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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这样劝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告诉自己呢？”秦子赫在赟儿几步之前站定，带着淡淡却苦涩的笑容柔声言道，却仿佛质问般火辣辣地鞭笞着赟儿的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赟儿诧异极了，一瞬间盯着那张脸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愣愣地开口问道。

“是他带我离宫的。”一旁的小棋连忙上前解释道，带着泪痕的小脸满是恳切。

“为什么？”赟儿看了一脸楚楚可怜的小棋，向前走了几步，站到秦子赫跟前，“你为什么要带小棋出宫？”

“因为，”秦子赫抬起眉头，神情柔和却坚定，“她想见你。而你，也一定很想见她。”

“我……”这个理由着实让赟儿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拉过一旁一脸抱歉的小棋，“可是你这么做，没有想过后果吗？被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一切责任，由我来担。”秦子赫还是淡淡地苦涩地笑着，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你来担？真好笑！”赟儿冷笑了一声，她被秦子赫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气得不轻，“你怎么担？皇上如果追究下去，再次发兵，毁掉褚越两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这么重的罪状，你又怎么担待得起？”

“不会的。”秦子赫摇了摇头，他对于赟儿此刻岔开话题的目的心知肚明极了，“况且，若是皇上想发兵，他必须征得我的同意，不是吗？”

“你——”赟儿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更加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干瞪着他生着闷气。

“还有什么是你担心的吗？”秦子赫笑着问道，暖黄色的烛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起来仿佛一个干净清秀的文气少年。

赟儿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了，可以轮到我来问你了么？”秦子赫看着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蛋，浓眉大眼，樱桃小嘴，虽然易了容，颧骨略微耸起，显出清冷的味道，但还是逃不掉他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依旧的无妆却无暇——蓉蓉的浓妆艳抹，肖莲的略施粉黛，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你想问什么？”赟儿看了他一眼，轻掀薄唇。

“我想问你为什么……”秦子赫说到一半突然被赟儿急切的声音打断。

“等等！”她突然好怕，好怕听到他接下来说的问题，别开眼，不想与他继续四目相对下去，她说过，她已经变得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无法面对、学会逃避了，一把将小棋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开口要求，“你先送小棋回去，我不放心她。”

“……好。”秦子赫看了她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小棋身上，“你跟我来。”

“不——我不要回去！”一直沉默的小棋终于大喊出声，声嘶力竭，带着绝望。

“怎么了？小棋？”赟儿上前环住她的双肩，“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还是没有完全听懂吗？不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理解，可是公主……”小棋泪意再度涌了上来，她想起了那个皇宫中残忍的一切，不论有多么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她还是害怕，还是不敢面对。

“你过来，小棋。”想了一会，赟儿牵过她的手，端起一旁的蜡烛，往里屋走去，一个回眸的眼神止住了秦子赫试图跟上来的脚步。

说话间，赟儿已经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笔纸，抬手落下，转眼间完成了一封墨迹，将它小心翼翼地对折好，塞进了信封中，交到小棋的手里。

“这是……”小棋捏着信封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棋，我知道，你还在恨，还在害怕，我也是，我也不知道你这次回去还会遇到什么，但是，”赟儿握住了小棋冰凉的双手，“我们是代表着我们的大越来到这里的，整个越国百姓的生死都拴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不能就这样轻易撂下担子说不干……我知道，我这么说对你不公平，这本该是我去承受的一切……”

“公主……”小棋看着赟儿黯淡下去的目光，不忍地出声安慰。

“不过，小棋，你还爱他不是吗？”赟儿抬起眼，重新闪烁起鼓励的光芒，唇角上扬，“这就是你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至于这封信，里面有我离开后，想对你说的话，你记得要照着去做，明白吗？”

“可以走了吗？”秦子赫听得不怎么真切，但看着她们沉默了对视，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小棋点了下头，公主的意思，她明白了，或许应该清醒，毕竟自己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单纯的儿女情长，况且她此刻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就连她也理不清这位秦子赫大将军和她家公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跟着秦子赫的步子往外头走去，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赟儿，“公主，您多保重，一定要多保重啊。”

“恩，我会的，你放心吧。你也是噢！”赟儿努力撑住自己脸上的笑容，看着小棋再次套上面罩，推门走了出去，才坚持不住地轰然倒地——这是她们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或许过了今晚，便是永别——希望小棋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才好啊。

“小棋……呜呜……小棋，”赟儿终于掩面哭泣起来，泪水汩汩地从眼眶里喷涌出来，她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小棋……对不起……”

“起来吧，别哭了。”突然，耳畔再度传来一个声音，肩上搭上了一双温热的手掌——赟儿再次被吓到，抬眼望向声源，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了秦子赫那柔意款款的鹰眼中。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赟儿诧异道，他不是刚刚才答应自己送小棋走吗？怎么出尔反尔呢，她着急地寻觅起来，怕刚刚的那一幕被小棋撞见，“小棋呢？”

“别担心，我让卓爵送她回宫了，”秦子赫柔声安慰道，扶住她的双臂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扶了起来，“别坐在地上了，小心着凉。”

“你……”赟儿木讷着被他扶起，却不知该做何反应，这个男人，真是锲而不舍地想留在自己的身边，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我知道你怪我太冲动带她出宫，赟儿，可如果小棋姑娘过得不好，你也不会开心不是吗？”秦子赫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柔声说着，“与其瞒着你，让你带着遗憾随我去战场，还不如冒险带她来见你。”

赟儿就这么僵硬着身子让他抱着，幸亏他抱得不重，赟儿也没有反抗，伏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用力的心跳声。

“告诉我，赟儿，为什么你能够这么理智地劝她，却劝不了你自己呢？我们之间，难道阻隔会比皇上和小棋之间更大吗？”秦子赫的声音自胸腔里传来，闷闷地在耳畔回荡着，仿佛来自幽静山谷的回音，也如地狱里阎王的质问。

“……”赟儿还是沉默，却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最后的温暖，她的确贪恋，却更为清醒，自己只能暂且忘却，不可*，虽然她是那么想。

“赟儿，你说句话好吗？”秦子赫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到眼前，微微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不要不理我，求求你，既然你能够感受到小棋的悲伤，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的心意感同身受呢？”

赟儿抬眼看着他，心头有些遗憾，这份温暖就这样短暂地一闪即逝了，这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好一会，咬紧了牙根，她才开口吐纳出刻薄的话语，“你错了，这个世界上，其实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因为刺在别人身上，永远——无法体会。”

“什么？”

“我并没有办法感受小棋的悲伤，我劝她，一部分是因为愧疚……”看着秦子赫蹙起的眉头，赟儿笑了，继续违心地说道，“当然，你自然不会理解我的意思，因为，你不是我。”

“那你刚才安慰小棋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的有爱就可以坚持，难道也是唬她的话吗？”他不信，他不相信！

“不要这么武断，刚才我说的话，自然都是出于好心的安慰，”赟儿转过身不去看他，她怕自己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眸就无法如此心平气和不露痕迹地说谎了，“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目的罢了。”

“什么目的？”秦子赫一大步又再次站到了她的跟前，握住赟儿的双肩不让她逃避自己的注视，“看着我赟儿，不要对我说谎，我不想听你的谎言——我会当真的。”

“我……”秦子赫啊秦子赫，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执着呢？你不该对我如此执着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因为我注定是要负你的。

“你说不出你的目的，就说明你在撒谎！”秦子赫迫切地打断她。

“不！我没有！”赟儿一狠心甩开了他的钳制，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好，是你要我说的，那我问你——我的大皇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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