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车上，车外是光芒辉煌的艾克洛索城，魔法侧的散射光比科技侧光源更加柔和，没有丝毫的刺眼。

筱希和彼方两人最终还是同意作为赫瑞斯的战力，协助他们引诱并歼灭隐藏起来的敌人。这样拿整个世界去冒险的荒唐计划竟然通过了。

“我为什么要脑抽提到除掉英洛？我太莽撞了吗？”王绮望着别样的不夜城，像在问远方又像自言自语。

殷月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突然变莽撞，你的本质就是莽撞。最初你谨小慎微是装出来，之后突然就敢和主动卖自己成血精灵的食物，再到最近居然敢跑出去追求生活，今天你自己卖自己也不难理解。”

的确，对他个人来说，现在的情况比他刚刚离开翠叶村的时候已经好了无数倍，那时他没有朋友没有助力，只能拼尽全力出卖自己。在最初面对邪教徒时，他两次被俘，两次都在短时间被救回，已经是集各种大气运于一身了。上次面对本源教徒时，他背后已然有赫瑞斯的众人作为后盾。

殷月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就算你不提，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这是上面的计划，不想方设法拔除那些钉子，以后各种事情都会碰到阻碍。接下来就看上面能写出一个怎样的剧本了，估计下周就要开始实行了，珍惜你在这里的最后一星期吧。”

“可以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可以，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搞离别会，我会亲自做一次盛大的离别大会。”殷月随手笔画着盛大的场面。

王绮不大适应以他为核心的生日会告别会等等各种杂七杂八的聚会，既然是上级要求，那也未尝不可。他再次看向那片孤寂的星空。“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他根本不是拿自己去冒险，而是拿世界去冒险，死亡归根结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殷月认真地回答：“其实吧，世界什么的，这种笼统的事情，我还从没考虑过。最多也就想想国家之类的，反正以后引导国民的人绝对不会是我的。”

在一年多以前，王绮也觉得某些与世界相关的事情，绝对不会由他去做，国家也好世界也好都由那些素未谋面的专业人员守护。他只需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直到他离开小村踏入城镇。

“你就说你要转学了，下一个学校是凯诺兰国那边的……我想想，洛克魔法学校，一所普通学校。”殷月看了看日期，“到星期五的时候上级也差不多该决定怎样的剧本，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那个时候我再找你。”

回到宿舍后，王绮立刻满怀遗憾地将这件事告诉宿舍其他成员。

然而四人反应平平。

郑峰写着作业头也不抬地说：“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泽好歹有点反应：“或许在那边也不错，这里的节奏有点太快了。”说完他就去翻找资料去了。

凌辰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

赵小天偷偷地靠近王绮耳边问：“你该不会是被卖到那边了吧？”

王绮：“……”

好像他的理解并无错误。因为发现一位怪才，于是收购为奴隶，在发现毫无希望之后出售给其他买家。

“谁知道呢？”

他就不该指望他们会说些挽留的话，他们也没有理由挽留自己。

第二天刚开始，王绮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一个人影缓缓从他身后跟上，单删桥陪着他走了两步说：“昨天你也该知道了吧，我们已经决定将你让给圣光教会那边了，而在那之前，还需要你进一步地涉险。”

王绮停下来，他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拒绝是没有用的：“我知道，我同意这次安排。”

“同意就好。”单删桥以长辈的姿态摸了摸王绮的头顶，“这次我们令派人在明里保护你，不过真的发生战斗，他们很可能顾不上你。”

王绮一下兴奋了起来，满怀期望地说：“所以你们终于准备发给我一些傻瓜式魔法设备了？”

单删桥有些狼狈地清了下嗓子：“魔法设备是肯定有的，不过不能太指望他们。从上次战斗来看，你的「随机投掷」威力似乎变得很大。”

王绮身边地魔法设备很容易就会失效，尽管最近并未表现出这一属性，或者被他的主观意识给压制住了，但军用魔法设备涉及国家战力，容不得一丁点冒险。即使发给王绮的防护服也只保留了物理强度，他的主要防护还是只能依靠阈值护盾。

“好的，我会配合研究的。”王绮点头同意，当时的随机投掷，威力与效果突然增加，不过他当时过于激动，并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研究恐怕会来不及，只希望能帮助你稍微掌握一点这方面的力量，多少能防护一下。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似乎你也听不太懂。”

“可以。”

“研究所的重要性你也该懂一些吧。”

既然单删桥已经说道这种地步，王绮便主动提出：“我懂得。我会全程闭眼，直到你觉得可以看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完全封闭你的视觉听觉，你跟着走就行。”

王绮：“……”

他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

在特殊的房间中，王绮再次表演了「随机投掷」，这次他身边的魔力浓度并不高，未产生黑色颗粒物质。

不过也只是简单的各种投掷物。

王绮抱歉地喊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当时的心情想法还有场景。”这些主观性的东西对魔法效果影响极大。

在调整心态后，王绮心中酝酿起疯狂与杀戮。

在他身边，黑色球体带动着空间扭曲，光矛与冰凌无规则地轰击着墙壁，七彩的光芒与超长的魔法线环绕着他，无数护盾瞬间生灭。

在房间外，观看这一演示的彼方表示：“的确是一种神奇的现象。”

他和筱希一同受邀来到这里参观并接收赫瑞斯对王绮的研究结果。

这次他们穿着正规的服装。两人都穿着方方正正的黑色礼服，不过彼方的头发仍然没有打理好，筱希则以完美的工作女性身份进行参观，除了不穿高跟鞋。

这些黑色礼服本来就在他们的储存空间中，也是教会特制，具有一定防护能力。

就算打起来他们也来得及换作战服。

筱希仔细思索着：“根据教会的记载，此前所有恶魔携带者都没有表现出这一现象。应该说都没有他这么强大，有没有什么办法他体内的守护者再次直接交谈。”

单删桥友好地说：“哪有那么多办法，而且危险系数太高了。”

筱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们敢拿着诱饵往对面脸上怼，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敢做呢。”

单删桥严肃地看着王绮说：“如果他体内封印的就是本源之主，那还好，我们至少摸到了敌人的能力边缘。如果他只是和你们所说的其他携带者类型相同，那就意味着祂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筱希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枚上次实验留下的黑色颗粒：“祂本来就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也从未见到过这些黑色颗粒，不知道拿这些物质以超高速去撞击敌人会发生什么。”

“你们可以带走一点，反正我们已经很难进一步研究。当然，相应地你们也要拿出对等的东西。”

彼方低声吐槽道：“头一次听说守护世界还会被人收费的。”

屋内，王绮对着侦查魔法大声问：“你们看得怎么样？能不能找到规律？”

筱希在屋外以同样的大声回答：“行了，对你的主动能力多少有点了解，不过很显然，你掌握不了它们，只是胡乱使用的话效果并不好。

“你试着想，努力想着摧毁一件东西，就摧毁你面前那个靶子。”

王绮照做，结果只发生了简单的投掷现象，而且方向、目标都不明确，仅有的命中靶子的攻击也没有造成明显伤害，命中率大概在百分之一左右。

“和无目标的破坏性真的差不多，算了让他出来吧，到我们那边会进行更加细致的研究，同意你们派遣五名人员与我们共同研究，到时候会将过程、结论、理论告知你们。”

王绮离开观测屋，单删桥开门便问：“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你要离开了吗？”

“只是宿舍的人知道了，我听殷月说要大张旗鼓地宣扬。”

“没错。继续上课去吧。”

*

相比之下，送分小队成员让王绮舒服很多，虽然他们也没有什么表示，大家只是聚在一起乐一乐，除了叶一茜之外的五个人组队翘课去校内丛林野营、逛城市公园、徒步环行全城等等。这就很好了，算得上欢送到最后一天。星期五，在共同吃过最后一顿午饭后，林湘有些伤感地说：“也就明天，我刚有两名队友就被调走一个，小队也只剩五人了。老实说，我有点怀疑我的运气。”

左师荇赶忙活跃说：“别激动，别激动。不至于这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虽然他两人不以为王绮是赫瑞斯所制造的武器，但下意识里觉得在受到教会的攻击后，准军方备将他雪藏。

王绮耸耸肩：“这样以后，队里就剩五个人了，是否还是送分队，就看你们自己了。”

林湘拍了拍王绮的肩膀说：“当然还是继续送分喽。可惜没什么好赠送的，只有将我这件护身符送给你了。它可是我一直以来随身携带，保护我在冒险途中能顺利归来的宝贝。”

融欣然无语地看着他说：“咳，只是个普通的钻石挂坠而已，没任何魔法刻印。”

林湘大大咧咧地笑了笑：“礼轻情意重啊。”

“多谢，那我就收下了。”对于王绮来说，钻石还是相当贵重的物品。

左师荇也靠过来：“我也没什么东西，我们都非常地穷啊。这些我常用的木质箭头，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

“我这边也有要送你的。”暨芸在随身空间中摸索了几下，拿出一块亮晶晶的挂坠，“一点心意，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融欣然伸出右手笑道：“那我就不送什么了，我还是希望未来你能再回来呢。”

“有机会肯定回来，毕竟说远也不远啊，可惜我没有水晶板，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买一块好手机和你们聊一聊。”王绮的水晶板被殷家收回，赫瑞斯的水晶板属于限制出口物品。虽然世界不大，交通相对便捷，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回到这里的那一天。

与融欣然击掌后，王绮将腰间的佩剑取下，他也有礼物回赠给他们。

“这是我的剑，我想以后大概用不到它了，还是交给你们吧。”

林湘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王绮重重地点了点头。

“珍重。”林湘双手紧紧地握住这把剑。

这把剑比他们三人赠送的物品贵了五十多倍。

……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殷月穿着校服准时出现在他教室门口。

“准备走吧，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吧。”

王绮想了想，将书包以及所有课本放置到讲台下。他似乎没什么必须携带的东西，突然有感而发：“我两手空空而来，两手空空而去啊。”

殷月回头看他一眼，愉悦一下气氛：“你把你自己带来把你自己带走就行了，无论死活哦。”

就这样除了刚结交没多久的朋友们送的物品外，王绮两手空空地走下楼。

“王绮，”穿着礼服的两男一女在楼下招呼道。

“紫、静，还有平川翼。”王绮看着为他送别的三人，感叹道，“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啊。”

这话一出，平川翼便知道绝不只是转学那么简单。

紫微笑地出拳：“你可继续努力，未来的你不会比我弱的。只是不知不觉中，整个村庄的人，只剩我们几个了。”

王绮与他对拳，不过并不懂紫究竟为什么这样说。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会去哪里，不过我想说的是，既然诞生了，就必然有意义。”平川翼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既然诞生了年龄与魔力量的怪才，那一定会产生相关的意义。

“走了走了，别磨磨唧唧的。”殷月拉着王绮向校门口走去。

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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