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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背对着慕淮南，不知道他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子。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阴沉的要命。

“安安，这个孩子我不能留，省的将来养在和安坊里，日日提醒我那些年你都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

说完，就毫不怜惜地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掰过去，我抬头面对着慕淮南的脸，浑身僵硬。

他的枪口就这样指着九九的头。

“你……你放开我！”

我挣扎，却被他一只手禁锢的死死的。

“淮南叔。”我几乎哀求的告诉他：“如果你杀了九九，那也请麻烦你一起把我杀了吧。”

我深呼一口气，面色沉静：“我答应过九九，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他，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要和他一起走。”

慕淮南气得受不了，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陆薇安，你要气死我。”

我闭着眼睛眼泪簌簌地掉。怀里的九九动了动，从我身上挣脱出去。

他转过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九九！”

我俯身过去扶他，他却挣脱开我的手，气鼓鼓地迎着头上去。

“我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我和慕淮南皆是一愣。

谁都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环境，面对冰冷的枪口，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小九九昂着脑袋，他丝毫不畏惧慕淮南的枪口。

“我以前很崇拜你，但是现在你欺负我妈妈，我恨死你了！”

他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生气的吼声。

“我才不要成为你这样的人！你欺负女人和小孩！你才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见慕淮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眼里的杀意挡也挡不住，我慌忙把九九扯到我身后，疯了似地将枪口抵在我的心口。

满脸是泪。

“慕淮南，你杀了我吧，我知道我逃不掉，九九也逃不掉，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生下这个孩子，你给我个了结吧，我太累了，我对不起九九的一切，只能等到下辈子再还了。”

慕淮南的手一动不动，甚至有点往后撤的意思，但我抓着他的枪口，跟着他往前送。

“慕淮南，你做的孽不少了，也不缺这一条。”到了现在这个关头，我已经可以很平静：“杀了我，如果你肯放九九走就最好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和九九一起投胎，倒也不寂寞。”

因为抓着枪口不能回头看我只能昂着头看天花板，对九九开口：“九九啊，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把你牵扯进这种事情来，对不起。”

“妈妈。”九九在身后抱着我的腿，哭的生气不接下气：“九九要和妈妈在一起。”

孩子的哭声在我耳边回荡，我整个人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两半，痛的要命。

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慕淮南。”我绝望地望着他：“七年前我不得以无法反抗，如今你要让悲剧重演，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妈妈……呃……”

身后忽然传来孩子痛苦的呻吟，我心惊肉跳，顾不得许多，松开了枪口，转过身看去，那张小脸已是惨白，额际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一只手攥着心口，看上去连呼吸都很困难。

“九九！”

我俯身过去抱他，他躺在我怀里还在不停颤抖。

之前几天都好好的，现在被这样一闹，还是发病了。

我彻底崩溃，再也忍无可忍，回身过去冲着慕淮南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简直比恶魔还要心狠！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肯放过啊！现在好了，你杀了我们俩吧，让我和他都免去痛苦吧！”

慕淮南站在旁边怔怔地看着，良久，才慢吞吞从牙缝里飘出一个字来。

“心脏病？”

九九的嘴唇颜色越来越紫，一看就是心脏病犯的样子。

慕淮南对这样的场景一定不会陌生。

他看着看着，脸色也越来越白，手里的枪一下便握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九九！九九你睁开眼那就看看妈妈好不好！九九！你挺住，妈妈很快就带你去看医生。”

我抱着他起身，却因为害怕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慕淮南终于反应过来，他俯身从我怀里抱起九九。

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喊他的手下。

“备车！上医院！”

“照顾好夫人！”

有

几个手下过来扶我，我挣扎着要跟上去，他们也就只好扶着我一起。上了车。

慕淮南一直有些颤抖地抱着怀里的姑娘，他有些颤抖，很少见的慌乱。

我坐在他旁边，有一时片刻的出神。

慕淮南看着，轻轻伸出一只手，帮孩子理了理蜷起的衣角，动作轻柔，温暖，根本不想刚才拿枪的那个样子。

我来不及问什么，车子就停下来，他下了车就朝着医院奔，我跟上去，倒是很少见他这么在乎一个人。

我想，他大概是猜到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生下的孩子，和他一样有遗传性心脏病。

我走进去，慕淮南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身后跟着站着两个手下，他抬眼看我，眼神深沉。

我坐过去，在他旁边守着。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实话。”他叹了口气问我：“早点说，孩子的配型，我很快就能找到。”

七年前的事情一幕一幕涌到我的脑海里，我记得当时所有的事情，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现在还历历在目。

我如何敢在冒险告诉他真相？

“淮南叔，你能放过九九吗？我求你，放过九九好不好。”

说着说着，我又泪眼朦胧，苦苦哀求。

“你要你肯放过九九，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坐在我身边，伸手揽了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放过九九。”

“你是和安坊的坊主，你是黑白两道的老大，我知道你身居高位身不由己，不能给自己留下软肋，所以不要孩子，你是怕留了种反而是个祸，对吧。”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多年，刚开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一个父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后来我看到他在和安坊的一幕幕以后，才总算明白过来。

他是王者，不能要软肋，不能让别人找到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

听到我的猜测，慕淮南忽然笑了，他侧脸落在我额头一个吻，沉着嗓音问我。

“那你呢，我不要软肋，怎么把你养在我身上这么久。”

我一愣。

“你是我最喜欢的软肋，而我慕淮南，也不害怕有软肋，因为即便你是软肋，也无人敢动。”

这么霸气的话，只有慕淮南有资格说。

我泪眼朦胧地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七年前不放过他，为什么之后又拼了命的找到他？”

“唉。”他叹气着开口：“你这丫头，七年前你怀孕的时候，正是和安坊不稳定的时候，那段时间坊内出现了很多叛徒，联合别的社团字在搞我，我怕顾不上你们母子，保护不好你们。在加上我的孩子，注定会被遗传心脏病，左右活不过二十几岁，我这样子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我不想我先走了，你又要等着孩子比你早走，那样太难受了。”

他歇了歇，又继续说。

“之前梁茵查出来，你和彭皓白在孤儿院偷偷养着一个孩子，我本能的以为，是你和他的。”慕淮南说着说着笑了：“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你和别人生的孩子。”

我生怕慕淮南会记恨彭皓白，慌乱地开口解释。“当初是我求彭皓白帮我把孩子留下的，你生气的话，就怪我，别……别责怪他了。”

很久过去，我才听见头顶的慕淮南低沉沉开口。

“九九他，很可爱。”

我一愣。

眼泪也干了。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安安，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他靠在身后的墙上，懒懒地继续道：“我一直自以为是能控制周围所有的事情，我以为我的把控能让你后半生幸福，可是……”

他看着我，目光稍微带了些哀泣。

“可是现在，我本意处处为你着想，细枝末节也不舍得你受伤，可到头来，在你心里，我却是个狠到一定要杀死自己亲骨肉的恶魔。”

他眼里的哀伤越来越浓，压在我心上，很难喘气。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心里仍旧委屈的要命，委屈到了嘴边，就忍不住呢喃出声：“可是你当时是真的太心狠了啊，我那样苦苦哀求你，你还是无动于衷，一定要杀死这个孩子不可。”

“安安。”慕淮南哑着嗓子叫我。

“你当时有多痛，我就有多痛。”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慕淮南也抑制不住的难受，他连连深呼吸了好几遍，才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你当时还小，一心就想留下那个孩子，我必须要为你考虑，且不说我不知道我自己能撑多久，万一到时候我不知道了，你一个人怎么面对孩子的病？我不想你失去我，又失去苦苦养大的孩子，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