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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彭皓白把我和出去卖的小姐比成一样的，我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是现在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没什么问题。

我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他帮我，他帮了我，我在用自己还给他人情。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反正我这一生早就毁了，我只想九九能好好的。

我迎头望着他。

“那你接受不接受呢。”

我看见他的手抖了抖，气得额际有青筋暴起。

“呵。”他深呼一口气，收敛了几分他的暴虐，换成一记冷笑，让人毛骨悚然：“那你说说你的条件，我要看看……”他突然靠近，细声细气：“看看你陆薇安值不值这个价码。”

我身体忍不住发颤。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心脏专家，还有一笔钱，给九九做手术。”

我清清楚楚说完，彭皓白一语不发，只是鼻息逐渐变得粗重。

他慢慢握紧拳头。

“陆薇安，慕九九是你和慕淮南的孩子。”

彭皓白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身来，我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仰头看着他。

“我帮你和慕淮南养了七年的孩子。”

我急急打断他：“那这一次，是九九关键时刻，你更不能不管他了啊！”

彭皓白猛地转身，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壶茶盏落地即碎，划破了夜的寂静。

“是我不管他？！是我？！”他冷冷地笑：“我这些年对九九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对他仁至义尽，你以为孤儿院的钱是谁投资的？你以为慕淮南差不多九九的下落，是谁封锁消息的？！陆薇安，我对你们母子俩这些年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顿在原地，说不出话。

“陆薇安，你真是慕淮南带大的，心和他一样狠。”

我知道，我对不起彭皓白，如果不是九九的事情太紧急，我也不会沦落到求他的地步。

“彭皓白。”

我“噗通”一声，跪在那个暴戾的男人脚边，垂着头：“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想怎么样，我都随了你。”

“随了我？”他忽然笑起来。

却是冰冷地推开我：“陆薇安，苦肉计这一招，对我没用了。”

他抽身走到玄关的吧台上，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那里，彭皓白从里面掏出来一摞照片。

走过来，他把那摞照片甩在我脸上，哗啦啦飘落一地。

我看过去，全都是在片场我和慕淮南的样子，还有街上，码头，他抱着我，牵着我……

每一张角度都找的很刁钻，拍出了所有暧昧的感觉。

“就这样，你也有脸来求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怎么，我自己的老婆，不能跟？”

我低着头，一语不发。我现在不想和他吵架。我只想我的九九能平安无事。

“陆薇安，你怎么不试着去求求慕淮南？！你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我就不相信，他还能下得去狠手。”

彭皓白说着，语言里满满的都是讽刺，他说：“哦对，我忘了，他和你一样，都是没有心的啊，呵，没有心，杀了亲骨肉，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他俯身过来，伸手扣住我的下巴。

“陆薇安，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

我目光湿润地望着他：“对不起。”

我感觉到他身子一震。但很快他又恢复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狠狠松开的脸，将我甩到一边：“陆薇安，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我早就泪流满面，又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脚：“你想要什么态度。”

他要什么，我都肯给，只要他愿意救九九。

我又一次被他踹开。

“给我把这里收拾好！”

我爬在地上，伸手去整理那些照片，我一张一张把他们摆好，放在桌上。

地上到处都是他刚才发狠推下去的茶杯，被摔碎后的残渣。

我被手上被扎出血，胳膊，跪在地上的膝盖，伤口细细密密地痛着，可我咬咬牙，还是继续捡着。

我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转过头去，彭皓白发疯似的一脚踹到了客厅的茶几。

他朝我走过来，发狠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抓起来，一把丢在沙发上。

大声地吼道：“陆薇安！”

我甚至没有抬头，继续唯唯诺诺。我不敢惹他，九九的全部希望都在他的身上。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继续低着头。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堪堪抬头看过去，彭皓白眼眶红着，他一直盯着我看，在我抬头迎上他目光的时候，他又飞快把眼神挪走。

然后他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陆薇安。”他又叫我，但这一次，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轻轻出声：“为什么。”

“因为你气势汹汹。”

用气势汹汹形容一个女孩子，有点奇怪。

“在我心理，你永远都不会服软，都不服输，像个永远无法驯服的野兽，可爱，让人心动。”

我静静听他说。

“可是，如今呢。”彭皓白沉沉叹了口气，他把我的胳膊捧起来，用手帕轻轻拿掉伤口上的玻璃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捡照片，低声下气的求人。”

他弄得我有点疼，但我不敢反抗，只能趁着他好不容易温柔下来，小心翼翼开口：“你说什么都对，让我干什么都好，只要你帮我救九九，求你了。”

我伤口上的那只手忽然停下来，拿着手帕的手，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发狠摁了下去。

“呃啊……”

我实在忍不住痛的呻吟出声。

“我答应你。”他的回答让我终于有些安心。

“但我这次，不想要你，我有别的要求。”

“什么？”

“我要你，杀了慕淮南。”

彭皓白说完，伸开手臂抱住了我，轻轻拍我的后背。

“我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后背发冷，不停地颤抖。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

“但是很可惜，我玩腻你的身体了，我的要求，会越来越严格的。”

我就这样木讷地被他抱着，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他说：“陆薇安，这些，都是你逼我的。”

我不敢说话。

他将地上的睡裙捡起来，拉我站起来，帮我穿好，细心地整理。

佯装温柔：“在外面受欺负了就要和我说。”他的温柔藏了把刀，我害怕的要命：“你乖乖听话，我让整个沐城的人称你一声彭夫人，保证，没人敢在欺负你。”

“所以，你要乖，明白么。”

我瑟瑟发抖，唇瓣惨白，哆嗦出声：“明白。”

后来彭皓白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别墅里，瑟瑟发抖。

七年时光，足够将一个男人的内心破坏这样。我那干净明媚的彭皓白啊，就这样在沉默中爆发。

不对，应该说，从前的那个彭皓白，早就在沉默中灭亡了。

是谁害的。

我看着月空，苦涩地笑。

是我啊。

我不能让九九出事，但……

我也明白，我不可能下得了手，杀慕淮南的。

我签了一个经纪公司，他们给的签约费不菲，足够我找一个业内顶级的医生检查九九的病。

但那么多钱，也只是诊断费，如果要做手术，差的还很远。

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可能去找彭皓白了，我怕死了他。

我带着九九去见了那个医生，医生说现在病情还算稳定，但手术拖到十八岁肯定是不可能的，要尽快，至少最近一两年把手术做了，是最佳时期。

我总觉得孩子还那么小，浑身麻醉，他很可能会醒不过来。

可是医生说，要做手术就要承担风险，而且这个手术本身，比麻醉的风险更大。

大得多。

我听医生说完，难受到快要不能呼吸。

一两年，一两年我的孩子就要经经受很多大人或许都无法经受的事情了。

我告别了医生，只想好好工作。

努力赚钱，至少，一两年内，我希望能凑够九九的手术费用。

金融界我去不了了，整个金融界到现在都是慕淮南一个人只手遮天，我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又跌进他的陷阱里去了。

面对彭皓白，他还是老样子，喝酒泡妹。

他听说我自己找了医生，他大概也明白过来，我和他的那场交易，不作数了。

说到底，还是医生的话给了我稍微一点点的安慰，让不至于那样急病乱投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