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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杀了肖莲的全家？”赟儿见他坚定地点了下头，诧异地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肖莲不是太后的亲侄女吗？肖莲的爹便是她的亲弟弟啊！”

“最毒莫过妇人心，”秦子赫不屑地掀着薄唇，将视线转到赟儿的脸上，“她是个既贪又蠢的老女人，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也就是说，太后杀了肖莲的全家，然后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作为一个爪牙养着，从而为了她的女皇幻梦铺路？

——可是这个陈年旧事不知怎么被裘裕知道了，于是她看中了肖莲这枚容易驾驭的棋子，并说服了她成了自己的部下？

“你……你早就知道太后的计谋了？”赟儿诧异极了，他为何隐瞒得如此好，就连当初那么紧迫的情形下也没见他提及过。

“恩，不过也不是很早，不过是那日皇上在庆功宴之后留我下来告诉我的，我当时也同你现在一样的反应，”秦子赫还没有说完，语气变得有些缓，声音也浑厚了些，“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太后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一个同父异母的胞弟算什么？”

“……”赟儿沉默了，脑海中回忆着太后那份端庄慈祥的模样，她的母仪天下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任谁也夺不走，只是没有想到，她要的，却是君临天下——贪婪的心，从来都是害人至深的致命毒药。

“等等，你刚才说，你安插了眼线在褚宫？那么既然你知道我昨晚夜探郡主阁的事，定然也知道……蓉蓉的事？”

秦子赫没有出声，漠然地点了下头，暗示着他对此事的无所谓。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她？”赟儿的语气急了起来，责怪的意思爬上了姣脸。

“我为什么要救她？要怎么救？”秦子赫淡淡地反驳，还微微昂着头，用一份审视的眼色打量着赟儿，“去找皇上还是太后？”

“都、都可以啊……”至少她名义上还是你的夫人，你不能这样不闻不问吧。

“都可以？呵，赟儿，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这件事？那些眼线表面上听命于我，但这样一来权柄下移了，皇上怎么肯？他自然是把持着第一手的消息，那既然我知道了他便也就不用多言了吧？”秦子赫睇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有些责怪和调侃的语气，鹰眼中闪烁着的神色竟有些令赟儿恍惚——不过他说的，确实有理。

“那……”

“可别说什么‘还有太后’这种话，太后肯定选择相信肖莲——我说过她是个愚蠢的老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况且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暴露了一切？打草惊蛇这种事，你父皇应该警告过你，不能做的吧？”秦子赫的话语夹着倒钩刺儿，若有似无地一下下勾着赟儿的心，让她有些胸闷起来，好似一只大掌死死地攥住了她的心肺。

赟儿终于无话可说无言以对了，她知道，她深深地知道着——秦子赫此时此刻正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的隐瞒和欺骗——冷漠、讽刺、自嘲、反驳……这一切代表冷战的词，他此刻真是用的淋漓尽致、惟妙惟肖。

正当赟儿踌躇着该如何打破这份尴尬时，秦子赫伸手拿起了桌上摆着的他素日里最爱的早点——凤梨酥，轻轻地咬了一口，细细品着，却蹙了蹙眉头，“这……是你亲手做的？”

“别吃这个！”赟儿见状上前一把将那块白扑扑的糕点从他手中夺了下来，捏在手心里，然后将那一小碟全数扫开到了一旁，碟子撞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赟儿则背过身不看他，心头的愧疚翻滚起来，死死地咬着唇。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吃？”秦子赫饶有兴致地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紧贴着他肌肉纠葛的胸膛，死死地勒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双手按着她的肋骨下端，让她吃痛地蹙起了眉头，“你又下了毒吗？谋杀亲夫这种事情，可不该在最后一刻后悔噢！”

贴着他滚烫的肌肤，感受着他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赟儿只是咧着嘴，没有说话，没有挣扎，默默承受着他这份漠然的怒气。

“为什么不说话？”秦子赫拧着眉狠狠地问着，语气中却浸透了不舍和痛心——也是下了很大的狠心才忍下心如此对待赟儿，若是他再使点劲，赟儿这纤细的身板恐怕就会拦腰折断了，“说啊赟儿，你真的要我死吗？当然啦，你当然希望我去死——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获得你最渴望的自由吧？”

——他还是误会自己了……彻底误会自己了……

赟儿悲哀地想着，颗颗如豆般硕大的清泪，就这样汩汩地从红肿泛青的眼眶中不断地流了出来，渐渐地，在那冰凉消瘦的脸颊上汇成了一股小溪流，滴落在秦子赫勒着她纤腰的铁臂上。

这泪水，仿若能腐蚀肌骨的强酸水，让秦子赫瞬间呆愣住了。

——她哭了？

这时，赟儿的声音才缓缓响了起来，“子赫，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如果你死了，我就会跟着你，一起去死……”

*********************************************************************** 那位在众人眼中心照不宣的贪蠢太后，此刻已经应允了肖莲随蓉蓉去避暑行宫散散心，皇上忙于政事，自然无心顾及——又或者，不过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伎俩。

公主出行的仪仗自然非同一般——豪华的金色马车外头，垂着大紫大红的璎珞扣和如意结，红色的大流苏挂在帘帐上随风舞动，宫女侍卫在马车后头排了一大串，身上的衣裳也颇是讲究，就连坐在前头的驭马人也是一身昂贵的宫服，挥着手中结实的皮鞭。

坐在马车里的肖莲掀开帘子，冲着外头送行的人一一点头微笑示意，直到马车跑出了一段距离，她才回过身，敛起了笑。

“没有人发现吧？”肖莲的身后，裘裕扮成了一位蓉蓉身边的宫女，这时甩开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蓉蓉，急切地凑上前发问。

“应该没有，”肖莲压低了嗓音，探了探蓉蓉的鼻息，“太后没有起疑，皇上没有出现，刚才送行的不过是些三宫六院的无聊女人罢了。”

“怎么，你怕我弄死了她？”裘裕好笑地看着肖莲的这个动作。

“这我不敢，不过是担心她的身子撑不住，在行宫里便死了，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肖莲笑了笑，表情还是有些拘谨，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半个主子。

“是么，不过你多虑了，”裘裕睇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蓉蓉，“我已经让巫师锁住了她的筋络，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是巫师……”肖莲有些失神地嘀咕了一句，但终究不敢明摆着抱怨什么。

“怎么，害怕了？对这个妹妹你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吧？不希望她变成今早那个死了的珏儿一样？”裘裕的语气中似乎一直隐隐有些什么，但又不挑明说，就这么吊着你，让你捉摸不透。

“我……”肖莲愣住了，一提及今早的事，她便有些后怕，若不是裘裕警觉，一枚暗器扎在了那疯了的珏儿的心脏上，还不知道那个疯女人会跑出去吵嚷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我没有害怕，只是……只是觉得那样子……没必要……”肖莲看着蓉蓉苍白如纸的脸孔，突然之间心头还真的有些惧怕起来，若非不得已，她是万万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变成失心疯的——不论是死还是活，总比半死不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好。

裘裕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若有似无地勾着嘴角。

“真的，我真的很恨她，她……”似乎看出了裘裕对自己此刻的言辞浓浓的不信，肖莲连声解释道，“她压了我一辈子，我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她！我怎么可能对她心软呢……”

虽然这么说着，肖莲的目中还是泛起一阵心虚的神情，泄露了她的心思。

“肖莲啊，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在哪里吗？”裘裕终于说话了，还是笑，笑得妖娆且狐媚，却也带着一丝丝的苍凉，语气中似乎也有些自嘲的意味，“你总是对一些不敢动情的人，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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