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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探林府

作者: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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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那块挥洒血汗驰骋豪迈舍生忘死的战场,所到之处,无不双目喷火,振聋发聩,渝州乃是合州,这里成为蒙古大军南下的一道屏障,也使得这座孤城成为淫威肆虐之下未被淹没的最后一座顽石,这里南接大理,西进富庶的天府之国,东下就是两湖江南,地理条件独天得厚,古来便是兵家必争的险要。

蒙古武士骠勇凶悍,铁骑纵贯中西,横扫无忌,所向无敌,更在几代卓然超绝的大汗领导下成为古往今来难以相匹的霸业,既得陇复望蜀。人的野心与欲望远比星汉银河还要高远,权利熏心之下,欲望随之膨胀,犹如万丈深渊丘壑难填,一个民族如想成就大业,必会引起干戈鏖火,带来惨绝人寰的征讨,一个国家为了征服四野,威加海内,必定带来惨烈暴戾的灾难,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蒙哥既然为了继承先祖成吉思汗未完成的宏愿,南征北讨,东渡西进,以当年身在草原部落为中心,以快马四进的速度,终究也要花上一年的行程,其管辖幅员辽阔堪称无人能比。殊不知汉室儿女多忠烈。合州琼州襄阳之地苦争数十载不见攻破,令蒙哥等诸位蒙古中的杰出人物也踯躅愤怒,兴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与果决,令几处孤城成为摇弋在波涛汹涌中的小舟一般,苦战强撑,堪为惨烈。

华刚甚感于万民疾苦不顾,大违良心侠义,可他一人亲眼所见蒙古大军精锐尖良训练有素,强弩骏马更是宋军义军甚至散兵游勇无以比拟相匹的,合州等地若苦捱硬拼,只会多招杀戮,令无辜百姓葬送性命罢了,失陷沦落为蛮夷之下已成定局。无心此事,必定此时的鞑子正置强盛,就算华夏儿女有兴复汉室,大举义旗等事,但不过杳渺星点,看来正是大宋病颓倾倒的大势将至,而蒙古的气数渐盛,彼盛而我衰,难以成事。

华刚为之懊恼失意,却又无心记挂伤神,愈想愈气,愈气为之凄婉悱恻,不如远离尘嚣,充耳不闻,置之不理,此时一心记念的倒是曹阳的安危,其他的事都任由自流,忧国忧民的事已然不能起丝毫波澜。

为了谨防身份的暴露,避免被蒙古人追缉,不得不易容乔装,以来防备接近市井之中,与城内的百姓交流,打听消息;二则方便接近林振堂的宅院,不会令人起疑,对于易容术也曾染指,为了曹阳自己不惜重拾旧遗,自毁形象,或沿街乞食的叫花子,或头戴斗笠的渔翁,或行动趑趄的庄稼老汉,或招摇过市,吆喝张扬的货郎,或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失意书生,或从艰险战场死里逃生的伤残兵士凡自己细心注意,一经自己巧妙演绎,无不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倒与自己这么多年来深入民怨疾苦之间感慨万千,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他们乞求于乱世中苟且忍辱活着,自己却是心有所系,济人急难不得已而为之。

林府外杳无音讯,就连看家护院守卫管家也不见出门走动,门第萧索,严封似闭,令华刚几日观察不由起疑,暗想也怕蒙古大军攻至,无论你多么声名显赫,还是不可一世,在他们眼中就是异族蛮夷,不驯教化,冥顽刻板,视为蝼蚁的判民。何况林家不过名扬合州,靠经营打点维生的商贾,怎能与千军万马作对,还不是化为尘烟。看来定是忌惮蒙古人,不敢与其正面交锋,极少露面外出,赞得几天安宁,打定主意,待晚上潜入林府再谈究竟,到底闭门故弄什么玄虚。

夜入三更,四下寂寥,整片合州城内没有日间的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反倒是一样的安静祥和,这一切倒也要归功于王坚张钰等人誓死坚守,抵抗凶悍的蒙古人的结果,否则城破人亡,合州也将陷入人间炼狱。华刚静候此时,蛰伏而出,细想林府乃是整个合州乃至川内闻名遐迩的大家,怎么能大违常理,行事异常难不成他们在闭门避乱,向遁离蒙古的残暴肆虐不成不由冷讥热讽,轻蔑小事:看来无论你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还是名声大噪的侠客,抑或是富甲一方欺良罢善的土豪吏绅,还或者是蝼蚁一般最饥苦最低层无辜的寻常百姓,一经战火的肆虐不过一切都化为车轮下的烟尘,不堪一击。

华刚悄身匿迹逾越林家后院的高墙,穿林过廊,不动声息,起初格外谨慎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林府的家丁,惹来麻烦;但走过屋宇栉比的座座堂皇富庶的楼阁之后,冷凄死寂毫无生气之感油然而生,更激心中狐疑,不见屋中有灯火通明,更没见到半个人影,皱眉暗惊:难不成林府的人早有所警觉,未雨绸缪,就等自己误入他们设下的陷阱,请君入瓮心底发毛,暗自打鼓,看来林府中人果然神通广大,处事积虑过人,实非常人能与抗衡的地步。自己孤身而入,误中圈套,一时心念俱灰,难是对手,趁他们还未发现自己,痛下杀手之前赶紧离开。

正置此时,忽感黑影闪动,华刚警觉灵敏,出于本能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为了不被来人发现,借助幽暗藏匿身影,方便观察四周的动静,那黑影蹑手蹑脚,走一步,环顾四下,猥崽狼狈,瞻首顾尾,真是猥亵不堪,看样子不是林府中的家丁,倒像是小贼。

华刚心里纳闷,这林家看来只担忧身家性命,在战乱之中只求自保,却疏于戒备,竟连一些鸡鸣狗盗之辈也光顾栖居,趁虚而入,这林振堂的威名也不过是言过其实罢了,心底窃喜,倒要看看林府是不是无心照料这些下三滥的人物,让其堂而皇之也不闻不问,看来林家也真是家大业大,底蕴深厚,也不担心些末芝麻谷粒的琐事,对于林家人来说或许这种小偷小盗无疑是搔痒一般。

那小贼狼狈猥琐,行事瞻前顾后,看样子是个新手,华刚起初欲以此人来试探林家的虚实,堂堂名震川东的大户,决计不会容忍有人登堂入室,无疑是亵渎威严,玷污名节的丑事。但小贼愈发地胆大妄为起来,由开始的谨慎细微变得狂妄胆大,渐渐地如入无人之境,公然大刀阔斧地进了内堂,华刚本欲跟进去,但还是静下心来多看看微妙,免得被林家人一并抓了个人赃并获,到时候就不好看了,不出半盏茶功夫,小贼携带着一包物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足见不把林家人放在眼里,幸好自己不是林家人的旧识,亦非同道,否则此时此刻非令此人行迹败露,将其丑行公诸于世,此时已近四更天,天色深沉,但华刚内力深厚,虽不能练成夜能明物的境界,但视力超乎常人,对于这行窃之人的面目倒也未能瞧清,但对其形迹不轨看得来龙去脉,疏无纰漏。

“这林家上上下下难道沦落到了无人过问的地步,竟连留守看院的人也没有,真让小偷盗贼经常光顾,还是真一时逃难,行踪隐秘,未能告知四邻相亲,若是这样,倒出乎人意料了。”但均想其中定是极大的谜团,乐善好施是一回事,家遭行窃性质截然不同,谁会眼睁睁地容有人在自己脸上抹黑其中的重大关节足以令华刚大为疑惑,务必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曹阳的下落又将一无所知。

华刚尾随其后,在那盗贼的身后用手拍了下肩头,问候道:“朋友哪个道上的,划出道来,咱们共谋生计”盗贼哪想深更半夜还会另有人与自己干同样的事,更不会想到竟会在身后,被他一吓,顿时吓得全身打颤,僵硬得就像木鸡一样,顾不得手上的东西,结结巴巴地道:“别别伤害小人,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华刚的惊吓无疑令他肝胆俱裂,失魂落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咽喉,只感正置唾手可得,得意忘形之时,突然被人人赃并获,不由开始告饶哀求。

华刚好像,这样倒不为君子行径,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不曾相识,虽目的不同,但行事方法却大相径庭,可以算是不谋而合,放低声音道:“你别怕,我不是来令你为难的,但事出紧迫,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吓着兄弟,还望见谅。”那人哪敢相信,仍使一副怨艾战栗,双股颤抖,连声告饶:“请林大官人放了小的,东西我不要了,只是恳请您给条生路,我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病倒床榻,下有恶毒狠心,整日对我怨气却又死心塌地的糟糠之妻,还有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儿,我一死,他们纵然受到牵连,求求你”

华刚最是心慈手软,被他的苦苦哀求变得于心不忍,深感恻隐怜悯,好心劝慰道:“既有苦衷为何不能安分守己,好好谋生,非要干着见不到人的勾当,实非七尺男儿所为。”盗贼一听一点也不为丢失东西感到惋惜,反而与自己论理颂德,心里惊惧一扫而空,换作一种做贼的韩做贼,即为同道中人,何须为难,站直身子,理直气壮,将刚才的怨气一并发泄,“既然我们是同道,何苦为难作弄,和气生财,共谋生机,各自行事,互不干涉。”

华刚摇首哀叹,难道人心变得竟如此不堪,事迹败露时摇尾乞怜跪地求饶;危机解除,就趾高气扬,神气十足,真是世事无常,人皆可悲,就像狗一样善变嘴脸,令人不齿,换作自己也会有此心情,先是吓得面如死灰,待清醒后感到虚惊一场,自然要找回本性的真我。

盗贼正色道:“我还道是林家的人,差点被你吓得半死,想不到兄弟也是一路的,何必背后吓人,深更半夜,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华刚满脸笑意,又是好笑又是气愤,道:“我无意冒犯,不巧与朋友恰逢偶遇,但不知有事在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对不住了,对不住。”

盗贼倒没有耿介在怀,反而庆幸地长喘一口气,心底舒坦倍至,说道:“不必客气,你既不与我为难,自然是趁林家远行外出之时,窥视在侧,伺机大展身手,真是失敬。”一时担心手里的包裹被这人看上,格外留心,要是被同路人强抢过去,自己岂不是白忙异常,心有余悸,万分小心地道:“好在我格外当心,否则这些值钱的东西岂不糟践了,你也是来林府捡现成的,可要舍不得,趁机多取点,好换点银两,补贴家用。”

华刚一听,乍然吃惊,不由上前一把抓住盗贼的手腕,冲口喝问:“什么,林家的人不在他们去哪里了怎么偌大的宅院一个看家护院的人都跑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心急如焚,激越不已,足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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