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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的大火，烧得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再加上这行宫本就华丽雄美，犹如秦始皇奢华的阿房宫，延绵在山谷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大火火势又十分猛烈，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夜里烧着燃着，那些华贵木梁此刻也变得脆弱无比，争先恐后地发出崩裂的声响。

这场大火，成功地将所有人都吸引到了这素日里略显冷清的行宫中。

皇上的龙驾赶了过来，同他一起到的还有秦子赫，肖莲则急匆匆地从狩猎场赶去了皇宫，请来了太后和皇后的凤鸾。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的？”太后一下马车，立马扑上来，尖声问着，脸色也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般，“蓉蓉呢？蓉蓉怎么办？你命人救了吗？我的蓉蓉，我的蓉蓉！”

“母后，母后您别急，朕已经命人灭火了，蓉蓉会没事的，别急，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既然她扮演慈母，也他便也以孝子相对。

“启禀太后、皇上，里里外外都寻过了，还是寻不见公主……”一个满脸烟灰的侍卫上前，有些战战兢兢地禀告着。

“说什么鬼话？难不成公主这样一个大活人，也会凭空消失吗？再去寻！再去给朕寻！去呀！寻不到公主真要你们全体陪葬！”皇上勃然大怒，虽说自己不怎么待见自己的母后，但此时此刻被困在火场里的那位，毕竟是自己嫡亲的皇妹，他的忧虑是真心的。

“是、是，属下遵命，属下遵命——”那人连忙退下，匆匆赶回了大火之中。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突然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一个声音，皇上定神看过去，居然是个手持佛尘的太监，略略想了想，此人不正是数月前他从身边派去囚室的那位管事太监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皇上沉声问道，迅猛的火势几乎吞噬了一切，木梁木柱爆裂的声音已经愈发响了，整间前殿变得摇摇欲坠。

一旁的秦子赫却无心顾及蓉蓉，他蹙着剑眉死死盯着那团肆无忌惮张扬着的火焰，心里却只想知道，他的赟儿究竟有没有在里面，赟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皇贵妃半个时辰前假传了圣旨，将越国的大皇子救走了！”

“你说什么？！”皇上大惊失色，瞪大了眼，“你再说一遍，是谁？”

“皇、皇贵妃娘娘，”那管事太监慌慌张张地又重复了一遍，他无意之间补充的那句，却一下子抓住了秦子赫的耳朵，“同行来的，还有娘娘的随侍宫女，夏大人。”

“小棋？小棋也来过？”秦子赫瞬间也瞪大了眼。

“是，是……”

秦子赫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与皇上对视一眼，彼此间立马心照不宣，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眼站在太后身边安慰照顾着的肖莲一眼，那脸上若有似无的诡异笑意，已经清晰地告诉了他一切。

——他的赟儿，绝对就在那里头。

——这把火，十有八九要烧死的人，就是他的赟儿。

“皇上，请您恩准微臣亲自进去寻找公主！”秦子赫毫不迟疑抱拳作揖向皇上请旨。

“去吧，保重你自己的安危。”皇上眯着眼，点头应允之间，秦子赫便没有了踪影，他叹了口气回头对太后轻言了几句，也转身绕过空场，往行宫外头的竹林中走去。

——伊贺，你休想就这样离开我！

********************************************************************** 这一场大火，终于在三日之后被扑灭了。可是，究竟应该如何去形容它呢，损失惨重？厄运连连？罪恶滔天？

这些词语在这场人祸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呵，如此大的火，如此恶毒的心，会带来的岂止损失，岂是厄运，岂为罪恶？

如此浩大华美雄壮无比的行宫失了火，本就让整个皇室蒙上了一层沉重的财资损失，加上因此失去的人，更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

失去的人？

是的，不论是皇上、亦或是秦子赫，他们都失去了这辈子最最重要的女人。

赟儿没有被救出来，小棋也是，带着那个尚未出世的皇子，没了踪影。

在灰烬中翻找了几日还是一无所获之后，他们终于决定放弃，皇上昭告了众人，皇贵妃伊贺氏、秦将军侧福晋夏氏，殁。

蓉蓉，则是害了失心疯，终日神神叨叨地絮叨着赟儿死时的惨状，精神崩溃的模样真是让人又惧又怕，谁都不认得了，太后便将她接到了自己宫中，亲自照顾着。

整个皇宫上下，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独独肖莲的郡主阁里，无论怎么伪装掩饰，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喜庆气息，与整个皇宫，格格不入。

这是自然的，毕竟听闻这个消息后，裘裕和肖莲，恨不得举杯庆祝，能惺惺作态地挤几滴眼泪在两人的衣冠冢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实行最终计划了？”肖莲为裘裕斟上了一杯酒，搁下酒壶恭敬递上，脸上那份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饰，“给。”

“你先去打点起来，”裘裕心情也是出奇得好，想必是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如愿以偿的结果，接过酒杯一仰而尽，“军营里的事宜也交代下去，解决了一个，那就开始对付第二个吧。”

“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肖莲应声笑了，转身要走。

“等等，你……”裘裕突然叫住了她，眼神中的锐气一闪而过，“你确定戚赟儿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蓉蓉真的已经疯了？”

“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问？”肖莲迟疑了一下，其实她没有考虑过，但这是因为她觉得此事早已板上钉钉，没必要去怀疑了，“蓉蓉的失心疯，是所有太医亲口确认的，整间太医院几乎都快被姑妈翻了过来，他们不敢撒谎。”

“那……戚赟儿呢？”裘裕真是不敢相信，如此强劲的一个对手，居然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吞噬了，还吞噬得不露一丝痕迹，就这么，殁了？

“皇上已经昭告了所有人，她殁了，衣冠冢已经葬在了行宫废墟之上，秦子赫终日饮酒，浑浑噩噩完全不理睬别人，这几日甚至连朝堂上军营里也再没有出现过，一切都交给了那个草包秦穆去打理了，”肖莲似乎了解得很清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那样字句灼灼，“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还是派人跟着秦子赫，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去祭拜的，”裘裕的谨慎与心机，从来都是她的王牌，“此时攸关咱们的生死，万万不可大意。”

“是。”

“等等，还有一事……”裘裕说着说着，居然欲言又止起来。

“还有什么吩咐吗？”站在她跟前几步的肖莲问道。

“……算了，没事了，你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裘裕顿了顿，思量了一番，反复嚼着肖莲刚才的话，默默地自我安慰着，克制住自己心头那份多虑感的作祟，“记住这会儿别再出什么差池。”

“是。”

——肖莲啊肖莲，你终究还是如此感情用事，你对秦子赫的这份情，终究还是占据了你大半的理智。

——不过这一次，我决定相信你的直觉。

——希望我现在担忧的一切，都是多心的庸人自扰。

********************************************************************* 事实证明，裘裕所顾虑的，并不是多心的庸人自扰。

秦子赫每日抱着一坛酒，满脸胡茬、满头乱发、晃晃悠悠地来到这距京城十几里地的行宫废墟上，自然不是为了对着赟儿的所谓衣冠冢，哭一哭，掉两滴矫情的泪。

这不，日中时分，秦子赫又从满目雪白的将军府抱着酒坛子踉跄地出门了。

一走出门没多远，他便隐隐感觉身后被什么人盯上了。

那人自然便是肖莲派来的那个草包跟班，不过他纵使再机警，又如何会是秦子赫这戎马半生的人的对手，先是带着他在京城的集市上来回绕，直到将他转悠得七荤八素昏天黑地，最后在快到行宫废墟时，从背后重重地将手中的酒坛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哼。”秦子赫将他推到一旁湍急的河中，很快尸身便被浑浊的河水吞没。

“你在做什么呢？”

秦子赫抬眼，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扑闪着那双眼，冲着自己发问，他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狼狈模样，也就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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