终究差了几分,不能搀扶康谦。嘴里说道“康君这是何意啊赶紧起来我恐怕是救不得你的性命。”

他还当老胡施以大礼,是要恳求自己搭救的,但李汲知道以自己的能量,还真影响不了大理寺,况且此案主使之人,说不定还在大理寺之外呢。他本可以依靠李适等太子党的力量,问题在这件事上,李适已然明言不插手了,则李汲孤身一人,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康谦磕过头后,便拖着两条腿,匍匐而前,靠近牢门。李汲赶紧伸手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半身倚着牢柱而坐,二人相距咫尺,呼吸可闻。

只听康谦喘着气说道“原本还抱有万一的希望,既是司农罢了,罢了,看起来我父子都不能生出此牢”

李汲趁机再劝“不如招了,我可关照狱吏,不再上以大刑。”

康谦苦笑着摇摇头“左右是死,被活活打死,或餐那项上一刀,有什么区别么”随即注目李汲“只恨一家俱死,血脉断绝二郎名满天下,一言九鼎,若肯应承救护小儿,为康氏保留一点骨血,我便招了也罢。”

“你的意思是”

“恳请二郎打通关节,将幼子康廉救出缧绁,置于府上”

李汲一皱眉头“康廉素来不学、无行,既要留存骨血,为何不托付长子”

康谦低声答道“正因为不学、无行,或许那些人才肯放过他长子、次子、三子,我素来寄予厚望,结果反倒惹出这等祸事来,咎由自取啊”说着话,一把抓住李汲的手腕“也不求康廉复兴家业,即在二郎家中为奴,可以苟全性命,将来生下一儿半女,继我康姓即可。恳请二郎应允”

李汲轻轻掰开康谦的手,说“你且静候,容我细思少顷。”

转过头去,问那领路进来的小吏“康谦愿招,但求活命。”小吏摇摇头“恐怕不能如愿。”李汲复道“则父子四人,可得活一人否其末子康廉,素来游手好闲,街坊遍知,则康氏父子不管犯了多大的罪过,康廉是必未参预其中的,何必定要斩尽杀绝呢若肯将康廉交我带走,康谦定肯招供。”

小吏犹豫了一下,叉手道“此事非末吏可决,二郎稍候,容某上禀。”说完话,转过身疾步而去。

这一走就走了小半天的时间,李汲被迫忍受着混合血腥和屎臭的浑浊空气,蹲在牢前,执手安慰康谦,可是想要趁机详细打问些内情,康老胡却果然牙关甚紧,不肯透露片语之字。他说“二郎知道得愈少,便愈是安全倘若犬子能够托庇于二郎,也才能得苟活得下去。”

好不容易,那小吏终于折返回来了李汲据此判断,果然能拿主意的人并不在大理寺内,甚至于有可能都不在皇城之中旋即吩咐在旁看守的狱吏“去,提康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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