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结婚纪念日。

明月升后台。

慕星河和慕渺渺两个小皮猴儿在后台帘幕处，摆弄着几只彩色的气球，乐高玩具。

傅西陵年纪大点儿，跟在程若漪身边，沉默安静地帮忙剥开一捧捧新鲜花瓣。

许环笑嘻嘻地进门，推进很多摄影设备，架子上搭着一本旧相册。

她扭头跟梳妆台前的那人喊道，“慕总夫人，很快就要开始拍摄啦！相册都准备好啦！”

顾青岑穿着一身雪青色高定旗袍，手里拿着一柄雀鸟团扇，白皙的皓腕略微摇晃，扇底风过，有暗香浮动。

她明艳的面容映在镜中，乌色的发梢挽起，耳际是那对掌中明珠的长耳饰，隔着灯光明明晃晃，红唇微勾起弧度，是最凌傲娇俏的模样。

若漪好奇地拿过那本旧相册，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些老照片。

“姐，你还真的去过北城的望烟古寺啊？”

她捧着相册走近青岑身侧问道，“你看，这张照片上，你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青岑垂眸略看两眼，眼底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语调轻快悠扬，“是啊，那时我爸带我去古寺游玩，那里的师父们都很好。”

她看到照片才想起从前，记得那时在望烟的雪地里曾见过一人。

那人站在雪前，眼上蒙着一层白，扯下来，就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星河浩荡。

当时她看得怔住，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要藏起来，还藏得这么深。

“姐，你怎么了？”若漪看出她的神色有几分异样的触动，有些惊讶地问。

青岑默然地抚上手腕处的那条念珠，摩挲着两颗最大的珠子，那上面刻着男人的名字。

她的眼底蔓延开最深切地笑意，融融如当年的雪色，皎洁，斑驳。

她只是垂首淡笑一声，“哦，没什么。”

红尘辗转几年，遗忘就有多深。

要不是今天恰好翻出这本相册，她也不会想起。

彼时，后台的门响了起来。

沉稳地连续敲了三下。

慕临止推门而入，身上是一件湛蓝色带披风的制服，戴着一双亮黑色的皮手套，捏着一顶深蓝近墨的帽子。

他颀长的身，迈开坚定有力的步伐，沉稳如修，很快走到青岑身边。

“宝贝——”他低低地呼唤一声，和从前一样，嗓音一贯低沉得好听。

青岑望向镜中的他，和他对视一眼，跌入那双星河绵绵的漆眸，眼底无尽的涟漪，她的红唇勾起笑意，抬指递给他天神之泪。

蓝宝石的光辉纯净透亮，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这大约就是永恒的意义了。

慕临止接过天神之泪，俯下身，仔细地帮美人戴在白皙的颈处。

他靠得很近，青岑闻得到他身上的淡淡的红酒味，稍是抬眸一瞥，看得到男人微红的耳尖。

“是不是厉子衍和沈昼那两个家伙又让你喝酒了？”她闷闷地问，拉住了男人的衣领。

慕临止徐然一声低笑，“嗯，老婆大人妙算神机。”

“除了他俩也不会有别人。”青岑跺下脚，脚底的高跟鞋重重地一声锐响。

随之迎上男人薄凉的气息，落在脸颊上。

帘幕处，两个贪玩的小孩儿听到动静，才抬起小脑袋，很快欣喜地爬起来跑过去。

“男神爹地来啦~”慕星河抱着男人的腿弯，蹭了蹭。

“慕汤圆儿，给老娘滚后头去。”青岑扶额，脸色微红，略瞪小汤圆一眼。

“今天可是结婚纪念日呢，女神妈咪还是这么凶……”

慕星河当然不知道他打断了什么，又蹭了两下男人的腿弯处，才悻悻地松开。

慕渺渺也跟着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爹地抱，要爹地抱。”

慕临止从容地抱着元宵，小朋友长得很像妈咪，娇俏得可爱，看到她就看到妈咪小时候的样子。

慕渺渺心满意足地抱着男人的颈处，底下那只小汤圆气得圆鼓鼓的，使劲拉着男人的裤脚。

“爹地偏心眼！”慕星河气得跺脚。

慕临止又抱了一会汤圆，才把两个孩子放下。

青岑默默地扶着额间，“慕元宵儿，转过去，把你眼睛闭上。”

“爹地，要爹地亲亲~”慕渺渺还是张着手臂。

“今天你爹是我一个人的。不亲，滚蛋。”青岑略微瞪一眼，没有半分凶意，语调却很醋溜溜地。

“……呜哇，妈咪好凶。”慕渺渺拉着慕星河跑到若漪身边，“还是姨姨好~”

青岑拉着男人的领口，默然地起身，唇边的笑意却是止不住，看到男人穿这样的衣服，还是头一次。

慕临止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拢起她的手，连带着那柄团扇，一同握在手心里。

团扇靠得很近，掩映在她的唇间。

外面的风很暖，室内还有影星玫瑰的香甜气味。

过了一晌，两个人才缓缓拥在一起。

许环看不下去，“你们两口子也太腻歪了，赶紧来拍照啦~”

镜头前，慕临止和顾青岑共同坐在一张红木长椅上，慕渺渺和慕星河分别靠近两旁的扶手处。

小朋友笑得开心，傅西陵和程若漪适时地打开鼓风机，吹散一室艳色的花瓣。

青岑拢住男人的手指，和他对视一眼，红唇勾起缱绻的笑意。

快门凝固时间，终归于一切焦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