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谈一场并驾齐驱的恋爱。”

“世间哪存在完完全全感情对等的爱情呢？”

“感情对等和并驾齐驱不是一个意思。”

“你可以当它们是一个意思。”

“糖，你怎么没点长进？”

“难道我需要为你做出什么改变吗？有必要吗？”

“这不是在为我，是在为你自己，成长是自己的事情。”

“我已经过了谈论成长这个话题的年纪了，我都要老了。”

“糖，你还年轻，不该这么丧。”

“关你什么事呢，我该走了，公司还有事情。”

唐糖拿起包，欲离去。

“等等，你还没给我答案。”王简一把抓住唐糖的手腕。

“什么答案？你刚有问我问题吗？”唐糖莞尔一笑。

“你……你记性这么差？”王简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我是金鱼的记忆，”唐糖眨了一下眼，趁着王简愣神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手，走到咖啡馆门口的那一刻，她又回头补了一句“我要是记性有这么差，怎么管理那么大的公司呢？”

这一片段其实是唐糖转述给陈念念的。

“所以，你既没给他答案更没给他机会去解释之前的事情？姐妹，你在想啥啊？”陈念念问道。

“之前总是他耍我，这次我也想让他感受一下摸不着头脑的滋味。”唐糖说着，眼里有星光，嘴角不自觉上扬。

“啊……你现在像个可爱的小女孩啊，像你的名字一样，是那种甜甜的小女孩。”陈念念掩面轻笑，不管唐糖承不承认，现在的她已经是浸没在恋爱蜜罐里的糖分了。

“瞎说什么呢，我是成熟现代女性。”唐糖正色道。

“看看看，果然王简是最能让你心情波澜起伏的那个人。”

“说得好像陆望川对你来说不是那样的人一样。”唐糖回驳。

“也对哦。”想起这些天对陆的怀疑和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开心的事情，陈念念也觉得陆望川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极为特殊的角色。不知从何时开始，陈念念就会因为陆望川一个动作一个神情而变得情绪不稳定，到底是缺乏安全感呢，还是自己还没真正长大——没真正成为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呢。

“那你这是要给王简一个机会吧？”陈念念又说道。

“我可没说要原谅他呢。”

“那你是单纯满足一下自己的胜负欲？耍一下他？”

“哎差不多吧。”

“Candy呀，别骗自己了，你心里啊，还是放不下他呗，他来找你，其实是你期待的结果对不对？”陈念念说。

“你知道就行，别说出来啊。”唐糖有种被戳破心事的感觉。

“说出来是想让你别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了，我们已经这么大了，该去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嗯……准确来说，是确定自己的幸福。”

“念念，你现在是很想拥有自己的家庭吧。”唐糖说道。

“嗯，我很想永远和他在一起，”陈念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点湿润。“我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我想跟你有个家，陆望川。”她心里这般念叨着。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焦安琪的，她坚持住了和刘成轩的爱情长跑，现在事业稳定婚姻稳定，他们从来不曾拥有多么刻骨铭心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对他们来说，细水长流，得一人到白头足矣，总觉得这该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了。”陈念念继续说。

“可是念念，你和焦安琪不一样啊，你想想，你当初为什么喜欢陆望川，难道是因为他通透坦诚吗，难道是因为他追你追到令你感动吗，都不是，念念，如果他是那么个简单的人，你的征服欲就得不到满足，你也不会喜欢他的，也就没那么多的故事。”唐糖劝慰她，就像在劝慰自己。

“哈哈，看来对咱俩来说，谈个甜甜的恋爱或是直接步入婚姻殿堂都太难了。”陈念念忽然笑了，她与陆望川之间的故事虽与唐糖和王简的不同，但这两段关系都是让人难以捉摸，充满挑战性的，然而爱情的魔力也大约都隐于其中了。

其实很多时候，那些令人艳羡的爱情，却往往更容易无疾而终，陈念念和唐糖前一天才谈到焦、刘这段两人艳羡的爱情，第二天就收到了常蕊瑶和她丈夫离婚的消息。

陈念念不算太知悉她丈夫的事情，只是知道他是一个摇滚歌手，跟常蕊瑶在一个公司同进同出，外人看来，两人志同道合，可以一同分享梦想，一起为梦想作出努力，是一段终究会有好结果的感情，然而现实，总是会将有情人一巴掌拍醒。

“你们怎么会离婚？”陈念念问的是“怎么”而不是“为什么”，显然是对此事有些震惊。

“我没办法承担陪一个男孩长大的代价。”常蕊瑶对三十岁丈夫的描述不是“男人”而是“男孩”。

“你们不是都准备要个孩子了吗？”

“可是我看不到和他的未来。”电话那头的常蕊瑶声音很低沉，

常蕊瑶和陈念念通话了整整一个小时，其间，能听见她断断续续、不太清晰的抽泣声——

他们爱的深不深还难以衡量，但离别的时候是真的痛。

现实将他们无情蹂躏、打压——公司里不允许谈恋爱，他们只能维持着地下恋情；公司要给她丈夫炒绯闻，常蕊瑶只能忍着自己吃醋的心情为公司的决策让步；丈夫曾立志三年内要成为公司唱片销量最好的男歌手，然而三年过去，他只有个别专辑在一夜爆红，其他几乎都扑街，想要成名的愿望也化成泡影，更遑论在上海买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期间，两人为了攒钱，很少去商场购物，也很少在外面吃大餐，就连常蕊瑶过生日的时候，丈夫也只是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在出租屋里为其庆生。

本来她欣然接受自己这样平凡而忙碌的生活——她本来就对那种华丽、浪漫的生活少有憧憬，本来她认为是可以坚持下去的，然而男生决定先放手。

“他说，他坚持不下去了。”常蕊瑶对陈念念讲着，声音里带着哭意。

他说，他没办法给常蕊瑶一个好的未来，他说，他配不上女孩子对她的好，他却还说，他觉得常蕊瑶对他的不是爱，是怜悯。

她说，她希望丈夫敞开心扉、信任他人、学会自处，可是这些年，她看不到他的变化和成长，他还是会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却在大事上优柔寡断；他还是会将负面情绪倾泻给她——不管她压力大不大，他还是会忽略她的感受——尽管他们在一起了好几年。

她本以为，时间是战胜一切的法宝，可是她没想到，历史遗留问题不会因为时间车轮的滚动而有半分的褪色——他们终究要面对，他们之间的鸿沟——不是靠海誓山盟就能逾越的鸿沟。

“我下次想谈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说完这句话，常蕊瑶挂了电话。

势均力敌、并驾齐驱，这对同义词，在爱情故事里出现的频率很高——但多半都出现在失恋男女的憧憬里。

我们越活越现实了。陈念念这般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