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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赟儿手握着圣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微笑的秦子赫，狐疑地睁着水眸，“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

“我也不知道，不过，”秦子赫耸了耸肩，笑得甚是得意，眼角布满了如愿以偿后的欣喜，“这很好不是吗？省去了我们很多的麻烦。”

“不是，不是……”赟儿细细地想了想，这太诡异了，就算皇上知道秦子赫爱的不是蓉蓉，但那好歹也是他的亲皇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答应赐一门侧室给妹夫？他就不怕蓉蓉和太后怪他吗？还是说他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快步上前，盯着秦子赫的双眸，“你告诉皇上了？”

“什么？”

“我的事，”赟儿猜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坚定地再次补充道，“我的血。”

“不，我没有，”秦子赫摇了摇头，把圣旨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缓缓展开，读着上头的一字一句，眉头有些拧了起来，“不过皇上，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回轮到赟儿着急了起来，拽住他胸前的衣服，瞪大了双眸，“皇上他怎么可能……”

“等等夫人，将军说了，夫人您不能进去，夫人，夫人！”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声响。

“砰——”还没等屋里的两人反应过来，门就被一股怒气从外头推开了，闯进来的是蓉蓉——发髻尚未完全梳洗好，两只耳朵上仅别着一枚珍珠耳环，脸上的妆也没有涂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此时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奋力寻找着那个该死的身影。

“对不起将军，我拦不住夫人……”门外的卓爵一脸的抱歉。

“没事，你先下去。”“是。”卓爵退下了，带上了门。

“蓉蓉，你怎么来了？”秦子赫看到蓉蓉的第一个下意识动作，便是将赟儿藏到了自己身后。

“我不该来吗？子赫，你怎么能这样？”闻声，蓉蓉的目光唰一下瞪过来，整个人如撒泼的深宫怨妇般，“你才刚回来，你就要娶她？你让我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

秦子赫沉默以对，单手挡住了蓉蓉，不让她伤害身后的赟儿分毫。

“你护着她？你居然护着她？秦子赫！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将军夫人！”蓉蓉挥起手重重地砸向秦子赫，秦子赫也没有躲，抿着唇，任由蓉蓉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胸膛上。

“都是你！”蓉蓉得不到秦子赫的解释，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站在后头不敢露头的赟儿身上，伸手去拽她，“都是你！我就说不能让你一起去出征！我不会放过你！不会！”

赟儿没有反抗，任由她将自己拽出来，说实话，她好可怜她，在蓉蓉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大越后宫里无数像自己的母妃一样，苦等父皇的女人。

“我、我真是后悔死了我！当初就不该……我就知道你这个狐狸精肯定会*我的子赫——你不得好……”蓉蓉撒着泼，对赟儿动起了手。

“够了蓉蓉！”秦子赫一把抓住了蓉蓉疯舞的双手，将她从赟儿身边推开，再次挡在赟儿跟前，“是我的意思，与她我关。”

“子赫、秦子赫——”蓉蓉绝望地嘶吼着，本就没有梳洗好的发髻，此刻变得更乱了，完全失了她平日里那份仪态，“不，你们不能这样！皇兄不会同意，母后也不会同意的！我要进宫！我现在就要进宫！”

“别闹了蓉蓉。”秦子赫上前拉住她，他深知，此刻不论她去找谁都没有用，但拉住她的下一瞬，他也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别闹？你叫我别闹了？”蓉蓉指着自己，泪眼朦胧地瞪着秦子赫，目光中夹杂了太多太多，心碎、崩溃、难以置信……让在一旁看着的赟儿都不自觉地为她心疼起来，蓉蓉哽咽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会儿里头还有一丝绝望，“秦子赫，我爱你啊，我爱你你懂不懂？我堂堂一国的公主，这么卑微地爱着你，就算母后那么不乐意我嫁给你，我还是坚持要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敞开心来爱我——我这么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感受不到呢？”

蓉蓉一步步往后退去，踉跄的脚步让她整个人晃悠起来，碰倒了摆在桌上的花瓶，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蓉蓉……”秦子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更希望听到的是蓉蓉的责骂，狠狠地责骂，那么，或许他还有办法招架，此刻……

“夫人，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赟儿知道秦子赫在为难，主动从他身后走出来，走向蓉蓉，她想告诉她，自己其实并没有想把秦子赫从她身边抢走，她回来只是……只是希望让那个宿命到自己这代，结束而已。

“滚！你滚！”蓉蓉丝毫不领情，一把将赟儿推开，可是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大得过自小习武的赟儿，赟儿站在那里，微微往后推开躲了躲，再次上前。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秦子赫上前拉住赟儿，却被她推开。

“夫人，你听我说，对不起，我不是……啊嘶——！”赟儿再度迎上去，话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道浓黑的血从衣袖上撕开的口子里渗出来，再看过去，蓉蓉的手上握着花瓶的碎片，上头还沾着红色的血迹。

“你这个疯女人！”秦子赫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推开了蓉蓉，将受了伤的赟儿揽到怀中，怒目瞪着应声倒地的蓉蓉，“你在做什么？你居然敢伤她？”

“我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别这样。”赟儿安抚着秦子赫，她心里清楚，这点小伤一时半会就会好的，其实她可以理解蓉蓉这么做的理由。

“怎么没事？这么大的一道口……”突然对上了赟儿微微皱起的眼角，秦子赫明白了过来——她的确会没事——但这个秘密不能让蓉蓉知道。

“你还是护着她……”蓉蓉坐在地上，呜咽地哭了起来，泪水噗噗地落下来，这份嗔怪此刻变成了呢喃自语，“我只不过在她手臂上划了道口子，你就这么紧张，那你在我心上划了的口子呢……秦子赫，你怎么可以这么……怎么可以……”

秦子赫护着怀中的赟儿，看着她，两人在这番话语之后找不到什么一句来反驳她，有太多太多是不能说出口的，或许蓉蓉，注定要沦为这场阴谋阳谋之中的牺牲品吧。

这时，门开了，站在外头的，是卓爵，还有她身后的那张熟悉脸孔——肖莲。

“你……你来了？”秦子赫目光扫过卓爵，知道是他搬来的救兵，又看向肖莲，疑惑地拧着剑眉。

“起来蓉蓉，”肖莲没有理睬立在旁的两个人，也没有回答秦子赫的话，而是上前扶起了蓉蓉，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整理好皱了的衣服，撩起蓉蓉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没事了，跟姐姐回去，别哭了，来。”

“表姐……”蓉蓉忍不住扑到肖莲的身上，再度哽咽。

“没事没事，没事了，”肖莲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她这个贵为公主却在爱情面前无比可怜的表妹，“跟姐姐回去，把眼泪擦干，别哭了……”

“肖莲你怎么会……”来这里？秦子赫有些好奇，昨天的庆功宴上，她看起来，所有的心思都在太后身上，怎么今天居然……

“我来看我可怜的妹妹！怎么，不可以吗？”肖莲怒斥过去，瞪着秦子赫的双眸没有一丝留情，恶狠狠地将视线扫到赟儿的身上，轻拍着安慰怀里的蓉蓉，“就算皇上和姑妈都不站在你这边，姐姐也不会背叛你的，来，跟姐姐回去，把自己弄弄干净，好吗？”

赟儿扯了扯秦子赫的袖子，让他不要再说了，肖莲这个人太难捉摸——况且，她手上这道已经没有血流出来的伤口，会暴露。

“恩，”蓉蓉终于点了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肖莲，带着哽咽地道，“走吧，我们走吧，表姐……”

“你们要举行什么婚礼或者什么庆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肖莲扶着哭得踹不上气来的蓉蓉缓缓向门外走去，最后她回过头，睇了秦子赫和赟儿一眼，“不要来烦我们了！尤其是你——”

说着，肖莲最后瞪了赟儿一眼，转身扶着蓉蓉，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三日后，赟儿和秦子赫的婚礼，就这样铺天盖地地到来了。

时隔三月，将军府里再度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布挂满了整个府邸，大红的灯笼，整箱的彩礼，还有各种各样的赏赐，虽然此次是纳妾，但因为是皇帝的钦赐，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阵势自然是不及蓉蓉这位公主的“下嫁”，但秦子赫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那次大婚所不可比拟的，八个字来说，便是——置身天堂，妙不可言。

出于谨慎考虑——以防将来有什么封赏难入史册——皇上将赟儿自那日起便接进了宫，封了宗女的封号，暂住于伊贺的宫中，所以赟儿自皇宫出发，作为皇贵妃——伊贺公主的妹妹的身份，嫁往将军府。

坐在花轿中的赟儿，手握苹果，头披红盖头，脑海中，却忘不掉这三日来，小棋告诉自己的一切。

将军府里，蓉蓉得到了特许，远离那外头的张灯结彩，待在自己的华清阁里，由肖莲陪着，默默地坐着出神。

“姐姐，你帮我点两根蜡烛好吗？”蓉蓉的声音至轻至淡，蒙着浓浓的绝望。

“蜡烛？”肖莲看了她一眼，愣了片刻，点了下头，“……好。”

“要红烛，洞房时用的红烛，”看着肖莲忙碌找蜡烛的背影，蓉蓉补充了一句，“在左手边柜子的第二格里有。”

“为什么？”肖莲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看着她。

“帮我点起来，好吗？”蓉蓉看着她，脸上没有泪痕却还是苍凉无比，扯出的笑容更是让人心头发紧。

肖莲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点了点头，继续寻着，果然在蓉蓉说的地方，摸到了两根蜡烛，拿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蓉蓉新婚时的红烛——上头有太后特许的金印。

“这个……怎么会？”还留着呢？而且看上去没怎么用啊。

“别问那么多了，”蓉蓉无奈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窗台，“把它点起来，放在那里，好吗？”

“……好。”肖莲看到那扇窗户上贴着的喜字，终于隐隐感觉到，蓉蓉这么做的缘由了。于是照做。

“多好啊表姐，你看，”蓉蓉看着那明晃晃的烛光，在这白昼依旧夺目，眼中的泪光又泛了起来，“这场面，就跟那天，我大婚的晚上，一模一样。”

那两根红色的喜烛，此刻悄然地落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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