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脑空白，神色呆滞，本以为这一棍躲不过去了，眼前却忽然一阵疾风划过，慕淮南飞快抬手，一把握住那粗长的棒子。

他手背青筋暴起，那么近在咫尺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努力收起被吓傻的下巴，很快就被慕淮南另只手拉扯着离开“危险现场”，我被他护在身后，此刻看他的背影无线高大。

我看的出来慕淮南真有两下子，两道疤那棒，砍着疾风而来，一定用了全力，能被慕淮南全盘接住，很难想象他的力气该有多大。

我再也没敢无脑地冲出去了，毕竟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一没有战斗力，二血量不足容易被误伤，搞不好还会托人家的后腿。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看过去。慕淮南抓着那棒子反手一扭，两道疤没握住，棒子就被抢走了。

然后毫不犹豫地，慕淮南一棒子敲在两道疤的膝盖后面，“噗通”一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老大，就这样狼狈跪在慕淮南的面前。

我挺想鼓掌给慕淮南点个赞的，但余光看见两道疤身后的那群人蠢蠢欲动，阴狠的目光密密麻麻包裹着我们，我心里一沉，想着这下子真完了。

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下意识追寻慕淮南的脸，他还是万年不便的冷冽，好像丝毫不害怕的样子。

紧接着，响起一阵枪声。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除了突如其来的枪声，还有倒地呻吟不止的小混混们。

刚才扬着棒子打算好好教训我们的那群人，不过几十秒，就倒地不起，身下晕开层层血雾，有的捂着腿，有的扶着胳膊，呻吟着，抽搐着，看上去痛苦不堪。

我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完了完了，这下子摊上事儿了，惹上个用枪的，这下必死无疑了。

我想明天晨报的头条或许会是“一个钱包引发的惨案。”然后配一张我黑白的大头照，我估计那会是我这辈子最火的时候了吧。

可惜估计是看不到了。

咦，等等，为什么那个男人朝慕淮南走过去的时候，恭恭敬敬称呼他：“慕先生。”

我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慕淮南轻轻点头示意，转身看向我。

“没事？”

我点点头。

只是心里余悸未消，又没弄清楚这群人的来头，我身子还是有些发抖。

慕淮南揽过我的肩膀，我跟着他的手臂往前小迈半步，和慕淮南并肩站在那个神秘男人的面前。

如此近的距离，我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那人的打扮看上去就非同寻常，西装革领，严肃深沉，一如电影里的终极大反派，平静淡漠的皮囊里，藏着吞噬世界的暴戾。

但他长得却是很好看的，以前我很难接受用“精致”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但自从遇到了慕淮南我以为他是特例，直至今天，我才知道男人比女人长得还好看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那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慕淮南搭在我肩膀的手臂上，不动声色地收了眸子里的冷冽，勾起唇角，向我伸出手。

“顾恒，很高心认识你。”

我愣了两秒才和他握手，挤出个有点尴尬地笑容。

“我叫陆薇安，我是慕总的……”

我很想说我是他的贴身助理，但又不敢说。

“女儿。”

慕淮南说完，还垂头看了我一眼。

显然顾恒有些吃惊，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我脸颊发烫，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恒一定在想，现在的小姑娘为了傍大款，还真是什么都敢出卖。

慕淮南的轻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往前近了半步，薄唇轻启，冷冷提醒：“顾恒。”

“慕先生！”

顾恒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收回目光垂首道歉，看得出他对慕淮南，不仅仅只是尊重，我觉得，还有很深的惧怕。

我站在慕淮南的身后，看见顾恒有些发抖的手腕，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带着枪和手下，眼神隐着果断和杀戮的男人，会心甘情愿臣服另一个人。

“这区域连着左岸码头，本是我管辖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责任在我，请慕先生责罚。”

慕淮南抬了抬眼，平静开口：“该罚。”

顾恒低着头，把口袋里的枪拿出来，交给慕淮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忍不住颤抖。

这是要干什么？

我心中正猜测，忽然枪声响起，但没有呻吟，没有惨叫，只看见脸色煞白的顾恒捂着冒血的大腿，咬牙坚持。

大腿被子弹穿透，他却仍那样站在，垂着头在慕淮南面前，叫也不叫，仍是那般恭恭敬敬。

血顺着裤腿留到地上，顾恒伸出满是血的手，颤抖地接过慕淮南用完递过来的枪，放回口袋里。

我看着都觉得痛，更别说还要强忍着说“对不起慕先生，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空气里飘着浓重的血腥味道，慕淮南皱眉，大约是不太喜欢这个气味吧，事情处理完后转头看向我，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走了。”

我不敢怠慢，只得悄然跟上，但冷汗早已湿透衣背，事到如今，我连慕淮南的背影都不敢张望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表面上是千万人崇拜的金融界领头人，风光无限，动动手就能掌控整个大半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无数人挤破脑袋地想要靠近他，哪怕在慕淮南眼里留下一个印象都是值得庆贺的。

这样的他已经足够让人捉摸不透，我每次想起他深不见底的黑瞳，就觉得就算给我三生三世，我都研究不透这个男人。

可是今天，我又看到一个全然不一样的慕淮南，处变不惊，以暴制暴，传说中的少年天才，那个被早早捧到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我好像看到他心里其实藏着一个魔，他的恶与狠都是层层皮相后的深渊。

我越想越害怕，也越来越后悔，饥不择食攀上慕淮南这颗大树，我本以为跌到了人生的谷底，在没有什么更坏的可能了，可人生就是由一个接一个的措手不及拼凑而成，我后知后觉，原来最坏的谷底下面，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