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两人倒是出奇的默契。莫景澈效仿着先前喂冷紫瑶的动作，轻轻地将粥吹温了，方才喂给冷小小。而冷小小一言不发，也不与莫景澈对视，只是埋着头分外乖巧的小口抿着着莫景澈喂来的每一勺粥。

看着看着，莫景澈便觉眼前不断着闪现着冷紫瑶倔强又清冷的小脸。

你为何就不能这样顺从我，哪怕只是一瞬呢？

生出此念，莫景澈不禁苦笑怔神，面上的神情似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冷小小见他迟迟没有收回勺子，久久地保持着喂她的动作姿势，心下奇怪，于是便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他，“景澈？”

听闻冷小小的呼唤，莫景澈抬眸看了她一眼，动作十分自然地收回了尚还凑在她嘴边的勺子。

“还要吗？”莫景澈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常，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闻言，冷小小摇了摇头，满腹疑问的目光却久久地停驻在莫景澈的脸上，不复先前的羞涩垂眸的模样。

“我去把碗放着，你……”莫景澈盯着冷小小。

“我吃的太撑了，想下床去走走。”冷小小说完又低下了头，尚显病容的面上似有羞惭之意。

闻言，莫景澈点了点头，“你身体还太弱，不要一个人下床，等我回来。”

“嗯，谢谢……”冷小小稍显干涩的声音低微得几不可闻，话未说完，眼圈便已经红了。

莫景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忍多看，随即便出了房门。

看着房门缓缓地关上，莫景澈的身影渐渐的被完全遮挡，冷小小坐直了身子，眼圈周围的红意隐隐的在消减。

莫景澈，即便是你真的变了，我也要把你变回原来的你。

此时，莫景澈没在眼前，冷小小一双杏眼里闪现着的眸光再也不是先前的楚楚可怜了。她看着那道房门，眸光寒冷似玄铁。

“你这破门，若非你阻挡，我又焉能看不见莫景澈。”冷小小腹诽，在心里已经有了要将那道房门碎尸万段的欲望。

忽而，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冷小小垂眸再抬起的时候，一双杏眼里又盛满了哀怨自怜。

房门从外面打开，莫景澈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走吧，我带你转转，消消食。”

“嗯，谢谢你，景澈。”冷小小柔柔一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甜美，依旧是诱人的如花娇颜。

见到这熟悉到深入骨髓，时常在午夜梦回时分不断在头脑里回放着的甜美笑颜，莫景澈暗暗皱眉。即便是不想承认，可是，他知道那张笑颜对自己还是具备着致命的吸引力，总让他不自觉地就生不怜惜之意来。

唯一与以往有别的，只不过是他在看着冷小小的笑颜时，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冷紫瑶时而满带讽意、时而清冷似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而又美艳魅惑似火红罂粟的一张面容。

一个人有限的生命里，若有一人出现，让彼此都生出非你不可的意念，那是缘分；若同时出现两人，那便是劫数。

然而，纵使有的时候真似假，假似真，可最终，不管真假，总是都会现出本形的，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一颗真心只能付予一人。

“啊！”突然，正准备下床穿鞋的冷小小猛的一下就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使劲儿想要站起来，却腿软无力。

“怎么这么不小心。”莫景澈面带阴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跌落的冷紫瑶抱了起来。

就在莫景澈欲要扶着冷小小坐在床沿的时候，却察觉到自己的胸前传来了湿热之意，恰好就在心口的位置，而俯在自己怀里尚未坐直身体的冷小小不停的一抽一抽的，显而易见是在无声地啜泣。

“抱歉，刚刚我的语气太重了。”莫景澈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冷小小，不禁心生愧意，强忍住了抬手替她拭去眼角泪珠的冲动。

“不是的，不是的……”冷小小重重地连连摇头，一时，一双杏眼里又涌出了更多更汹涌的眼泪来，如同是决堤了的超级水电站一般，“我是怪自己，怪自己没用，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闻言，莫景澈紧紧地盯着她，而后，终于抬起了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指腹在她的杏眼周围轻轻地拂拭，眸光沉寂，凉薄的唇却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机械般地翕动着，“坐好，我替你穿鞋。”

而冷小小也像是被莫景澈感染了一般，凝望着他的眼神痴痴的，虽然素面朝天纯美非凡的脸上似浮出了一丝羞赧，却还是如他一样机械般地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随即，莫景澈便蹲了下来，替冷小小穿鞋的动作虽然称不上熟练，却也不陌生笨拙。

“谢谢你，景澈。”冷小小在莫景澈的搀扶下终于站稳了。

闻言，莫景澈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体贴地配合着冷小小前行的速度。

谢谢？有段时间，冷紫瑶那个女人倒也是喜欢脱口而出便是这两个字。

莫景澈紧抿着的薄唇牵扯出了一弯似有似无的上扬弧度。他甚至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你无需如此，你我夫妻……”

旧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莫景澈却忽而生出了一种恍若是背叛了誓言一般的心虚愧疚之情。

只是，冷小小有事，他又怎能置之不理，真就把自己当做是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陌路人呢！

人间事总是两难。

“景澈，我想去上面吹吹风，可以吗？”冷小小突然提出请求。

“上面……”上面是露台，莫景澈不想去搅扰了冷紫瑶的清净，“上面风大，你尚未痊愈，还是不要去了。”

走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见冷紫瑶，而此时又见莫景澈迟疑推脱的神情，瞬间，冷小小就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景澈……”话尚未说完，冷小小的眼眶又开始泛红了，“我都在床上待了一天了，实在是觉得闷得慌，就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说，一点小风不碍事的，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