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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冷秋去凛冬来

作者:一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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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雨,长安似乎冷清了几分。(狂∫亻∫小∫說∫网)[wWω.♀xIao♀sHuo.♀Kr]

朝阳未升,晨雾未起,一夜风雨洗涤过的天空,好似灰白的画卷,横立当空。

林平生依靠在窗框上,看着这夜后长安,望着这灰白天空,感受若有若无的寒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被褥,缩了缩仍感虚弱的身子。

林平生忽然有种,天地之大世人之多,独悠悠一人于天地的孤独感。他感觉自己离他人如此之远,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行走于世间。有种悲伤溢满心间,林平生眼神呆滞,瞳孔深处似乎出现了几道身影。

林平生想家了,想那个让自己温暖快乐十二年的家,想起父亲母亲,想起爷爷族人,想起了茵茵。年少时向往外界,想出去见识外面是什么样子,可到了外面,林平生想起的全是家的温暖。

一人之游子,孤独不可言。

林平生,不仅仅是游子。

林平生收回思绪,看了一眼对面的韩依然方凌薇二女,他轻轻起身,将被褥叠好放在原地,悄悄离去。

林平生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了包裹里另一套衣裳。昨日身上那一套已经破损了,林平生摸着全良师兄给自己做的衣裳,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却也只能暂时收拾在包裹里,看看到时候能不能修补一下。

衣裳有些单薄,不过山上五年林平生皆是如此过来的,尽管有些寒冷,林平生倒也习惯了。

山上道观,讲究寡身修行,不以外物为重,只求内心超脱。

林平生站于庭院之中,持剑而立,调整呼吸状态。刹那间,林平生手中的剑动了,演练的依旧是简单的基础剑式。可此时的基础剑式却大不相同,尽管林平生没有使出缥缈剑意,可意境领悟了便是融汇于心境的,无法全部发挥,却也在无意识间融于一招一式中,待林平生彻底领悟修成,一招一式,一走一停间,皆是意境。

林平生练剑五载,从未间隙,前两日因身体和意外状况,耽搁了练剑的功夫,林平生心中有愧,故而今日早起演练。

基础剑式练了几遍之后,林平生又随意练起了流云剑法,并未按照剑招练起,随性施展,随心而至。一则是因为此刻身在陌生处,二则是对于流云剑法足够熟悉了解。

道玄曾经问过林平生,每日练剑为何?林平生对于道玄的不靠谱,无奈之下也只能回答说:“师傅,弟子练剑,以前为了练剑,而现在为了练心。我手中练剑,心中亦是练剑。手中之剑可杀人,心中之剑可杀己。”

那一刻,林平生好似见到了不一样的道玄,见到了爷爷死的时候出现的道玄,不是那个不靠谱的道玄。

“剑动而风未动,人若游龙,剑若流光,平生哥哥,你可真是个天才。”韩依然突然从楼里面蹿了出来,夸赞道。

林平生收剑,反手提剑于身后,听到韩依然的夸赞之语,摸了摸头,嘴里说道:“韩小姐谬赞了,方凌薇也醒了吗?”

韩依然听见林平生的称呼,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却也没有计较什么,只回答道:“方姨还没醒,估计还要睡一会,昨夜心神损伤了。”

林平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我先回屋了,我去收拾一下,等她醒了,我便告别了。”

“你要走?去哪里?”

“我一直就说过,到了长安我便与你们告别了,只是受你邀请才来此的。”

“可是,你昨晚听到了老奴汇报了吧,也知道了很多机密,你就这样走了?”

林平生眉头一皱,盯着韩依然的双眼,语气有些冷道:“怎么?你这是在要挟我?”

韩依然有些慌乱,上前几步走到林平生面前,焦急说道:“没有,依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林平生摆了摆手,言道:“听到你们的秘密也没什么,我与你们的事情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告密什么的,我连你们的身份都不清楚。”

“依然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助我们。”方凌薇的声音从楼里传过来,只见其慢慢从楼阁处显露身影。

林平生扬了扬眉,问道:“凭什么?凭这一顿饭?”

方凌薇回道:“这几日的共同经历,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了吗?”

林平生笑了一下,淡淡的扬着嘴角,看着方凌薇,也不言语。

方凌薇亦与之对视,眼神坚定,似乎毫不畏惧,毫不羞怯。

倒是林平生率先败下阵来,晃了晃头,林平生说道:“这几日你们心里清楚,也不过是你们在利用我罢了,我本不愿说这些,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我们怎么说也有些缘分。我不愿去计较之前那些,希望以后若是相见,能在人群之中,对岸之下,互相点头道一声珍重罢了。”

方凌薇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等我们去洗漱一下,然后我们去三楼之上再谈,可以吗,林公子?”

林平生看韩依然泫然欲泣的眼神,对于这推脱之语也是心中无奈,只得心中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内,准备收拾东西。

韩依然与方凌薇对视了一眼,方凌薇示意韩依然进屋内。入的房内,韩依然冷笑了一声,小声道:“没想到这初次下山的小子挺精明的,倒是小瞧了他。”

方凌薇看了韩依然一眼,叹息道:“只怪当初我们利用的太过分了,只不过也没想到他竟是修仙之人,还是天才,现在想要让他帮我们,倒是有些难度了。”

韩依然娇哼一声,说道:“要不是那个黑刀,哼。不过那个林平生确实是个天才,要是能帮助我······看来我要多花点精力了。”

“既然情分不够,那就只能用利益打动他了。”韩依然眼里闪烁着精光,似乎在算计什么。

没多久,林平生被老奴邀请来到昨夜醉酒之处,四面落地窗大开,方凌薇和韩依然端坐正中。方凌薇伸手请坐,林平生将剑匣取下放于腿上,盘膝而坐。

方凌薇毫无方才林平生说破的尴尬,直接开口说道:“在这四方俱望之地,林公子,你看这长安,作何感想?”

林平生举目四望,由衷说道:“这长安,定是个精彩至极的地方。”

方凌薇说道:“没错,长安的确是个精彩至极的地方。在这长安,以前是三家两派一皇室,方家韩家南宫家,青云派正气派,以及皇室赤家,那时候六方势力,在这长安的争斗可谓是精彩至极,江湖侠客在这长安大展拳脚。后来因为平南侯之事,导致一家一派没落,也就是方家和正气派,变成了如今两家一派一皇室之格局,不过对于江湖侠客来说,这长安依旧是大展身手的地方。”

林平生在方凌薇说到平南侯之事的时候,心脏猛的跳动,瞳孔一缩,他觉得自己恐怕要知道一些真相。林平生故作镇定,淡然问道:“然后呢?方凌薇,我不是江湖人士,你说这些与我何干?”

方凌薇却未回答,接着说道:“我是方家之人,没落的方家。依然是韩家之人,是家主之女。韩家家主韩风意外去世,膝下只有依然一个女儿,依然因为是修仙之人,故而女儿身亦有资格当得家主。只是韩家有两个派系,另一派希望依然回不到韩家,那么家主自然由他们那一派的人来当,这一点哪怕是依然的爷爷,韩家的老太爷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这一派只有依然一个后代。”

方凌薇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依然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姐姐,拜托我保护依然回来。其实就算我姐姐不说,我也会保护依然回来的。现在的方家依托着韩家,倘若韩家由另一派执掌,我们方家也就完了。”

“本来我们也不愿请你帮忙,但是那个黑刀依然对付不了,只有你能对付,所以我们才恳请你帮忙。”方凌薇诚恳道。

林平生喝了口茶,平复心中翻涌的心情,若无其事问道:“你说的那个平南侯之事是怎么回事?”

方凌薇没想到林平生问这个问题,不过也还是回答道:“皇室的手段,也没什么。”

“我对此事比较好奇,还请讲的详细一些。”

韩依然看了林平生一眼,又低下头看着手中茶。

方凌薇无奈答道:“八年前南宫寒大将军平定北方战乱有功,被敕封为大元帅,后来南宫元帅权势地位越来越高,再加上本身就是三家之一南宫家的人,皇室忌惮其威势,便在五年前利用南宫家的恩人,也就是当年林震南的后人来做文章,逼迫南宫元帅解甲归田,其中具体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结局就是,南宫元帅回家当起了闲散的王爷,而我们方家和正气派因为站在南宫元帅这一边,而事后被挤压没落。听说平南侯后人最后还是被灭族了,南宫元帅差点杀进皇城,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吧,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南宫家。”

林平生听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本来以为难以寻觅的仇人,没想到无意间就这么寻到了,五年前的因果,却让方家的人无意间告诉了自己这个林家后人。愤怒,悲伤,难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林平生一下子懵了。没想到他林家覆灭的如此轻易,甚至是无妄之灾,林震南不想自己的后人颠簸在朝堂争斗之上,却没想到还是覆灭在了朝堂之上。

何其可笑?何其可恨!

林平生渐渐松开紧握的手,咽回用力咬出的牙龈的血,冷声道:“我可以帮你们,不过你们可以给我什么?”

这时韩依然抬起头答道:“修仙者,一在法,二在财。我可以给你通玄之法,等我掌控了家族,做了家主,还可以给你修炼之财。”

“可以,我便助你当上家主。通玄之法需先给我,我需要修炼。”林平生毫不犹豫答应了。

韩依然闻言一喜,从怀中取出一袋子,运起灵气掐诀,从其内取出一根玉签,递给了林平生,嘴里说道:“这是识气明息之法,你且先修炼,之后的变灵之法我会在事成之后给你。”

林平生接过玉签,疑惑的看了一眼韩依然。韩依然讶然道:“你不知道怎么用吗?”

林平生摇了摇头。

“这叫玉阙,用来记载东西,修仙者的小手段,你贴在眉心,用灵识辨别读取。”韩依然怪异的看着林平生,要不是林平生的实力在那里,她真得怀疑他是不是修仙之人。

“三日,三日之后便是族会之日,那时候就有一个结果了。”方凌薇适时说道。

林平生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便离去,回到了屋舍之内。

方凌薇和韩依然对视了几眼,待林平生离去后,韩依然说道:“他跟平南侯之事有关系,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

方凌薇点了点头,回答道:“暂时不用管这个,等你坐上家主可以再去调查一番。目前还是你坐上家主最重要了。”

韩依然闻言点头,深以为然。

“老奴,昨晚吩咐的做的如何了?”方凌薇向角落里站着的老奴问道。

老奴拜道:“一切都安排下去了。”

方凌薇点点头,看着长安的景象,嘴里说道:“昨夜长安风雨,呵呵,三日后,依旧风雨长安。”

此刻,朝阳升起,余晖照耀着长安城,却未给人一丝暖意,好似隔着冰层的光辉。

方凌薇韩依然望着长安,看着长安渐渐苏醒,她们明白,秋去冬来了。

林平生回到屋内,紧紧关闭了房门,内心的悲痛再也忍受不住,嘶哑着低吼着,他颤抖着,他蜷缩着。

良久良久,林平生平静下来,静静靠在床边,眼睛无神的望着某处,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会杀光所有的仇人,杀光他们。”

林平生瞳孔深处的红点似乎若隐若现,与林平生话语交织,似乎在谱写不久后的血杀篇章。

林平生明白自己需要实力,他需要自己能够屠杀皇室的实力。他虽然愤怒,虽然悲痛,但是他明白,他现在的实力绝对无法灭了皇室,一个韩家派系都能请来七杀的黑刀,皇室定然深不可测。

林平生答应了方凌薇韩依然,一是因为方凌薇是方家之人,二是韩依然能给他的帮助。

余晖照耀进房舍,这光辉没有让林平生感觉到温暖,他感受的是寒冷。

秋去冬来,三日后的长安,定是凛冬之寒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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