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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慕淮南抱在怀里，他身上的温度还带着香喷喷的水汽，让人舒服极了。

“我七岁的时候，爸妈就死了。我外公带了我两年，十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和安坊的老坊主。”

慕淮南第一句就说的这么突然，我有点难受，他却云淡风轻好像讲述的根本和他没关系似的。

“那时候兄弟九个，我排老九，这个你是知道的。”

也是九九名字的来历。

我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

“原来你那么早就进和安坊了？为什么外界知道的，反而是你先创立的慕氏集团，大家才知道你与和安坊有牵扯呢？”

“这是老坊主给我们出的任务。和安坊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人要养活，所以能够进入老坊主身边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帮他赚钱。当时，他给我们九个人艺人一笔启动资金，很少，根本连租个办公楼都不够，让我们每个人想办法，在一年之内，翻二十倍还给他。”

“才十岁？就要赚钱？”

慕淮南下巴枕着我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最小十岁，最大那个已经成年了。”

“那还是你比较吃亏啊。”

他笑笑。

“这是和安坊的规矩，参加这个竞争，大家都必须遵守一个规则，一年后，每个人两个选择，要么交二十倍后的钱，要么交命。”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往慕淮南怀里又钻了钻。

“这个任务开始之前，每个人都要签生死契的，这其实是老坊主给我们的第一个考验，看谁怕死，怕死的，都成不了大事。”

“有人退缩吗？”

慕淮南摇了摇头。

“敢去和安坊里混的，都不会怕死。”

所以，慕淮南如今能这样抱着我，是历经无数次死生才换来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抱紧了他。

“幸亏幸亏，你最后胜利了，不让我现在就孤苦伶仃了。”

“傻丫头。”他揉揉我的脑袋，轻轻吻我，然后继续说：“那个考验，我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个书生气的男生，总是穿的很厚，带着帽子，瘦瘦小小很不出众，大家叫他娘弟，因为九个里面他只比我大三岁，所以除了我，大家都叫他娘弟。就是娘炮弟弟的意思。”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是慕先生哎，原来这一生还有输给别人当第二名的时候？”

“是我故意输的。”

“为什么？”

“枪打出头鸟，第一次就博得那么高的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我不禁感慨，当时的慕淮南不过十岁，居然就有了这么紧密的思维，怪不得他是慕先生，而别人成不了慕先生。

“那……”我小心问：“那个任务，有没有没能完成的？”

慕淮南点点头。

“三个人，有三个人没完成。”

“那……他们……真的……真的死了吗？”

“嗯。”

“坊主杀了他们？”

我以为这只是赛前吓唬人，没想到是真的规矩。

“其中两个老老实实找坊主承担责任，坊主给他们留了全尸送回家了，还有一个为了保命跑去抢运钞车，被警察当场打死。”

我后背发冷。

“你才十岁，就经历了这些啊……”

花一样的年纪，却就这样开始遭遇人生最黑暗无光的生活。

“这才是个开始，一年后，老坊主下达第二个任务，让我们用自己的能力去接近政府官员，谁接近得越高，名次就越高，剩下的六个人只留前三名，剩下的，如果他们找个政府官员有能力保住他们，这条命就留下，如果不行，便还是死。”

我忍不住开口：“这根本就是一个角斗场，坊主那老头是个大变态吗，让你们这么斗来斗去的，死那么多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只不过普通人是失败了就退出，而在老坊主身边的这些人，因为我们要的多，所以赔的也多，我们都是没资本赔的，所以就只剩下命了。”

夜色和他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无形的手，抓着我的心，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艾梦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根本不是不怕，而是没见过到底有多可怕。

无畏，便大概是这样了。

“至于你说的好处。”慕淮南想了想开口：“老坊主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其实就看出他的两个儿子不成器，所以从那时开始，就有目的性地培养接班人了。”

慕淮南继续说：“这个任务给我

们五年年的时间，这五年年，他放我们完全自由。

“五年，也足够你们接触社会了。”我想了想开口：“把你们放在那些混乱可怕的环境里成长，还说的那么好听，自由，我看明明就是让你们自生自灭。”

沉重的氛围被慕淮南的轻笑声打破，他的手从被子里探进来，抓着我冰冷的脚放在怀里揉：“我的小安安总算聪明了一回。”

“自生自灭。”慕淮南重复道：“一向是老坊主培养孩子的方式。”

“那你为什么要去呢，你说是你外公，外公最疼孩子了，怎么会忍心推你去那种地方啊。”

“是我自己去的。”

我惊讶不已：“你自己去的？”

“我外公欠下外债，为了还钱把我卖了，我被卖到一家酒吧当童工，我不想每天被人呼来喝去的，一次无意发现和安坊的人在那里闹事，觉得威风，我就去了。”

我听着，气得忍不住像大人骂小孩那样骂他：“你啊你，当年要是理智一点，至于后来吃那么多苦么！”

他大力抱紧我。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他说：“因为我如果没进和安坊，就不会认识你了。”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

“我十六岁那年认识你的，那时候我住的地方和你家同一个院子，那是我依附的政府官员住的地方，所以我和他住在一起，才有机会遇到你。”

“你是什么找到依附的人的？你才那么小啊。”

“贪心的人，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慕淮南说。

“什么意思？”

“我依附的那个男人，职位很高，权利很大，他在政府有头有脸，这也导致很麻烦的一点，很多和黑道牵扯上关系的事情，他不方便亲自出面，身边又没什么可信的人，我被他挑中，当成养子养着，其实，是为了培养我成为他的心腹。将来好帮他做事。”

我忽然懂了，明白了这两边的大BOSS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了。

“老坊主，需要在白道有依附，所以培养你去接近政府官员，而你养父需要在黑道有发言权，所以培养你在黑道站稳脚步？”

“聪明。”

我分析的后脊背直发冷，现在我想想都觉得这些人心机太重，城府深到可怕。

但那时候面对这一切的，是十几岁的还未成年的慕淮南啊。

“原来，那时候你过的这么胆战心惊。”我躺在他怀里沉沉叹气：“我却什么都没能帮上你。”

“傻丫头，这一切都是你陪我度过的啊。如果没有你经常陪着我，给我快乐，我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

说完一句，他忽然又很快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最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

“钱。”

我不屑：“切，我也喜欢钱。”

“我想赚钱，娶你回家。”

我听着，心里一暖。

“慕先生这是学会撩妹了啊。”

“我这是发自肺腑的。”

“好啦别贫，继续给我讲，最后，这个任务谁是前三名？”

月光如水，细细密密透过窗台，慕淮南长长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

“老婆，我有点困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

说到底，我和他连结婚证都还没领。

但好像早就没人在意这个了，婚礼我也说了不想办，就这样搬到一起住着，有没有那一纸婚书，都没人拆散的了我们。

我和他的爱早就被经历过的千辛万苦所证明，去领结婚太麻烦，有那时间，不如让他好好陪我吃顿饭。

或者讲讲故事。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肢，抬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代替一切。

过了一会儿我说。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没有回答，大概是睡着了。

那天晚上，我却闭着眼睛一夜未眠。

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这些年在慕淮南身上发生的一切。

和安坊这种地方，多的是吃人的老虎，他从十岁开始到了那里，流过血，踩过尸体，搁别人身上早就崩溃了，但慕淮南却真的挺过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成了所有人的主人，成了人人惧怕的慕先生。

我对此，只用翻涌不断的心疼。

晚风微微凉，我伸手帮他盖好被子，听见他温软细腻的声音，喃喃着就像在说梦话。

“安安。”

我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说梦话的习惯，忍不住觉得可爱。

“嗯。”我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