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间不甚宽阔的休憩间，张良半扶着莫景澈坐下，方才言道：“莫总，你先在这儿休息，外面我去看着。”

“那些董事估计要走了，你去帮我送送。”莫景澈被醉意所熏染的眸子比往日更要透亮，只是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懒懒的感觉。

“好，我去去就来。”张良一边应着，一边在莫景澈的背后放了一个软垫。

迷迷糊糊，莫景澈也不知张良何时离去，半醉半醒，临行前冷紫瑶那副吃瘪的模样就在眼前来回晃动，手扶着额头，伴着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竟睡了过去。

而与休憩间一墙之隔的酒会现场方兴未艾，正是众人兴头之时。

一个不太惹人注目的角落里，莫以希端着两杯酒慢慢走近了冷小小，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却又立即制止道：“这可不是给你喝的，你想清楚了，这一杯下去，可就直接安睡到明日了。”

闻言，冷小小一个怔愣，随即却又会心一笑，转动手中高脚杯，欣赏着里面正微微泛着晶莹小泡的液体，道：“你是说，把这个给他？”

“我可什么也没说，”莫以希耸耸肩，一脸无辜，“不管你想做什么，决定权都在你自己手里。”

冷小小面露犹豫，“可是……”

“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我不会让他疑到这杯酒的。喝多了也是会睡上个整夜的，你说是不是？”莫以希笑得理所当然。

“真的？”冷小小似乎不确信，但是，显然她的不确信不是关于喝多了酒会睡上多久的问题。

这一点，莫以希亦心知肚明。他道：“你信不信我没关系。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机会稍纵即逝，等张良送完那些老家伙回来了，只怕就……”

“他在哪儿？”冷小小截断他的话。

“呵，这个你知道的不是吗？”莫以希好整以暇地看着冷小小。

与他对视几秒，冷小小率先移开视线，道：“好，我现在就去。”

莫以希点头，笑而不语。

休憩间里。

莫景澈昏沉之间，却本能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猛然抬头睁眼，他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冷然道：“有事？”

冷小小蓦地一顿，手中端着的酒在酒杯中荡漾不停，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洒出。他真的醉了吗？醉了的人还会有这般的清明？她不知道，他的清醒有一半是源于自己手上给予自己的痛感，紧掐着手心不放松，而另一半只能说是天生的警惕性。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垂头避开莫景澈拷问般的目光，稳了稳心神，方才轻声道：“你还好吗？”

若是直接就让他喝酒，依照他的性子，定会有所怀疑。这点，冷小小深谙于心。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那我命令你五秒钟消失在我眼前。”莫景澈道。

“不是，不是，”冷小小重重地摇头，随即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抬起了头，直视着莫景澈，将所有的受伤都写在了脸上，“我只是……我只是想感谢你之前救了我，我也想对之前的事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可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别人都说一笑抿恩仇，我不敢奢求。”

说着说着，眼泪已然奔涌而出，她哽咽着继续：“我……我不过就是想……想敬你一杯酒，仅此而已。喝完这杯酒，以后……以后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去享受你的幸福，而我也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冷小小看着莫景澈自始至终都一副冷漠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却在她以为事情没有任何回转的时候，莫景澈开口了：“既然如此，拿来吧。”

“嗯？”冷小小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旋即急急将手中酒杯递到了伸过来的手上。

莫景澈接过，不疑有他，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也希望你以后幸福。”

事情进展顺利，冷小小却觉进退维谷，离开不是，不离开也不是，暗暗犯难。

就在这时，一群女员工涌了进来，笑闹着：“啊，莫总，原来你在这里。”

“莫总，莫总……”

蜂拥而来的莺歌燕舞，叽叽喳喳个不停，莫景澈伸出拇指食指下力按压额际，只觉头晕比先前更甚。他板着脸，道：“你们有事？”

恍若是被他浑身散发着的森寒之气给震撼住了，一众女员工愣了愣，停在距离莫景澈一步之遥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许是想到莫以希告知过的“今天莫总心情好，连冷秘书敬的酒都接受了，你们一起当然也没问题啦”，又是好不容易才寻找到机会可以稍稍接近接近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的大冰山莫总，一众女员工还是开启了勇往直前的模式。

“莫总，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敬您一杯酒而已。”其中胆大的毫不隐晦地提出要求。

或许是担心他不应承，又有人祭出杀手锏：“莫总，您看您都喝了冷秘书敬的酒了，可不能歧视我们啊！”

而此刻，被她们提及的冷小小早已趁着混乱出了休憩间。

休憩间外，莫以希含笑看着冷小小，道：“如何，我不曾食言吧。”

“嗯，谢谢希少。”冷小小看了看一片混乱的休憩间，有些疑虑，“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能怎么办呢？”

“这不正好吗。被她们多灌一些酒，等到明日醒来，大哥就不会想到是你那杯酒的问题了，而只会责怪自己喝多了。”莫以希双手抱于前，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傲然姿态。

休憩间内。

莫景澈眉头深锁，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群闹腾腾的女下属。他知自己犯了酒场大忌，恐怕是逃不掉了。

一般来说，在推杯换盏是常态的场合，你可以说自己不喝酒，且以这个理由挡住所有欲要灌醉你的人的企图。但是，一旦你喝了某一人敬的酒，却推辞其他人的，那好，这就不是酒品的问题，而是有关人品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