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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如烟往事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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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春闱大试,颜聿果然不负秦玖所望,在皇帝面前进了言。庆帝点了头,同意让榴莲更名秦非凡,代替秦玖参加春闱大试。不过,庆帝却表明,若是秦非凡高中,那就让秦非凡做官。

颜聿原本以为秦玖不愿,却不想秦玖欣然同意。所以,榴莲更名秦非凡参加了春闱大试。半月之后,朝廷放榜,榴莲高中,而且是一甲的头名状元。

放榜那一日,榴莲披红挂彩去游了一天的街,一直到了晚上,才在枇杷的陪同下,回到了府中。

秦玖还没有睡,她屏退所有人,将榴莲留了下来。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外面极是幽静。

两人都没说话,暖阁内一片寂静,甚至连琉璃盏内正在燃烧的蜡烛滚下泪来,顺着烛身流淌的声音也隐隐能够听见。淡淡的烛光柔柔地映照在榴莲的脸上,轻若蝶翼般,泛着暖暖的光晕,将榴莲的脸庞照映得纤毫可见。

秦玖望着这五官精致却有些稚嫩的脸庞,望着他越来越俊俏的眉眼、清澈的水眸,以及眸底的那一抹正色。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睁开,笑微微地问道:“莲儿,我让你代我考试之时,并未曾问过你,是否愿意去。那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此事,便不容更改。但现在,此事已成定局,容我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入朝为官?”

榴莲仰头,望着灯影里的女子。他依稀看到女子容颜的妖娆,以及那双妩媚的双眸中的一点期盼。

他本该是恨这个女子的,他不晓得,她为何将他推上了会试的大门,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利用他做什么。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竟是提不起一点恨意来。自小,家里人就聘请当世名儒教习他学业和各种技艺,但是,却不知为何,并不鼓励他去参加科考。有一段时间,他曾很热衷科考,可是都被父母亲以官场险恶为由拒绝了。后来,他自己也就慢慢地淡了这种心思,却不知,今日,竟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心愿。

他自然不信这妖女是有什么好心,知晓了他的心愿在帮助他。所以,他认为,一定是妖女太差了,或许连做文章都不会,所以才不得不让他去。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不愿意,来打击打击这个妖女,但是,话到唇边还是咽了下去,正色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何让我去代替你考试。但其实我自己是愿意为朝廷效力的。以前,是我父母不让我参加会试,他们说官场险恶。如今,他们去了,我却违背了他们的心愿,因此,心中有点难受而已。”

“你不必难过,你的父母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苦衷,谁不想让自己的子女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官场确实险恶,但是,有我呢,你也不用怕什么。只管尽心为朝廷出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有我呢!

榴莲讶异地抬头,望着灯影里的秦玖,只见她眉眼间皆是柔柔的暖意。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会保护他?

“多谢九爷。只是,奴才还想说句话,那就是,奴才不会为天宸宗做事的,就算是你杀了我也不会!”榴莲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秦玖黛眉一挑,眸间闪过一丝欣慰,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冷声道:“我说了我会保护你。但是,你也要慢慢学会保护自己。你说什么不会为天宸宗效力,倒是好气节,只是,如今你还在我的手心里掌控着,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咽在肚子里?有正气是好事,可也要学会审时度势,虚与委蛇。”

榴莲心中一沉,敛眸说道:“奴才知道了。”

秦玖唇角一勾,“你现在已经不是奴才了,日后不用再以奴才自称。你早点去歇着吧,明日晚间便是琼林宴,你好好休息。”

榴莲应了声,快步去了。

暖阁内,只剩下秦玖一人垂首沉思。黄毛早已倦了,蜷着身子在架子上安睡。

秦玖望着流泪的烛火叹息一声。或许,她不该这么早将他推入到前朝之中,只可惜,时间是不等人的。

风雨很快就要来到,雏燕要早点成长为雄鹰,否则,等待他的,只能是覆灭。

三月初七,宴请新科进士的琼林宴在皇宫内的崇仁殿举行。

秦玖带着枇杷陪同榴莲一道去皇宫赴宴,马车至皇宫二门处,三人下了马车,徒步向崇仁殿而去。

已是入暮时分,西天晚霞流彩,将半边天空晕染成丹霞色,远处宫殿连绵巍峨,富贵气派,仿若矗立云端。

秦玖在快要到崇仁殿时,被景秀宫的小太监叫住了,说是惠妃要见她一面。秦玖看天色还不到酉时,距宴会正式开席还有多半个时辰,便让榴莲和枇杷先去崇仁殿,自己随着小太监去了景秀宫。

惠妃正坐在屋内饮茶,看到秦玖进来,挥了挥手,命屋内侍候的宫女全部退下去。

“玖儿,你那个侍从挺有才华,竟然夺得了一甲头名,倒是为我们天宸宗长了脸。”惠妃微笑着说道,显然心情很好。

秦玖嫣然笑道:“娘娘,莲儿就是为人呆板,但确实有才华。”

惠妃微微一笑,“玖儿,既然榴莲入了前朝,依着本宫的意思,你便嫁入内宫吧。原本是姚昔儿要来丽京,本宫是打算将她许给康阳王的。换了你也无妨,本宫看,康阳王对你,倒是有几分意思。不知,你可愿意?”

秦玖闻言,黛眉一蹙,沉吟片刻道:“我是宗中之人,自来丽京之时,便已将自个儿的婚事交到了娘娘手中,任凭娘娘安排。只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你。”

“今年的祈雪节,我有幸遇到了康阳王殿下,在他的锦棚内观看了整个祈雪节。我特意试探了几句,发现殿下对苏相之女苏挽香心存爱慕之意。苏相向来与娘娘不和,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如今并不敢求娶。但是,我观殿下意思,是要待日后大权在握后,求娶苏小姐为正妃。如今,娘娘要我嫁给殿下,他定然不会反对,但是若因此让他得不到苏小姐,对娘娘有所误解就不好了。”

惠妃膝下无子,所以选择了扶植康阳王颜闵。但是,因毕竟不是亲子,所以有些事情,难免隔心。秦玖便要利用这一点,让惠妃暂时打消把她配给颜闵的念头。

“闵儿真对苏挽香有意?”惠妃皱眉问道。

“秦玖不敢乱说,娘娘可以暗地里查问一下。我认为,当务之急,不是将我嫁给殿下,而是如何让苏小姐尽快嫁给别人。我听说,安陵王对苏小姐极是爱慕,若是让苏家和安陵王结亲,是一件极不利于我们的事。”秦玖淡淡说道。

惠妃闻言,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木案上,冷冷哼了一声。

“苏挽香,听说是极难求娶的。依你看来,要将苏挽香嫁给谁,才是最合适的?”惠妃眯眼问道。

秦玖轻轻一笑道:“此事,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皇叔严王。”颜聿放浪形骸,又无心政事,让苏挽香嫁给颜聿,自然是惠妃乐见其成的。

“此事恐怕不好玉成,据说,苏挽香那丫头对严王并没有什么心思。而且,严王克妻的名声在外,苏青恐怕不会将女儿嫁给他。此事,就靠你斡旋一二了。本宫在皇帝面前,也会多提此事。”

“娘娘放心,我一定会促成此事。”有了此事做由头,她和颜聿碰面就好说了。她在丽京,虽说可以自由行动,但是,顶头上最大的耳目是惠妃,必须把她稳住,让她不怀疑自己的行动才是。否则,她看到秦玖经常和颜聿见面,势必会疑心。

“既如此,你和闵儿之事,就先推些时日。”惠妃缓缓说道。

秦玖忙应了下来,看惠妃神色间有些倦怠,便起身告辞了出去。方出了景秀宫,便看到一人身着锦服快步而来。

秦玖一看到此人,唇角便微微勾了起来。那人看到秦玖,一双厉目瞬间好似喷出了火。

“你这个……这个……贼……你怎么在这里?”那人原本出口便要骂人的,但看到秦玖穿了一身女装,绯衣如火,笑靥如花,顿时呆住了。

此人正是秦玖在无忧居暴揍的那一位纨绔子弟,惠妃的娘家侄儿刘来顺。

“你又为何在这里,这禁宫之内,可是不允许男子自由出入的。”秦玖冷笑道。

刘来顺抓了抓头,嘿嘿诡笑道:“你,竟是个女人?我可不是乱闯的,我来找我姑姑。”

秦玖知晓此人的性子,但凡看到好看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迈不动步子。此时看到他一双色眼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顿觉厌恶至极。遂不再理他,翩然而去。

走了好远,还感觉到那一双目光热辣辣地盯着自己。

秦玖冷笑:此人,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秦玖到达崇仁殿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等着庆帝到来后,便可开席了。她遥遥看到榴莲和一个男子聊得正酣,便没有去打扰,自己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殿内的木桌纵向摆作两排,木案不高,以锦绣团垫代替椅子,众位进士都是席地而坐。秦玖坐下时,她身畔两个男子也正聊得正欢,秦玖笑吟吟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过了一会儿,便都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秦玖挑了挑眉,不禁笑了起来。

要说,天宸宗在朝廷中,也有些势力。有些人就算对天宸宗有成见,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这两人之所以如此,恐怕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声了。这可真是拜颜夙抓自己堂审那件事所赐,稍微有点姿色的男人,好像都怕自己会强迫了他们一般,当真是可笑。身侧无人,秦玖倒是乐得清净。

等了约一炷香工夫,庆帝便在康阳王和安陵王的陪同下驾临崇仁殿。

众人跪拜俯身高呼万岁,其后宴会正式开始。一队宫女鱼贯步入席间,将精致的菜肴摆在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

琥珀美酒夜光杯,当真是菜好酒好。

新科前三甲分别去觐见了庆帝。

今科的状元是榴莲,即秦非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庆帝对这次的主考官于太傅道:“于爱卿,为朕引见一下今科的前三甲吧!”主考官于太傅忙起身行礼,将前三甲领到了庆帝面前,逐一介绍道:“禀陛下,这位是今科会试的一甲第一名状元,秦非凡。”

榴莲忙跪拜道:“秦非凡叩见陛下。”

庆帝盯着榴莲精致的眉眼,仿若是怔了一下。片刻后,他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点头道:“不错,好。真是年少出英才啊,你今年有十八岁吗?”

榴莲颔首道:“禀陛下,还不到十八!”

其实榴莲是十七岁,但秦玖特意嘱咐了他,倘若能不说自己的岁数,就不要说出来,他家里毕竟是出过事情的。他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参加科考的。所以榴莲便这样含糊地答了一句,所幸庆帝未再追问。

小小年纪的榴莲,第一次面见君颜,表现倒是超乎寻常的镇定。他敛眉恭敬地回答庆帝的话,神色间并没有畏惧之色。

要知道,庆帝可不是一般的皇帝,想一想当年他是如何上位的,便可知悉他是什么样的人。虽说病了几年,身子很孱弱,但是,那种天家的威严和冷厉的气势,却是能让近身者胆寒的。

秦玖心中暗暗欣慰,榴莲在她面前表现一向胆小,没想到到了正式场合,倒有些胆识。庆帝眯眼打量了一番榴莲,并未再多问,便接着去询问榜眼和探花。倒是另外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榴莲身上,那人是谢涤尘。

琼林宴除了有新科三甲的进士外,还有朝中重臣参加。谢涤尘是去年的武状元,如今是正三品的金吾卫统领。他正在和翰林院掌院元梓正说话,两人在谈话之余,目光偶尔瞥向榴莲,最后元梓正点了点头。秦玖虽未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却能料到是和榴莲有关的。

谢涤尘是颜夙的人,他对秦玖和榴莲的印象自然不好,这个时候想要排斥榴莲,那是必定的。

秦玖冷眼瞥了瞥坐在庆帝下首的颜夙,他身着朝服,一头乌发梳成顶髻,被金环箍住。他静静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杯盏,神色淡漠,眼尾高挑的双眸中,透着一丝冷然。偶尔和旁人交谈两句,纵然有笑意,也并不能达到眼底。

在这个世上,似乎除了苏挽香,再也无人能让他露出真心的笑容,纵然是坐在自己父皇身畔,面对着如此热闹的夜宴,也是不能。

当年的他,可并非如此样子。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历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以前,他告诉她,他最恨的便是耍手腕弄权术之人,他也无心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可事实呢?自从绊倒了白家后,他一直在向着那个位子努力。

当年的她,是如此的傻啊!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会相信!所以,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陛下,今夜新科进士都是我们大煜国的少年才子,不如让各位才子作诗,让萧大司乐派司乐坊的歌姬唱出来,岂不是美事一桩。”翰林院的掌院元梓正站起身来提议道。

庆帝闻言,眉毛一扬,似乎也极其感兴趣,沉声道:“如此甚好。就从一甲的三位进士开始吧!”

秦玖一见元梓正让作诗,便忽然领悟了他要做什么。但她并未着急,只是淡淡看了榴莲一眼。那小子丝毫不知有人要刻意针对他,而是饶有兴趣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笔墨纸砚,预备作诗。

今年的新科前三名,状元是榴莲,榜眼叫云幕天,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书生。他模样清俊,但眉目间却透着一丝狷狂之色,但凡才子,多半都是有几分傲骨的。他眯了眯眼,便提笔写了起来。

探花郎名叫宋晨,他的年龄看上去介于榴莲和云幕天之间,他看上去为人极其稳重,他迟迟不下笔,一直在皱眉思索。

片刻后,云幕天的诗已作好,有宫女过来收了过去,送到了大司乐萧乐白手中。

萧乐白今夜依然着一身白衣,那如雪般的颜色在耀眼的琉璃垂晶灯映照下,皎洁如满月。他垂下眼帘,迅速扫了一眼云幕天的诗作,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很快将诗作交到了歌姬手中,盘膝坐在团垫上,开始拨弄箜篌的琴弦。

袅袅乐音从他指尖下流淌而出,这是他看了诗作后临时现作的曲子,舒缓而动听。歌姬便随着乐音,开始唱云幕天那首诗。

歌姬的歌喉动听,曲子的曲调美妙,只不过,那词却并不怎么好。

“十年苦寒窗,一朝中状元。……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

其他的词句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几句。点出了人物是状元,事情是伺候邪妄之人。

秦玖原本以为谢涤尘让元梓正提议作诗,是想为难榴莲。却未曾想到,竟是让云幕天作诗讥讽榴莲。原来,这么快,云幕天便已经归在安陵王麾下了。这首诗很明显是在抨击榴莲和她的关系,将她视作了邪妄,将榴莲视作了她的男宠。

座上众才子都不是傻子,很快便知悉此诗说的是榴莲。原本,榴莲和她的关系很多人还不晓得,这么一来,倒是都知道了。

榴莲听了这几句,额头隐隐冒了汗,转首朝着秦玖望了过来。秦玖以目示意他不要紧张,榴莲的心似乎这才定了下来。

座上的庆帝闭着眼睛,手扶着龙椅的扶手在假寐,手指却随着乐音在打着拍子,似乎并未察觉到诗句中的不妥。

颜夙安然宁和地坐在那里,手中握着杯盏,敛眸看向杯中酒液,眼睫都没有抬一下。坐在颜夙对面的颜闵神色就格外地值得人回味,他似乎很焦急,朝着秦玖望了一眼,又朝着榴莲望了一眼,似乎准备着随时站起来为榴莲说话,这样的装腔作势让秦玖很是讨厌。

这首诗作唱完了,满堂才子无人说话,只因不知要说什么。只有一人打破寂静说了话,正是今科的主考官于宣于太傅。

于太傅学问极高,是各位皇子的授业恩师,在朝中德高望重,但是他为人耿直,对许多事情并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榴莲的来历,此刻听了这首诗,极是诧异地扬起花白的眉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状元郎在侍候谁?”

于太傅身畔一人立刻附耳告诉了他,于太傅眯眼朝着秦玖的方向望了过来。显然那人已经告诉了他,榴莲便是她的侍卫了,或者说的是榴莲是她的男宠。但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激怒了于太傅。他亲自阅的考卷,对榴莲的才华知之甚详,如今知悉这件事,当真是打击。他瞥了榴莲一眼,目光极其哀痛。

于太傅在席上立起身来,朝着庆帝道:“陛下,老臣实在不知状元郎是如此出身,当真是一块美玉落在了淤泥里。此子甚有才华,真是可惜。”

秦玖正饮了一杯酒在口中,听了于太傅之言,口中酒水几乎喷了出去。美玉落在淤泥之中,也亏这老家伙说得出来这种话。她放下酒盏,慢悠悠说道:“于太傅此语微臣不懂,云榜眼的诗微臣更是不懂了。什么叫侍邪妄?‘十年苦寒窗,一朝状元郎。……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秦状元十年寒窗苦读,自然是为了侍君,如何成了侍邪妄,难不成,云榜眼认为陛下是邪妄不成?”

秦玖这句话一下子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云幕天身上,原本,云幕天唇角还挂着讥诮的笑意,此时却神色一震。他为了打压榴莲,这首诗作得太急了,竟没有想到会有人联系到庆帝身上。谢涤尘也微微有些变色,神色有些焦急。

云幕天忙离席朝着高座上的庆帝叩首道:“陛下恕罪,微臣这首诗并非指的是陛下,而是指的……”

“指的是谁呢?”庆帝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深落在了云幕天身上,“在如此宴会之上,竟作得暗讽之诗,莫非你便是凭借这种才华考得前三甲的?”

庆帝并未动怒,话语只是轻轻飘落。但这已经足够了,云幕天脸色顿变,背后顿时汗出如浆,张口似乎还要再分辩什么。自然,以这个人这种胆识、这种轻狂的性子,不说些什么才是怪事。

就在此时,颜夙说话了。

“父皇,云榜眼想必是酒饮得多了,我们何必将醉话放在心上。不如,让他下去醒醒酒吧,父皇不要坏了心情。”颜夙缓缓说道,目光却如鹰隼一般,冷厉而锐利地落在云幕天身上。

云幕天顿时一僵,张开的口慢慢合上了,再不敢分辩一句。

庆帝长长叹息一声,抿唇看了云幕天一眼,挥袖道:“罢了,你下去吧。”

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

秦玖心中清楚,庆帝方才显然已经动怒了。无论云幕天说的是否是他,但是,在这种场合,他作出来“侍邪妄”这种句子,就算是庆帝明明知晓说的不是自己,心中难免也不舒服的。毕竟,下面无论哪一位臣子,都是侍候的君王。

更何况,榴莲则是他亲自恩准参加大试的。秦玖就算在众人眼中品行不端,也算不得邪妄。倘若她是邪妄,那么同为天宸宗的朝中其他官员又是什么呢?那宫中的惠妃岂不也是邪妄了?那皇帝如此宠爱惠妃,又算是什么呢?所以,此事幸得安陵王颜夙及时阻止了云幕天的争辩,否则,最后被罚的,一定会是云幕天。

很快,云幕天被人带了下去醒酒。

萧乐白上前道:“陛下,可还要唱诗?”

庆帝显然失了兴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萧爱卿,最近可有新谱的曲子?”

萧乐白道:“禀陛下,微臣新谱了一首《江城子》。”

“奏来听听吧!”

萧乐白从歌姬手中接过一个革囊,将里面的琴取了出来。

这是一把凤首箜篌。

萧乐白作为当世的丝竹四大家之一,拿手的便是箜篌。他拿起手中的酒葫芦,仰面饮了一口,便抱着箜篌,席地坐在了铺在地面的蒲团上,抬手调理了琴弦,指尖轻拨间,如水般的乐韵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起调平平,清清泠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色。

新科进士们也都是久闻萧乐白的名气,但却从未听闻他的演奏。当下都支起了耳朵,尤其是榴莲,更是耸耳细听。

秦玖托腮听着,她还不曾找着调子的时候,就觉得那调子好似先找到了她。这种感觉,就好像这琴音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一般。

它不像是从萧乐白的箜篌上发出来的,而像是折入到这屋内的每一个器物上,折入到你手中的酒盏中,从酒盏中发出。折入到桌面上,从桌面上再反浸出来。

它就在那金盏银碗中,就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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