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老师选出小班上的长发，并且个子差不多高的女童，打算排练一支孔雀舞，送去市里参加全市幼儿园比舞大赛。

二妞是板儿寸发型，又瘦又高，站在一群女童中鹤立鸡群。

碍于二妞身份特殊，她爷爷是幼儿园的投资人，老师不得不重点重视她，客套地问她要不要在放学后留下来学跳舞。

跳舞！跳舞！

二妞当场表情狰狞，像羊癫疯发作一样，给老师秀了一段她的自创舞蹈。

放学后，表姨和顾珏的奶奶分别过来接孩子回家。

二妞要学跳舞，顾珏被二妞扣下来了，也回不了家。

顾珏一只手死死地扒住门框，一只手伸向奶奶，他要回家。

二妞轻轻松松像拔萝卜一样，将他拔出来，拖他去舞蹈室。

“真可爱呢。”表姨讪笑道。

顾奶奶也强颜欢笑，心疼得在滴血，脱了衣服，她孙儿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被二妞掐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家长的也不能发难。

本来顾飞就在厉云峰手底下挣钱，现在大妞的眼睛又在顾家出事了，他们更加底气不足。

在舞蹈室门口脱了鞋子，光着脚走进去，地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板，四周全是镜子，还有压腿杠。

舞蹈老师先教小朋友们比划兰花指，这很容易，二妞捏出一个兰花指，又掐了一下顾珏的腰，顾珏委屈地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委屈屈地捏出一个漂亮的兰花指。

学完兰花指，接下来学孔雀指，这个有难度，二妞依葫芦画瓢，好不容易弄出一个孔雀指。

舞蹈老师张开双臂，曼妙地扭动身体，她的两个胳膊像是水蛇，臀也轻轻扭动，同时还要配合手上的动作。

二妞失去学舞的兴趣，光着脚在舞蹈室里狂奔，她张大嘴巴，手捶胸口，表情狰狞，做出各种怪相，其他女童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舞蹈老师打开音乐，悠扬的音乐响起来，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姿柔和，她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孔雀。

顾珏看呆了，小精灵们也是这样跳的。

跳完一遍，舞蹈老师重跳一次，让小朋友们跟在后面学，今天这节课她已经放弃了，有二妞的捣乱，其他小朋友别想学，等到下节课估计二妞就失去兴趣了，她不来，她们就可以专心排舞了。

女童们果然学得一塌糊涂，唯有顾珏一人，他从头到尾完整地跳下来，所有的动作他居然全部记住了。

他一定是以前学过，否则不可能一遍就会，连大人都做不到。

学完舞蹈，二妞牵着顾珏的手回家，顾珏练舞练得小脸红扑扑的，黑眼睛熠熠发亮，他一直在找变成小精灵的办法，现在终于找到了，身体随着音乐舞动，他的手不再是手，脚不再是脚，他也不再是他，他可以幻化成任何东西：小精灵、孔雀、水、甚至是空气。

分别的时刻来临，走到岔路口，二妞熊抱住顾珏，“奶奶，让我带他回家吧。”她的眼神望着顾奶奶，哀声求道。

顾奶奶到底是心软，禁不住二妞的苦求，“再玩一会儿。”

二妞满意地笑了，一把抓着顾珏跟她回家，她还要再跟他玩一会儿，大妞生病了，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顾珏已经放弃挣扎，认命地跟她回去。

二妞跳进沙坑，招呼顾珏跟她一起堆城堡。

沙子抓在手里又细又软，顾珏抓起一把沙子，然后再轻轻松开五指，沙子像一缕烟一样从他手心滑落，飘飘荡荡地舞动。

顾珏感觉自己变成了细沙，他站起来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身体轻轻扭动，风一吹，他被吹散，他在坠落，顾珏一点一点地往下缩，直至最后缩成一团。

二妞以为这是一种新型游戏，她模仿顾珏的动作，全身像筛糠一样夸张地抖动，果然很好玩。

“你跳，你再跳。”一个动作玩腻了，二妞催促他。

顾珏仰躺到草坪上，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的头开始轻轻扭动，他是一棵小草，正在尝试破土而出，厚厚的泥土压着他，他每动一下都十分艰难，用力，用力，再用力——

二妞躺到一旁，学着他抬头的动作，一下就坐起来了，顾珏动了半天，头才抬了一点点，就那么悬在空中，看着就吃力。

“不好玩！”二妞厌烦了，这都半天了，天都快黑了，顾珏还躺在地上呢。

顾珏沉沉睡去，破土失败，他是一棵死去的小草。

顾奶奶抱着睡着的孙儿回家。

顾瑾舒醒过来，大妞的眼睛也拆线了，恰逢顾珏要去市里参加舞蹈大赛，两家人都去看比赛。

顾珏身着翠绿的绸缎裙，头戴花冠，画着红嘴唇，肚脐眼露在外面，身上金光闪闪的。

音乐响起，顾珏第一个入场，他是领舞，一帮女孩是陪衬。

他五官清秀，皮肤白皙，这么一打扮，比女孩还漂亮。

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顾珏化身成孔雀，忘记了害怕。

二妞倚在厉云峰怀里，嘴里含着棒棒糖，“爸爸，老师让我跳的，我没跳。”她仰头看着爸爸。

她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不是她不会跳，而是她不想跳。

“宝宝是最棒的。”厉云峰亲亲她的小脸。

“裙裙我也穿了。”二妞指指台上漂亮的孔雀裙。

大妞靠在顾小离怀里，嘴里也含着一个棒棒糖，她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两只眼睛都能看见。

顾瑾正襟危坐，余光时刻关注着身旁的大妞，他是一个胆小鬼，直到现在他也没勇气主动承认他是罪魁祸首。

顾飞脸色很难看，还以为是什么舞呢，没想到顾珏居然打扮成女孩子，跳舞的动作比女孩子还女孩子，身体柔得像水，这么一看，谁都能看出来，他是跳得最好的。

一进家门，顾飞直接摔了一个茶杯，“不许再跳舞！”他冲顾珏吼道。

“小珏还小呢——”顾芝急忙搂住小儿子，劝慰道。

“你想让他长大了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男人跳什么舞，还不够丢人现眼的！”顾飞破口大骂。

顾瑾见怪不怪地回房间。

顾珏懵懵地望着爸爸，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女人是水，，你懂吗？”顾飞拍着桌子教训他。

顾珏直挺挺地往房间走，他现在是钢。

“你这是什么走路姿势，僵尸？”顾飞怒吼。

顾珏慢节奏地摇头，他是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