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沐雨归瘫倚在沙发后背上，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在父亲心目中是怎样的地位时，整个人万念俱灰，甚至连坐着的力气都快要消散了。

沐父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雨归，我知道这样直白的表述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是在我心里，云沉始终是最适合担任沐氏集团总裁职位的人选。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锻炼他、磨炼他。我知道，他已经足够好了。但我也知道，他还能够变得更好。”

沐雨归眼神直直地望着父亲，嘴里喃喃地问道：“所以……你把我……也只当做是他的陪练？”

“是的，我必须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沐雨归用手掩住了面庞，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了。

沐父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雨归，我知道我的举动给你造成了伤害，对此我真的很抱歉！为了弥补你，我想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在沐氏集团。我会让云沉把你当做副总裁加以培养，当你真正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可以出任沐氏集团的二把手，也可以作为公司的外派人员，到别的地方自立门户。第二，如果你不想留在沐氏集团工作了，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和你母亲这辈子都不愁吃喝。到时候，无论选择哪种生活方式，你都可以自己说了算。”

看到儿子久而不语，沐父忍不住劝道：“雨归，要按照我的意愿，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沐氏集团，毕竟，依你的才华是可以在商界成就一番事业的……”

“不！”沐雨归猛然抬起头，带着满脸的失落拒绝道：“我不会继续留在这儿了，我要离开，永远地离开！”

沐父愣愣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一个可悲的念头开始在心中迅速延伸。

“雨归，你可曾想到，你这样一走，我们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多雨的季节，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苍穹，瞬间就被乌云遮挡上了湛蓝的本色。

向婉怡开车堵在路上，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敲打着车窗玻璃。好不容易前面的车将将移动起来，向婉怡突然发现，在路边的公交站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怅然若失地立在那里。

“雨归！”向婉怡摇下车窗，放声喊道：“需要搭车吗？”

当沐雨归发现，是向婉怡在喊他的时候，木讷的脸庞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帅气的笑容。那笑容，和两个人初次见面时，沐雨归展现出的神情一模一样。

“你要去哪儿？”等男人上了车，向婉怡关切地问了一句。

“去机场。”

“什么？难不成……你要离开B市吗？”

沐雨归轻笑道：“是啊，我要回到我母亲身边了。她很想我，也需要我的照顾。”

之前，向婉怡已经知道沐雨归从公司辞了职，也知道他即将离开B市，重新回到国外定居。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走得如此匆忙，除了随身携带的背包外，身边甚至连一个旅行箱都没有拿。

“你这次出去，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那你的行李呢？”

“行李？”沐云沉指了指自己的背包：“这就是我全部的行李，当初我就是只背着它来的，现在同样只背着它走，这不是很好的对应吗？”

向婉怡闻听此言，突然有了一种寂寥之感。人生的种种道理，好像瞬间在她脑子里结成了些许不容易解开的疙瘩，让女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心情异常沉重。

仿佛是看穿了向婉怡的心事，沐雨归有意无意间问了一句：“婉怡，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向婉怡缓过神来，她点了点头，轻叹道：“记得。那天的雨，也像今天这么大。我着急去医院看望我爸爸，却怎么也打不到出租车。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是你主动把车停到了我面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了医院。”

沐雨归听完，颇为感慨地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就好像这件事发生在昨天一样。”

向婉怡咬了咬嘴唇，有些动情地问道：“雨归，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你应该了解你哥哥，他可能确实是个冷漠的人，但绝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就算你们之间有过竞争和对峙，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是会过去的。”

沐雨归看着车窗外左右摇摆的雨刮，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言道：“婉怡，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可是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好的选择并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选择。我母亲老了，她前半生已经失去了丈夫的陪伴，我不能让她的后半生，再失去儿子的陪伴。”

一瞬间，向婉怡感到自己的想法与沐雨归的相比，实在太过狭隘了。

“雨归，你说得对。你母亲一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的！”

沐雨归展颜笑道：“是啊，以前她总是和别人这么说。”

向婉怡微笑着补充道：“以后，她这样说的次数会更多。”

不知不觉间，车子行驶到了机场的候机大厅外。

当向婉怡把车停稳的刹那，她意识到，两个人真的要说再见了。

突然间，沐雨归主动伸出手，微笑着说道：“婉怡，谢谢你送我这一程！以后如果到国外去，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我会在那边接你的。”

“好，我知道了。”向婉怡有些激动地伸出手，和沐雨归牢牢地握在一起。

“好了，我要走了。”沐雨归打开车门，有几滴随风飘落的雨点打在了他的脸上。

“雨归！”向婉怡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沐雨归回过头，在灿烂的笑容下，似乎掩盖着一层透明的不舍。

向婉怡动了动嘴唇，最终微笑着告别道：“再见！”

“再见了，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