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26

“你是不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秦子赫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缠着你？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甩给别人？”赟儿受不了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一团被嘲讽被嫌弃的耻辱感熊熊燃烧，在她心头吐着紫蓝色的火苗。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相较于赟儿的勃然大怒，夏万言倒是冷静得很，只是微微拧起眉，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赟儿噌得从地上站了起来，仿佛被注入了一记强心药，怒气无穷，冷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声音却还是有所顾忌地特意压低了，“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觉得我爱的人不是你，所以打算成全我！先别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你没有这么高尚，你没有！”

夏万言只是沉默地忍受这些，没有反驳，更没有反抗。

“为什么不说话，说你的理由啊！为什么不说？都被我猜中了所以无话可说了对吧？”赟儿挥起手狠狠打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嘶哑，却还是扯着嗓子含喊着，“夏万言，你跟秦子赫一样该死！你们一样该死！”

“别动气，”夏万言抓住了她的手腕，有分寸地没有抓疼她，却也让她不能再乱动，“别这样，你身子受不了……”

“你是怕疼吧，打你几下就受不了了？”赟儿拼命想要挣脱，却只是徒劳，最后只好放弃地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言语里迸射着更为狠毒的毒液，“你就是个伪君子，懦夫！自己做错的事都没有勇气去承担，胆小鬼！拿不起，放不下！”

“公主……”夏万言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承受着这些污蔑，其实他是真心想要放弃了，因为自己只是单恋，而单恋根本毫无意义，既然她与秦子赫两情相悦，又还有什么可以阻拦的呢？况且就算她能跟自己离开，若是她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更恨自己。

“无话可说了是吗？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他，”夏万言终于抬起了眼，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哈，当然，你当然不会把一切都告诉他！”赟儿往前一步，姣脸凑上前*近他，瞪着杏眼，“若是让他知道你对我做过的事，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夏万言再度沉默了，垂下脸，略显悲伤地看着她，心如刀绞着一般剧烈地痛。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闪躲，就那么硬生生地地承受着一切，承受她的嘲讽，承受她的愤怒，承受她的痛苦，因为他终于想通，长痛不如短痛。

“还是说，你压根就无所谓这些？你现在一心惦念着的，”说着赟儿以食指狠狠地戳了戳夏万言身着铠甲的胸膛，“只是你禹国的皇位？”

“你——你怎么知道的？”夏万言错愕，脸上终于起了不小的波澜。

“呵，呵呵，”赟儿笑了，这短短的几天里，她是听这句话听了多少遍？从肖莲、秦子赫，再到夏万言，为什么周围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够被隐瞒住呢，“呵呵，呵呵。”

“公主，你别……”

“别怎样？别什么？”赟儿抬眼看着他，扯着嘴角讽刺道，“放不下皇位你就说嘛，我又不会强求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对我负责。”

“公主，我……”夏万言说得很平静，眼神柔和，唇角微抿，似在笑，却又带着说不出来的落寞。

“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既然你本是禹国的太子，做我越国的将军恐怕也是阴谋吧，”赟儿警惕地看着他，“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不是这样，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划什么，更没有想用这种手段摆脱你，真的。请你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赟儿的言语中带着精疲力竭的无力感。

“因为，我想bi自己放下，”夏万言的眼神渐渐地坚定了起来，“放下我不该拿起的这一切。”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不起公主，我为我做过的一切向你道歉，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在知道你的真心之后还义无反顾地带你走。”

“这就是你所谓的放下？”赟儿露出一抹讥笑，难道这就是他搅乱自己所有计划的解释。

“是，我放下，是因为我曾经拿起过，虽然我不该。所以现在，我决定放弃了。”他这辈子最不该拿起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因为他注定没有办法得到，若是自己当时没有心软答应替他隐瞒，一切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这一步了。

“你放弃？是你后悔了吧？后悔爱我，后悔跟我说那么多信誓旦旦？”赟儿脱口而出的质疑，并非来自怨恨，而是深深的不解，或许他对越国并无企图，但他对自己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

“公——我想说的了已经都说完了，”夏万言bi着自己狠心回身，他怕自己再这么待下去，又会狠不下心放弃她了，“缘分不是滴水穿石，你和我即使擦破肩膀也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是我过去心存幻想，是我错了。再见。”

“喂——你等等！”夏万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赟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一转眼，背影渐小，隐进了远处清一色铠甲的军士里，消失不见了。

——你和我，即使擦破肩膀，也擦不出爱情的火花。

——是我过去心存幻想。

——是我错了。

——再见。

这些话，虽然出自夏万言之口，但还是让她的心有了抽痛的感觉，像曲泽离去时那般，一阵阵地抽痛。

她承认，她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面对一个那么真诚地说过爱自己的男人突然的冷漠，她还是会感觉到难过和失落，还是会有这种一下子喘不上气的感觉——真的不是她虚荣，也不是她享受这种被人追逐众星捧月的感觉，只因为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普通人，希望这世界上还能有个谁，因为爱自己，可以在任何时候，无条件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过去，她有母妃，有皇兄，有曲泽，有晴姨，还曾经一度以为有父皇和秦子赫。

可是到了今天，才过去短短的半年时光，母妃走了，皇兄被囚，曲泽另娶，晴姨自尽。父皇也终于被自己看清，秦子赫，她也再指望不上。

而现在，最后那个人，她曾经动过想去依靠念头的那个人，也离自己而去了。

她突然之间，不愿意再去追问什么探寻什么纠结什么了，因为突然之间，她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那种最令自己作呕的女人——死缠着一个男人不放，诘问他为何抛弃为何变心。

她戚赟儿就算运气再差，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罢了，她不想再多想什么，再想下去，痛苦的也只有自己而已，孩子，额娘，只有你了。

这么想着，赟儿不自觉地抬起手覆在小腹上，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是一份难以隔断的血缘之情，纵使他的父亲不要他，他还有自己，作为母亲，她再怎么伤心也应该坚强起来。

收拾起碎裂一地的心情，赟儿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盈盈的泪意，渐渐感觉也没有那么悲伤了。迈开步子，坚定地，踩着新冒出的绿意，一步一步，走向那片不知是光明还是凶险的人声融融。

她不知道，不远处，秦子赫正坐一棵大树底下，双眸紧闭，仔细听着站在一旁的卓爵向自己做的汇报工作。

卓爵战战兢兢，谦逊有礼，一五一十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秦子赫。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最后，秦子赫终于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紧闭的双眸终于睁开，里头迸射出的光芒让人生惧，半是得意半是心伤——尽管如此，还是掩饰不了里面那份熠熠生辉的王者气息。手中握着的皮囊水壶，也在他手中极度扭曲着变了形。

——赟儿，不论你有多么坚强，你都不可能一个人过活。既然他已经听话地拒绝了你，你还能让谁带你离开呢？

——就算你能够若无其事，继续对我不冷不热，戚赟儿，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我一定会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可以保护你、对你好的人。

************************************* 天黑了又亮了，大军再次上路。

赟儿在颠簸的马车里醒过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正好奇着寻找觉儿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手下压着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原来是一封信。

她满腹狐疑地拿了起来，这也太奇怪了吧，觉儿对自己那么仇视，怎么可能把马车让给自己还留封信下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拆开了信，抽出了一看上头的字迹，心中警铃大作——是他！

马车这么小，容不下两个人，我只希望，尽量让你觉得舒服。

寥寥几行，道出了他的霸道和目中无人，该死的，他的掌控欲还是那么强吗？对自己的一切都要擅自做主，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跟觉儿这莫名的心结解开，顺便从她嘴里套出一两句关于肖莲隐藏起来的阴谋，被秦子赫这么一搅和，算是全数没戏。

一思及此，赟儿忍不住将手中薄薄的纸捏起，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到了角落里。

♂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