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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慕淮南这样说，林书培忍不住轻笑出声。

“如果你的安安听到你这样说，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啊。”

好像每次林书培在慕淮南面前提起我的名字，慕淮南都会不淡定，身上的刺像是忽然立起来，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面对林书培，慢慢抬起手。

只是简单的动作，就足够吓得林书培身子骤然一震。

立马警惕后退出声：“你……你干什么？”

慕淮南笑了。

“你要找我报仇，这么怕我可不行。”

林书培恶狠狠瞪过去，不再后退：“谁说我怕你？！”

慕淮南不言语，抬起的手放在林书培的脸上，轻轻触碰她脸上的疤痕，有点惋惜地叹气。

“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没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怜悯，因为慕先生从来不懂同情。

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

林书培睫毛狠狠地颤，好半天才压下心里的恨意咬牙吐出几个字来：“还不是拜你所赐。”

慕淮南听着，淡淡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肯听话，就不会是这样了。”

林书培瞪着他，丝毫不肯示弱：“慕淮南，你总是自以为是能操控别人的命运，你以为你是什么？神？？！”

他的手慢慢的，慢慢的从林书培的脸颊慢慢往下滑。

“我不是谁的神，你们都把我看得太厉害了，说我是恶魔，说我是老狐狸。”说着说着他忽然轻笑：“我或许年轻时候做过些冲动的事情，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可我现在老了，只想好好陪着家人生活，我没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只是我有我做事情的规矩。”

他又说了他常在和安坊说的那句话。

“凡事，都要按规矩来。”

他的手继续向下，直至探进她的衣襟，看不见动作，只能看见战栗不已的林书培，她表面上还在故作镇定，可她抖到牙床都撞在一起，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身体更是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突然，她领口的衣襟突出来，放在里面的那只手不知抓了什么，直直扯着她整个人，就像被提起来了似的，但那只手看不见，看不见才更恐怖。

林书培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不敢说一句话。

慕淮南一边抓着她，一边悠然地打量她，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打量一个玩物，一个配件。

他说。

“林书培，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能让景瑜镇定下来，好让我带她回去见安安的人。”

说完，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了擦。

不动声色，平静泰然。

而林书培，早就被吓得面无血色，被松开了还在抖，她望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曾咬断她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怪兽。

当她带着恨意拖着剩下的，残破的身躯回来想要报仇，却发现她根本连威胁他都做不到。

她无数次用自己的办法恐吓他，威胁他，还有她死而复生忽然出现，本以为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慌乱，但都没有。

我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感同身受。在柜子里看了这一切，莫名其妙心里就涌出一种痛感，这种痛感让我深切明白林书培此刻的感受，这种感同身受，是因我们都是慕淮南身边的人。

只有我们才懂。

我躲在柜子里，几乎看到窒息。

慕淮南好像有些倦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歇了歇，林书培朝我这边的柜子走过来。

她的目标不是我，是地上的纸。

刚才景瑜紧紧抱着的那些画纸，被慕淮南这样一呵，吓得全掉在地上。。

现在被林书培一张一张捡起来，她动作很慢，每拿起一张，都会在我面前故意多停一两秒，好像在刻意让我看清。

第一张画，是一栋房子，我认得，那是我曾住过的家，爸妈没死的时候，那栋房子也还健在。

她画这个并不奇怪，以前在疗养院的时候她也常画这个，因为这是我们的家。

但后面的几张纸，却是我从未见过的。

第二张，房子被火烧着了。

第三张，满张纸都是熊熊烈火。

第四张，火灭以后的满地残害，触目惊心。

我知道她画的是什么，是爸妈遇害的全过程，她亲眼见过了，她一定是亲眼看见了爸妈遇害，老宅被烧的全过程！

直到最后一张，我的心才彻底被击碎。

那个男人，笔挺的西服，冷峻的脸。冷眼旁观这悲剧发生的一切，嘴角勾着笑意。

景瑜画画一直都很逼

真，她能很快捕捉并临摹出对方最明显的神态特点。

画上那个人，淡然却心狠的样子，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到慕淮南。

林书培捡起了画走过去，放在慕淮南的面前，悉数摊开放在他面前。

这个时候，陆景瑜忽然醒了。她在一边的忽然坐起来，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转头看过来。

一眼便落在桌上的纸上，几乎是同时刻，她好像发了疯一般从床上跑下去，扑到这边的桌上，重新抱着那些画。

慕淮南看着她，静静等着她把那些画全部规整好，然后不用质疑地告诉她。

“把画给我。”

她抱着画，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拼命摇头。

“景瑜。”他的眼神追过去，轻松，甚至有点懒意，但还是像压迫着人。

景瑜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吓得抱着画一言不发。

他又说了一遍：“把画给我。”

面对慕淮南的时候，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崩溃的。

她崩溃大哭，不得已松了手，画纸一张张散落在地上，全部被她的泪打湿。

慕淮南不动，只是静静继续看着他。

用他折磨人的眼神，不放一刻地落在景瑜身上，这是种变相的折磨。

景瑜终于挺不下去，跪在地上把那些纸又一张张地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慕淮那面前的桌子上。

慕淮南拿过来，当着景瑜的面，全部撕了。

景瑜像个可怜的孩子，单薄无助，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毁在自己面前，无声地哭着。

可怜极了。

慕淮南仍旧那般，好无怜悯地靠近她，他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告诉她：“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该有个度。”

说着站起身来，平静地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停下来，没有回头，却是对身后开的口。

“陆景瑜，你不肯回去，我就告诉安安你死了，从今往后，你就和这个不人不鬼的女人待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随便你。”

说着他就要走，景瑜几乎同一时间惊叫出声。

她发了疯地推开林书培，眼看着又发了狂，手脚拼命乱动，跌跌撞撞摔在慕淮南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腿，边哭边求。

“不要……不要……不要抛下我……不要……”

慕淮南连低头看她都没有，只是平视前方，淡淡道：“你不是怕极了我，怎么还肯跟着我。”

他停了停，任由陆景瑜哭了一会儿，然后俯下身去看她。

“对。”他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个疯子，哪能和你讲什么逻辑。”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像是摸一只小狗一样，摸她的脑袋。

“林书培的下场你看到了，你如果不乖乖听话，我不保证你会比她好。”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胁迫，没有怒意，就这么平平静静，在你脑袋里点燃一个炸弹。

“砰！”的一声，就吓得只会点头，什么都不敢反抗，只能听话了。

慕淮南说完就重新起身，他没有扶地上的人，但景瑜却自己跟着站了起来。

她还在抖，但却不敢叫了。

“慕淮南！”

林书培尖利的声音忽然划破屋子里好不容易有的安静。

慕淮南脚下的门槛好几次了，都被叫停没能迈过去。他有些不耐烦，回过头，正迎上林书培举起来的枪口。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回去？”

她双眸涨红着，一边笑，一边发狠：“慕淮南，你既然知道我是来报仇的，就不敢孤身一人前来！你觉得，我会放你回去？”

冷风飒飒，戚戚沥沥的屋里，都是故人旧物。却又物是人非。

时间好像停止，谁都没先动。

慕淮南还是那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谁也看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他干脆转身朝林书培的方向走过去，放景瑜一个人靠在门背后瑟瑟发抖。

“你别过来！”

明明是她举着枪，慌得却也是她。

“放下。”

他不动神色吐出两个字，她就不敢再动。

林书培强撑着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但早就抖如蝶翼。

他慢慢走近，轻轻补了一句。

“听话。”

又是这两个字，只有慕先生才喜欢说的两个字。

听话。

我知道林书培一定撑不下去了，因为我可以感同生受。

慕先生培养的人，没一个敢违背他的意思。

他说听话，你就本能的要听他的话，当年的梁茵是这样，如今的林书培，仍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