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王嘉木信誓旦旦的和年十三说，阿凌不会那么对我的。

哪怕她不再爱我了。

哪怕我们彼此怨恨。

哪怕……

没有人比王嘉木更了解阿凌的义无反顾。

高三那年，瘦瘦小小的阿凌冲进废工厂。凭借着无所畏惧的气势，她把王嘉木救了下来。

阿凌不服输，不怕死。

别人敢和她死磕，她就敢搏命。

可是，阿凌不会那么对我的……

几个小时前，王嘉木真的这样认为。

这几年王嘉木和阿凌总吵架。

吵架，打架，情绪激动的时候拿刀互砍，疯狂的互相辱骂。

婚姻的泥潭里，两个人都痛苦，两个人都挣扎。

打的鸡飞狗跳不是没有过的。

闹的人尽皆知也不是没有过的。

但是像现在这样，把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还是第一次。

对阿凌的爱，像是不断收紧的圈。

王嘉木出不去，也离不开。

他被困在其中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被困死了。

王嘉木觉得自己，被爱困死了。

看着眼前装哭求救的女人，王嘉木从未觉得她如此的陌生。

这不是阿凌。

不是他爱的阿凌。

“你是谁啊？”王嘉木不敢置信的轻声说，“借公权，泄私愤……你究竟是谁啊？”

阿凌挂断电话，刚才的柔弱一扫而光，又是一副强硬的态度。

“王嘉木，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阿凌冷声说，“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错！”

王嘉木有些虚弱的笑笑：“是我把你变成这样了，还是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吧！”阿凌嘴上不饶人，“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不是吗？”

“是啊！事到如今……”王嘉木退后了一步，“事到如今……”

阿凌包里的香水瓶子摔碎了，浓郁的香气一点点的扩散。

没有穿拖鞋的王嘉木踩到了玻璃碎片上，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串刺眼血红的脚印。

看着地上的血迹，阿凌的眉毛跳了跳。

她轻哼了一声，说：“王嘉木，离婚吧！放过彼此，大家都轻松。”

“不可能。”王嘉木抬起头，他眼里也染透了血红，“凌茹，你就和我……死在一起吧！”

何娜在楼上看的清楚。

王嘉木在说这话时，他悄悄摸过了旁边钢琴被砸下来的金属。

“不要。”阿凌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何娜紧张的盯着王嘉木的手。

在他有所动作前，何娜大喊了一声：“嘉木先生！”

阿凌和王嘉木吵闹的太激烈，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藏在角落里的何娜。

抬头往何娜的方向看了看，阿凌冷笑。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出现，何娜还是义无反顾的跑了下去。

没能注意到细小的碎玻璃，何娜的脚底也被刺破了。

忍着疼走到他们中间，何娜说：“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凌反问，“你想说什么。”

何娜挡在王嘉木身前，她没有躲开阿凌的视线，也阻止王嘉木冲动之下伤人。

“我看到了，嘉木先生没有对你动粗。”何娜的身体微微发抖，话却说的坚定，“你们两个只是吵架，并没有……他不会打你的。”

他不会打你，也不舍得打你。

一个听说你出了车祸就急的发疯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打你？

阿凌皱眉，王嘉木也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何娜瘦瘦小小的背影，王嘉木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声：“何娜？”

那个动不动就哭的何娜？

“是我，嘉木先生。”何娜转头看他，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我不应该……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聊聊。”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阿凌沙哑的开口，“你选择跟他一起对付我？你知道我们不离婚对你意味着什么吧？”

在内心深处，何娜始终对阿凌有些发怵。

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明明两个人身高一样，何娜总觉得在她面前被压的死死的。

可不管多怕，何娜都没有躲。

她直视着阿凌的眼睛，笑说：“阿凌姐，我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的聊一下。你们是夫妻啊，不应该……”

不应该划分敌对阵营，拼个你死我活的。

“怎么不应该啊？”阿凌捡起地上的湿巾擦擦手，“既然要离婚了，那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嘉木抿紧唇，他手里的利器却松了。

深深吸了口气，他笑：“好……那咱们，法院见吧！”

阿凌的视线在何娜和王嘉木之间转了一圈。

没等何娜看清楚她在想些什么，阿凌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开了。

“阿凌姐！那个警察……”

看何娜想要追出去，王嘉木拦住了她：“算了，让她走吧！”

算了怎么行？阿凌刚才报警了啊！

万一警察来了为难王嘉木怎么办？

她不能让他被抓！

何娜执着的劲头上来了，她甩开王嘉木的手又要去追。

王嘉木拉住她，他的手绕过何娜的肩膀，从后面抱住了她。

何娜身体僵了僵，她很快就适应了王嘉木的气息。

感觉王嘉木的下巴顶在自己的脑顶，何娜小声问：“就让阿凌姐这么走了……没关系的吗？”

“不用管她。”王嘉木的声音听起来是疲惫不堪，“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想怎么样，我也管不了。”

“哦。”

冷静下来的何娜多少有点尴尬，刚才是一时冲动才跑了过来。以她和王嘉木的关系，实在是不方便去说太多。

王嘉木抱着她，没动也没说话。

何娜脚趾不安的动了动，她解释道：“我刚才是……”

“刚才要谢谢你。”王嘉木热热的呼吸落在了何娜的脑顶，“要不是你……总之，谢谢了。”

何娜面上一热，她不放心的问：“你刚才，是真的想对阿凌姐……”

对此王嘉木并不否认。

他轻笑一声，说：“好孩子，如果你以后要结婚，千万不要选择自己深爱的人……记住了么？”

王嘉木提到了何娜的婚姻，她心里是一紧。

这个时候她才清楚的意识到，王嘉木能和她聊这个话题不是别的。

而是在他设想的未来里，从来没考虑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