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赟儿突来的抗拒让秦子赫不由得停住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夏万言那双满是疲惫的虎眼正牢牢地盯着自己，里头竟有些淡淡的质问，仿佛一股幽幽的怨气，瞬间抓住了赟儿的心。

“好了，我没事了。”赟儿不知为何急忙将衣领拉了上去，扣好了衣襟上的两粒扣子，转身开始收拾起散落在地的药箱，发出不小的声响。

赟儿慌张神情里的掩饰让秦子赫的心里噌得窜上来一阵莫名的不爽，这份不爽让他下一秒已经站起身，冷着一张脸走到夏万言面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秦子赫已经在他面前伸出了手，“起来吧，回我府上。”

“不用，”夏万言睇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眼神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敌意和冷淡，用完好的左手一撑，挺身站了起来，“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吧，我伤的的手不是腿。”

“你——”秦子赫一咬牙，才没将愤怒脱口而出。

“我希望你明白，我放弃不是因为我怕你，”夏万言凑到他眼前，扯着苦笑轻声说道，“只是我知道你比我更有能力保护她——至少现在是。”

“你说什……”秦子赫拧起了剑眉，眉心一道褶皱昭示了他的疑惑。

“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言罢，夏万言带着淡淡自嘲地往赟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借着皎洁的月光，赟儿无比清晰地看清了他的神情，心没来由地就刺痛了一下。

“我才懒得管你，”秦子赫本就不是出于真心，被他这句话一呛更是掉头往后走，一手拉过赟儿的柔夷，牢牢地攥在了掌心里，另一只手将掉在地上的药箱和包袱往身上一甩，“走吧。”

“你……”赟儿被他这么牢牢地一握，不由得呆愣地抬起头看向他，这是哪来的怒火？滚烫而厚实的大掌里这份紧握，几乎要将自己的手骨捏碎。

见赟儿挣扎地摆脱自己，秦子赫心头霎时被怒气蒙蔽住了，一股酸涩的味道泛了开来，下一秒，他已经将赟儿横抱起，惹得赟儿一阵尖叫。

“秦子赫你做什么？”

夏万言闻声微微侧过脸，余光瞥见秦子赫一脸的妒火，还有赟儿惊慌却并不抗拒的表情，心中暗暗自嘲，没有转过身去，只是顿了顿往前走。

“你受伤了，我抱你回去，别乱动。”秦子赫虽然心里对于他们俩之间那股莫名的情愫感到很不是滋味，但还是不轻不重地柔声对赟儿说道。

“干嘛要抱我走？我伤得也不是脚啊！”赟儿没好气地反驳，虽然这次其实是他救了自己和夏万言，但是也不能过河拆桥完全不理睬夏万言的功劳吧，他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呢？

“我想抱你回去，这样行了吧？”秦子赫已经不想再去掩饰什么，他就是要在每一分每一秒里都告诉她，他爱她，爱煞了她。而且永远都会对她好。

“可是……”赟儿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也隐约知晓其中的缘由，再加上这次本就是自己不告而别没有理由反抗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瞥了夏万言远去的背影一眼，“他……”

“他说了不会有事。”秦子赫对夏万言最后的那点同情心也被他那几个*和冷漠的眼神收拾得一干二净，找个机会他总会解释清楚一切。

“可是……”赟儿还想说什么，一回头便看到了秦子赫看着自己的双眸中那温柔渐渐被霸道取代，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听话地环住他的后颈，防止自己掉下去。

心里却还是默默地对夏万言说了句对不起，更是数落自己为何要这么惧怕他。

收起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他感觉赟儿这颗不断排斥自己的心，正在渐渐向自己靠近。

秦子赫果真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的人，一会儿的光景，穿过一条细长的小道又绕过了一片树林，眼前的场景很快便从万丈深渊的胆战心惊，转换成了坦途平地的安心踏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自然不是那段逃离的残垣，而是一扇漆红色的大门。

“原来，我一直在兜圈子……”赟儿看着那扇被雨水浸润许久而有些斑驳的赤色大门，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是将军府的后门，周围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寂静弄堂，墙根涂着潮湿的青苔，一段南方雨季的小风光。

“就算你想逃，也别往那林子里逃呀，”秦子赫垂下脸看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似乎在享受两人之间这一份难得的和平气氛，“那林子是这有名的雁不归，不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走出来。”

“我怎么知道……”这么多，话还没有出口，赟儿便看到走在他们前面十步左右的夏万言已经转身往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变得模糊，她心头一惊，莫非他心存责怪而要不告而别么，“夏万言！等等！”

说着，赟儿连忙挣脱了秦子赫的怀抱，几乎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碰到伤口微微蹙了下眉，没顾得上解释太多，便往夏万言的方向追过去，“你等一下！夏万言！”

夏万言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连这样默默退场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

“哎赟儿！”秦子赫猝不及防地看着她，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拉住她，“别追了。”

“你怎么这样，秦子赫！”赟儿真是不解极了，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难道仅仅是出于友情的关心也不被允许吗？他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不要去。”秦子赫拽住她的手没有松开分毫，眼神更为坚定。

“他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关心一下都不可以吗？”赟儿被他棱角里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激起了隐藏在心底的怒气，“说一句感谢对你来说难道就这么难吗？还有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

“我——”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他们之间为什么又回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呢？刚刚那份安详到带着些许甜蜜的滋味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秦子赫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丝伤感，一时之间说不出阻止她的话来。

“放手，秦子赫。”赟儿因为背光的关系没有看到秦子赫脸上的那抹哀伤，冷声说道，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她总是逃避，逃避，终于到这一刻无路可退了。

“我永远都不会放手的。”秦子赫突然无比坚定地说道，往前走了几步走近赟儿，这时赟儿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可惜此刻秦子赫脸上那份自怜已经被强势取代，让赟儿不自主地蹙起眉头想要反驳。

“我让你放开我！秦子赫！”赟儿奋力一甩，不顾自己被扯疼的肩头，怒目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不放手就不会失去吗？”

“你什么意思……”不会失去？当然，只要有一方不放弃，彼此相爱的情愫就不会淡，自然就不会失去啊！

“我的意思就是，我，戚赟儿……”既然无路可退，那还不如实话实说，把夏万言还在替自己隐瞒的真相告诉他，让彼此清醒地做最后的选择。

“够了，”夏万言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突然冷声打断了她，“公主，跟他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赟儿的注意力立马放到了夏万言的身上，刚开口又再度被打断。

“没有可是，公主，对于我夏万言来说，”夏万言脸上逐渐蒙上了一层寒人的薄冰，那是一种他从未流过的冷漠，还有明显的距离感，“你永远都只是越国的公主。”

言罢夏万言再次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等等……”

“赟儿！”秦子赫拉住了她，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苦涩，“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虽然他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但他或许能明白他这么做的道理——自己的确比他更有能力却守护赟儿，但，他还是要感谢。

“可是……”虽然嘴上不死心，但赟儿终究没有追上去，往前走了一小步，还是站定了，沉默地咬住了下唇，任由秦子赫拉着，盯着那抹远去的背影蹙起柳眉。

皎洁的月光如一层银纱般洒下笼罩在门前一长一短两个身影上，昏暗的灯笼也蒙起了几许淡淡的光晕，这一幕看起来如此和谐，不自主地让看到的人心头泛起一阵甜蜜。

——赟儿啊赟儿，你为什么没有再坚持追过来呢？

——如果你再坚持一下，我或许就可以骗自己，你心里还有一丝属于我的地方，或许，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带你离开了。

抬眼看了看挂在天边的那轮月盘，夏万言还是忍住了回身的冲动，在心头叹了口气，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时间很快，秦子赫安排的行军计划也很紧凑，根本没有时间让赟儿在此多做停留，去了解那所谓的雁不归树林，因为三日后，他们又要上路了。

其实赟儿并没有想过再以这样的方式逃跑，太笨太辛苦不说，险些搭进去自己的一条小命，况且虽然秦子赫嘴上不说什么，没有一句责怪，反倒对自己爱护有加珍惜备至，但赟儿明白，那一次逃跑的失败，已经让她接下来的一切变得无比被动。

比如说现在，秦子赫虽然让自己继续独自坐在马车里，赶车的也还是那一位，马车也没有经过任何改装亦或是设防，但，当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的时候，视线中还是多了几匹不该出现的棕马，和几个不该出现的护卫。

但她不动声色，或许她根本就不能动什么声色，她不知道秦子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行军计划是完全保密的，自己作为随行的医官自然不该知道太多，不过这不代表她不能从这一切中察觉到，好歹她也是随父从军了三年——虽然现在她的父皇，想要自己的性命。

军队的人数一下子减到了来时的一般，而且明显增加了骑兵的数量，走的是荒无人烟的林间小路，但将士们个个轻装简阵，行军速度明显翻了一倍——想必他是分散了一部分的兵力出去，打算包抄合围，打南国个措手不及吧。

正当赟儿这么想着，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赟儿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帘子便被人从外头掀开。

“怎么了？”难道又是遇到了偷袭吗？

“回大人，将军说此处安全，大军原地休息半日，”那人恭敬地做了个揖，“请大人前去用午膳。”

“请我过去用午膳？”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回大人，是。”

罢了，为难这样一个无辜的传话者太不是自己的风格了，赟儿点了点头让他下去，自己则拿起了药箱，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马车。

这时，她才发现，大军停下的地方，是一处视野宽阔的空地，百十米远处有些不高的灌木丛，遮蔽物相较于茂密的树林中，确实减了不少。

不过这就是他所谓的安全吗？

他是不是太小看刺客的奸诈和隐蔽能力了？

虽然这么想着，赟儿还是半是奇怪半是不情愿地往秦子赫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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