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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编外联防队员(中)

作者:空梵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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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爱国运气好很多,他是直接接替父亲进厂的,三年学徒后,成为正式工人,犯不着为钱操心,林勇敢就住在他家隔壁,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

孙爱国本身也是精力极度旺盛闲不住的人,觉得这巡逻也蛮好玩,于是在路上装着偶遇联防队两次,跟着一块走走,他天生好人缘,很快就和大部分人混熟了,都是年轻人,晚上巡逻大家说说聊聊也挺带劲,时间一长孙爱国晚上没事就和他们一块逛上两圈,然后到派出所喝几口茶再回家睡觉。

当然他这么积极也不全是因为好玩。

联防队的存在让附近的治安环境有了质的飞跃,毕竟是有警察带头的,腰里可别着对讲机呢,只要对着这个经常发出“哔哔啵啵”杂音的玩意吼上几句,派出所里的值班警察很快就会开着三轮摩托前来增援,毛贼们是万万没有胆子对抗国家暴力机关的。

在厘清环境后,联防队很快又有了新的任务。

随着一九七八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遍神州各地,虽然整整吹了四年,但毕竟是能唤醒万物的春风,一些在有司眼中不怎么协调的现象也发生起来,而且晚上居多,于是联防队在维护治安外又多了两项重要任务:1捉赌,2捉嫖。

企业的职工对加任务最头痛,做多做少都是三十六块,何必让自己不得闲。

但对于联防队而言,这两样可比正经工作都让他们来得上心。

捉赌,就是去冲居民的家庭麻将,国人好赌,而昔日的老沪人更都是全民麻将,四九年后麻将成了国家厉行禁止的赌博行为而且附送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和封建残余两顶大帽子,在那十年中,更是提都没人敢提,要是被工纠队抓到了,少不得一番喝骂,然后低头向全居委会或者工厂做检讨,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怕的就是这个,所以麻将便绝迹了。

眼下不少老瘾头看看风声,觉得这门个国粹也到了复兴的时候,便在下班后招揽几个亲朋好友,将吃饭的八仙桌收拾干净后,铺上厚厚的腈纶毯子,将窗帘拉严实,关掉日光灯,把台灯架到边上,四个人仿佛特务接头似的开始“修长城”。

打麻将不带彩头是不可能的,可来钱了就是正儿八经的赌博,按照相关法规,这赌资是要当场没收,上缴国库的。

当然基层派出所本来就经费进展,上级也默许其将没收的部分赌资作为办公经费。

于是参与捉赌的便个个与有荣焉起来。

至于捉嫖就更是让广大联防队员喜闻乐见的工作任务。(碍于审核,这里就不展开了,虽然作者我特别喜欢也特别想写这些……)

……

今天,孙爱国照例把红箍往胳膊上一带“混”入队伍,联防队员人人都带着红箍,其实他们是有制服的,但这天气还是有点热,制服穿着不舒服,大家依然以便装为主,反正有带头的警察在,犯罪分子或者被捉赌的居民也不会怀疑有人假冒联防队员,眼下的社会总风气还是偏向淳朴的,或者对于任何与公权力有关或者象征公权力的力量,老百姓既对其带着莫名的信任,也有着由衷的恐惧,甚至警察办案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出示证件,只要这身警服就能成为其身份的唯一背书。

散了一圈烟后,这支6+1的小队伍,开始日常巡逻,正职警察在前面带头,其他人三三两两跟在后面,路过祥业里弄堂口的时候,方才那几个拿着蒲扇的邻居,此刻要么不见,要么不知道把手里的扇子藏到了那里,只要联防队一离开,他们又会恢复原样,这也是双方的一种默契。

“爱国哥,今天有好事情!”林勇敢凑上挤眉弄眼道。

“嗯?”孙爱国来精神了,“捉赌?”

“是的,这次油水估计蛮大,前两天,招待所里阿六头过来和我讲,最近几天,来了伙南方人,四个人,包了一个房间,每天白天出去,然后到了晚上,总会带一两个人过来,在房间里把窗帘拉好,鬼鬼祟祟忙到半夜,凑上去听听好像是有‘哗啦啦“之类的声音”

“册那!抬轿子诈钱!”孙爱国立刻警惕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联防队说到底就是当地居民,捉赌虽然能分到一两块钱,但被捉的对象往往也是面熟陌生之辈,说起来还都算是邻居,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手脚也不敢太重,所以冲赌台主要是靠气势,“三吓头”把赌客吓住,他们自己心里也是有点慌的。

同时处理些小偷小摸也很头痛,比如有段时间,路灯到了晚上就不亮,市政来处理几次后,直接找上街道说理去,原因是路灯不亮不是质量问题,也不是维护问题,而是灯泡都被人给拧走的!

这事情,市政当然不管!

谁管?

这玩意案值几毛钱,报案的话,派出所肯定不立案,碰到不客气的还得说是浪费宝贵警力。

而且都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了,扣帽子大法也不大好用,否则一个“反革命破坏社会稳定”的帽子非过去,派出所也得捏着鼻子派人查看查看,当然结果肯定还是没有的。

大家眼珠子一转……

……自然是联防队倒霉呗。

那是大冬天,一群人找个角落蹲了好几天,终于人赃俱获,原来是弄堂一个半老头,五十多了也没正经工作,平时靠亲戚救济,最近亲戚不知道为啥没寄钱来,他家里米缸空了,于是后半夜扛了邻居修房顶用的梯子,把僻静处的几个灯泡都拧下来,第二天骑个破自行车去旧货市场卖了。

抓到他时他还委屈,“你们看,为了卸灯泡,我手都被烫出泡来了,刚才被你们一吓,水泡破了,你们派出所有老鼠油伐……”

这种人,联防队员能怎么办?

按照规定是拘到派出所里,通知单位领导来领人,可人家从来就没上过班;或者通知居委主任领人也行,可这有什么用?主任看到他也是头痛不已。

看他一把年纪还扛着竹梯顶风冒雪爬上爬下摘灯泡,大家都有哭笑不得之感,他还来劲儿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自己肚子饿。

最后大家凑了几个钱才把他打发走,老头子千恩万谢不说,还顺走了三个半包的“飞马牌”香烟,看着这老小子口袋里两支皱巴巴的“劳动牌”香烟,大家除了自认晦气外,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飞马牌不算好烟,但怎么也得两毛八一包,而劳动牌只要八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玩意抽起来就和烧电线胶皮就不说了,最恶心的是内包装都不一样。

飞马牌内包装好歹还是雪亮的锡纸,虽然纸张厚度和锡面亮度和“双喜”“上海”有差别,但看上去至少舒服,而“劳动牌”用的是黑色的油漆纸,乌漆墨脱一张,透着特有的寒酸。

和老头一比,就算是林勇敢也觉得自己过得是他娘的小资产阶级的日子!虽然他躲在家里抽二毛一的恒大牌,但联防队里那些工厂过来队员日子不错,他常去蹭飞马牌,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抽到三毛九的大前门,这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至高享受了。

再往上就是接近一块钱的牡丹,常人从不考虑这种带着过滤嘴的香烟,除非是托人办事或者喜庆宴席上才会有,至于更高级的上海牌和红双喜,基本属于传说。

这也是孙爱国受大家欢迎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能搞到便宜的内部香烟。

……

所以,与其面对社区熟人,联防队日常最喜欢办外地人的案子,哪怕抓捕时手脚重些也不要紧,如果对方坚不吐实,上手段也不妨,而沪人比较有公民意识,真出手重了他回去就上访,联防队不比派出所,本来就是编外人员,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没事都被推出去背锅,这真有事了还了得?

外乡人来这儿,抬轿子诈赌骗钱,对联防队们来说几乎是最趁手的案子。

平时的捉赌连治安案件都算不上,缴获赌资,没收赌具,然后说服教育几句就完事,连派出所的不用去,等联防队员走了之后,居委主任再做做思想工作,被冲赌台的几位也只能认倒霉了事,事后大家在聚集起来再琢磨怎么对付联防队。

抓嫖严重点,算是治安案件,不但要罚款,男的还得拘留几天,女的一般也是如此,如果碰到特别不服管的,那无非是弄个劳教。

崔次孙爱国曾经非常不解,为啥不判刑?

还是老警察抽了他的烟后给他普法卖淫和组织卖淫罪的区别。

联防队日常工作普通而繁琐,自然也想立点功,受点奖,对于带队警察而言这是升官的必须,对其他人来说,一来风光,能在家人亲戚朋友乃至邻居证明自己不是吃闲饭的,其次也能有点奖金。

所以,大家日常警惕性都挺高,最好是抓几个刑事案件来,可这儿是居民区,拉场子打架斗殴都是挑着巡逻空挡或者辖区接壤的三不管地带进行,而且沪人斗狠都比较讲究分寸,老江湖拿刀子捅人的时候,大拇指都按在刀背上以保证刺入不至于太深;偷窃抢劫案件被拉网几次后也明细那减少,至于更严重的恶性大案,想都不要想,当然了若是真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出现,大家还是要顾忌小命的。

抬轿子诈赌是典型的刑事案件,而且直接危害到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更妙的是,犯罪份子“斗智不斗力”,这对于擅长“一力降十慧”的他们而言,真真是再好没有的靶子了!

“对方有四个,就我们几个人?够吗?怎么不找派出所支援些?”孙爱国问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么,要支援了,这功劳就得分出去,又不是什么持刀抢劫,何必呢?

这时再看这支巡逻队伍,发现几乎每人手里都抓着木棍。

孙爱国一拍脑袋,“我家里还有弯头六分管……”

眼看他拔腿要回家,林勇敢连忙抱住他“爱国哥,这是你当年打群架用的,我们现在是联防队员,这样不好……再说几个毛贼,阿六头说了,个个身高一米七不到,瘦得像猢狲精,用不着,用不着,你这一弯头下去,要出人民的”

“册那,真扫兴”孙爱国撇撇嘴,脸上悻悻。手机端阅读:m.yumibook.com 更多更好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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