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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

我被慕淮南蒙在怀里，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一。”

最后一声是慕淮南数出来的，他很淡定从容，而且丝毫没有把我交出去的意思。

我真的害怕彭皓白会开枪，回想起他刚才的样子，那么激动，像一个已经被逼到悬崖边无路可退的人，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也不害怕了。

况且，他那么恨慕淮南，早就恨不得弄死他了。

我在抖，无论慕淮南怎么轻拍我的后背，我都抖个不停。

“你还有什么脸要她。”慕淮南一直不退不闪，反而冷冷地对他发出质问。

“慕淮南，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彭皓白怒吼道：“七年前你就差点弄死她了，现在，现在还想继续吗？！”

慕淮南一时没站稳，身子往后退了退。

“你看到七年前那个手术台了吗？满地都是血，还有未成形的胎儿的血肉，护士医生都被吓傻逃走了，只有我把小薇从一群混蛋手里抢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保住的这条命，凭什么你他妈的现在又要插手？！”

关于七年前的那件事情，彭皓白给我说过。

他救我的时候只是把那些医生护士打昏，然后连夜送到国外去了，我完好无损，根本没什么带血的胎儿。

毕竟就算真的人流，只要病人听话，也不会弄出那么扯淡的场景。

偏偏彭皓白那时候年轻，玩心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他曾告诉我，他把当时的场景布置的格外吓人，满地都是血，还有血肉，他说他就是要营造出一种“病人不听话挣扎，倒是人流对病人和胎儿都造成极大伤害”的血肉模糊的场面。

他就是为了让慕淮南刻骨铭心，让那件事情永远烙印在他的心里，让他时时刻刻记着，他曾经做了多狠的事情，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也险些害死他最爱的人。

慕淮南一向不喜欢血腥，他现在的病，也受不了那个。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用最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很遗憾，我和她之间，从来都没有你。”

话到这里，慕淮南嘴里的血腥也已经压不住，一口涌出来，我脖子便流进去一阵温热。

他努力镇定身子，不让身体晃得太厉害。

他一直都紧紧地抱着我。

疼，太疼了。

伤的是他们的身，可痛的，都是我的心，从开始到最后，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彭皓白和慕淮南，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是我不能掩盖自欺的现实。

他们痛，我比他们谁都痛。

我有时候想，如果重新来一次，换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人生，那个世界里没有他们。

会怎样。

我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我希望那也不要有我。

一场修罗，我生命中最重要得了两个男人针锋相对，我却无能为力，能做到的大概只是和他们一起死。

后来我听见有人倒地的声音，慕淮南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堪堪后退，跌坐在床上。

他终于没有力气一直按着的脑袋。

我回头看去，是拿着枪的梁茵和倒在地上的彭皓白。

枪头没有冒烟，刚才也没有枪声，说明梁茵没有开枪打他，只是把他打昏而已。

彭皓白毕竟是香坊的少爷，梁茵的身份，得不到慕淮南的吩咐，她不敢轻易开枪。

“慕先生，怎么处置。”

她在旁静等着吩咐。

“放他一命。”慕淮南说话有些艰难，断断续续会喘不上气：“他本该死，该七年前救过安安一命，今天，算还给他的。”

他紧紧抱着我，重新起身走出去。

离开仓库的时候，我听见他压低嗓音在我耳边说。

“我说过了要保护你一辈子，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那个“一点点”听的我心酸难受，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疼。

我终于感觉不到痛意，沉沉睡在他的怀里。

然后我又做了梦。

梦里彭皓白重伤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身下是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我看不下去，闭上眼睛，可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都是慕淮南不动神色的脸。

他说：“我和安安之间，从来都没有你。”

明里暗里争夺了那么多年，他日夜都盼着那个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能去死，盼望他能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杀死。

可到头来，你视为死敌的那个人，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你当成看样对手。

多么讽刺。

不知为什么，我好像能设身处地体会到他的那种痛。

当年也是一样，慕淮南说：“安安，我不要孩子。”我就真的不可商量地不能要一个孩子。

现在他又说：“我和安安之间，从来就没有你。”

就真的把我和彭皓白，唯一仅剩的旧时情谊，斩断的彻彻底底。

他是地狱里最稳准狠的审判官，他说的说，前后十几年，都没人敢道个“不”字。

我不懂，为什么他把我和彭皓白彻底割舍开之后，我会那么痛。

痛到在梦里都那么真切。

我想，我是爱彭皓白的。

只是我对彭皓白的爱和对慕淮南的而不一样。

这世上的爱有千百种。我爱慕淮南，所以我想和他击昏，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而我爱彭皓白，却希望他能离开我，去更广更好的天地。

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我的大腿只是简单的缝合，仅仅只是为了止血，傅沉那样说只是不先让慕淮南太担心，毕竟当时的情况，如果他在听说我的腿很严重的话，保不准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就不省人事了。

我重新上了手术台，缝好的伤口被拆开，检查动脉有没有损伤，有了麻药的作用，我一直没太大的感觉，只是昏睡着，一直到从手术台出来。

我醒着，看见慕淮南站在门口，看见我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他很快走上前站在我身边。见我迷迷糊糊地醒着，他抓着我的手，声音沙哑。

“没事了，没事了，我陪着你。”

他的语气就像小时候，我刚住进慕家不久，又一次洗澡时候摔倒了，划破了腿，他进来先给我裹了浴巾，然后检查我腿上的伤，帮我上药的时候，一边卖着萌说：“不痛不痛，因为疼痛都被我吓走咯。”

幼稚的要命。

那个时候我告诉他：“我十五岁了，他这种逗小孩的方式，只适用于五岁以前的。”

现在我躺在病床上，也想笑着告诉他：“我二十五岁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十年光阴，说走就走。

我被医生护士推着走，慕淮南没有跟着，他身后是傅沉和梁茵，我看着他，被医生推进了病房。

没过一会儿他就来看我了。

他先和傅沉在病房门口说话，我隐约能听见一些。

“你镇定点，你现在这幅样子，不好好休息，等安安好了，你也得病倒。”说话的是傅沉，他很担心慕淮南的身体：“她的大腿没伤到动脉，和我诊断的也没太多出入，你放心吧，顶多就是脸部和胳膊有轻微的擦伤，也就是腿上稍微严重了点，没啥事，别太担心了。”

傅沉也是好心，他总怕慕淮南太多担心而影响他自己的病情，结果说到慕淮南忍不住苦笑：“好好好……顶多是擦伤……也就是腿上稍微严重了点，我养着安安这么多年，骂都不舍得骂一句，今天看见她满身是血被埋在一堆尸体里，傅沉……”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真会安慰人。”

他走进来，天色有些晚了，窗帘被拉着，很少的光射进来。

慕淮南顺手就开了灯。

他安安静静在我身边坐下，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偶尔帮我弄弄被角，看看我输液的药瓶，看看我腿上的纱布，忙来忙去，我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淮南叔。”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在。”

我没再说话，他直接坐到我床边，靠我很近，伸手，轻轻碰我被咬破的嘴唇。

因为刚才缝针的时候太疼了，我不想出声让慕淮南担心，所以咬着唇，现在又破又肿。

慕淮南垂下眼睑，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傻丫头。”

“淮南叔。”我看着他，刚才的逞强和伪装都变成一点点流进心里的委屈：“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到现在还是害怕。

他握着我的手，顺势就把我拉起来，抱在怀里，我枕着他的胸膛，踏实又安心。

我毫无预兆地开始落泪。

崩溃，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被人绑架的时候不哭不闹，被插刀子的时候不哭不闹，被不打麻药缝针的时候不哭不闹。但慕淮南这样温温柔柔抱着我，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轻轻拍我的背：“乖，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我点点头。

伸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淮南叔。”我叫他。

“做手术吧。”

虽然手术有一定风险，但也总比这样耗着强。

我以前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