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拍案而起：“放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花玉容你竟然这样辜负皇上对你的厚望，你可知罪”

花玉容掀开裙摆，堂堂正正的跪了下去：“奴婢知罪。”

太后娘娘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冷冷一笑：“好，好得很，你竟然这样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哀家礼佛多年，也不便对你太过严苛，来人啊，赏她一丈红。”

这话一说，除了四位秀女脸上还有些不明所以，大部分宫婢奴才的脸上都惊惧交加，炎陵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看着太后娘娘，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大宴百官群臣，本是为了大赦天下，为太子殿下病愈祈福，一丈红这样的酷刑，还是不要出现了吧。”

“皇帝此言差矣。”太后娘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正色道：“正是因为要为太子殿下祈福，哀家才要一正宫闱，以免有人侍宠生娇，失了分寸。”

说着，还不忘有意无意的看着花玉容，花玉容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皇帝皱了皱眉，知道太后娘娘四年多一直吃瘪，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是不会方过花玉容的，可是要是自己此刻说出花玉容所言虚假，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候就不光是一丈红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炎陵看着花玉容，又是生气，又是……不过这女人，要是真的能够出卖花醉儿，那便不是花玉容了。

想到这里，炎陵的目光越发坚定，不论如何，自己总是要护着她的，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了感谢她救了太子殿下，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在看到那晚那个眼神清明的她的机会。

“朕昔日答应过瑾儿，会照顾太子殿下，还有她的宫婢，这些年来，花玉容照顾太子殿下无不勤恳，朕心深感安慰，所以……”炎陵刚想要赦免这次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却被一个声音制止。

“皇上，无双有话想说。”莫无双行礼以后，大声说道。

眼神还不忘看了一眼花玉容，闪过一丝杀意。

花玉容垂首不语，看着地面，对一切都仿若未闻，似乎这一切都跟她不再有关系，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是生，还是死她好像都不在关心。

“孽女，住口！”说话的是莫相，他已经被莫无双这个女儿气的浑身颤抖了，今夜竟然好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难道这蠢货当真看不出来，皇上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还有朝堂上牵一发动全身的无奈，打算将莫无双的罪过推诿到宫婢的身上。

可是如今牵连到花玉容，皇上自然犹豫万分，这孽女如今还睁眼瞎子一般看不清楚状况，当真是要赔上莫家满门的性命吗当下也顾不得尊卑，大声呵斥道。

知女莫若父，他怎么会不明白莫无双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要揭发花玉容的欺君之罪，打算让花玉容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不要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花玉容照顾太子殿下多年，在皇宫之中根基深深，要是一个不小心，死的就会是自己。

再者说了，皇上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了莫无双的罪过，要是她还是不知道收敛，谁知道皇上会不会为了保全花玉容，而对莫无双下毒手

再不济，就算是让花玉容从此消失，别忘了，花玉容照顾太子殿下多年，与太子殿下情同母子，他日皇帝驾崩，太子殿下登基，莫无双还有活路莫相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蠢吨如猪。

莫无双却还不明所以，以为父亲是在帮着花玉容解围，神色不愉：“父亲。”

“莫相，哀家知道你家教甚是严格，可是这里是皇宫大院，莫无双如今已经成了秀女，就是皇帝的女人，岂能容你这样呵斥”

太后娘娘哪里不知道莫相这个老狐狸想要明哲保身的想法在她看来，要是能够收容莫无双，让她的愚蠢为自己所用，一一剔除后宫中的对手，岂不是痛快

莫相焉能不知太后娘娘的心思，心里此刻是愤怒惊惧交加，看着太后娘娘，心中气恼不已，自己多年辅佐太后娘娘，她才能够站稳根基，如今皇帝大权在握，自己还是为了追随太后娘娘将女儿送进宫来，自己官拜丞相，还有什么不知足，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可是如今一片丹心，却要沦落到今日地步，怎能不叫人寒心

因此也发了怒气：“太后娘娘所言极是，老臣僭越了，只是老臣有罪，如今还求皇上宽恕。”说着，掀开朝服，跪了下去。

炎陵眯了眯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抬手道：“丞相快请起，有何话但说无妨。”

“老臣将这不孝的忤逆女送进宫，乃是为了让这不孝女跟微臣一起，为皇上尽忠职守，可是，老臣有罪啊！”说着，莫相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老臣这不孝女多年前曾经有过一次意外，导致失心疯，说话总是胡言乱语，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花费重金请来了名医，总算是医治好了，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一直捧在手心，呵护备至，所以养的她骄纵无比，如今看来这不孝女的病情定是有所反复，还请皇上宽恕老臣隐瞒之罪，容许老臣将这不孝女带回去严加看管。”

莫相的话就像是在本就不算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波澜，所有人在震惊过后都开始窃窃私语。

太后娘娘更是愤怒的无以言说，看着莫相竟然这样临阵倒戈，手中的鞠安帕已经彻底揉皱，梅兰儿看着太后娘娘，脸上的表情担心又气愤。

炎陵嘴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声道：“莫相本是好意，朕又岂会辜负，不过既然莫相这样说了，朕要是执意留下无双姑娘，那就是不近人情的昏君了，来人啊，赏无双姑娘百年人参十颗，黄金百两，朱玉一对，玉如意一双，送她出宫。”

“不，不行，皇上……”莫无双已经被自己父亲的话震惊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莫相当日将自己送进这金雕玉砌的皇宫，让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为何今日又要用一句谎言把自己拉下马来难道自己真的要这样回去，受到家中姨太太们的嘲笑，成为京城中千金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吗

“父亲，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莫无双美丽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看着莫相，一脸不能置信。

“来人，带小姐回去。”莫相硬着心肠，对身后的随从说道。

很快就有两个青色衣衫的随从走了过来，“小姐，请！”

“滚开！”莫无双大喊一声，推开这两个随从，就要扑向炎陵：“皇上，皇上我没有，我没有失心疯，我没有啊！”

期间，莫无双的身子撞到了满地的桌子，头发磕到身边的王蓉儿身上，满头珠翠掉在地上，长长的青丝垂在地上，看着她此刻一声狼藉，衣衫凌乱，举止失态的模样，大家无不惋惜的摇摇头：“看来莫相所言非虚啊，莫无双真的有病。”

“真是可怜，明明是京城第一美女，本来是最有把握成为皇后的人，如今却……”

“谁说不是呢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你们没见她素日眼高于顶的模样吗她也有今日，哼。”

“快别说了。”

大片大片的声音涌进莫无双的耳朵里，她用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我不是，我没有失心疯，我没有病……”

没有人在说什么，大家只是用充满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丧家之犬。

莫无双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突然间觉得昔日华美无比的皇宫是这样的冷，这样的冰，她看着皇帝，那个她第一次见到就想成为他身边的女人的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距离自己原本是那样的亲近。

可是现在，他距离自己好远，越来越远……远的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触碰到她的衣袖，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