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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不轻不响的一声，窗户被关严实了。

赟儿转过身，看着仍坐在地上虚弱无比的夏万言，月光打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距离感，“不用谢，我只是还你个人情而已。”

“不……还是要，谢谢你。”夏万言冲着她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单手撑住地，挣扎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抽痛着的左腹完全不配合，站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赟儿愣在原地半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他，他看起来很可怜，那道伤很明显是刀伤，凭着她的医术轻易能够判断那伤得有多重，也可以轻易估摸出他现在有多痛——可这个男人过去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无法释怀，让她恨之入骨——这么一想，赟儿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被灌上了铅，半步都挪不动……

“啊！”似乎努力挣扎的时候不留神扯动了伤口，夏万言没忍住突来的钝痛低吼出声，重心不稳，眼看就要重重摔回地上了—— “小心点。”下一瞬间，赟儿还是上前搀住了他的手臂。

“公……公主……”夏万言愣在那里，他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帮自己，她不是已经恨死自己了吗？

“站不起来就不要逞强，”赟儿嘟囔了一句，这人好歹也是个大男人，难道一点都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吗，“摔死了我不负责。”

“公主，我……”

“别叫我公主，我已经不是公主了。”现在这一声声“公主”在她听来更似讽刺。

“……”夏万言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好沉默地借她的支撑跟着她的步子，走到一旁的的椅子边，缓缓地坐了下去——赟儿垂着脸，撑扶着自己的动作是这么温柔，这么贴心，温柔贴心得让他坚硬无比的心几乎要一点一点被她柔化了……打住打住。

“把衣服脱掉。”

“什么？”

“把衣服脱掉，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说着赟儿没有给他反问的机会，回身走向药柜，月光打在她娇小的背影上，默默显露着她那份隐藏的脆弱。

“怎么还不动？”因为刚刚为那只猫包扎时一些药膏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所以她简单准备了一下很快就走回了他身旁，见他还愣在那里，不满地发问。

“这点小伤，没关系……就不用，不用麻烦你了……”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痛苦的语气和那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

“你要逞强我不管，”赟儿对他说不出一句柔声的话，她永远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但这伤如果拖着能要了你的命，我不希望你死在我这里给我添麻烦。”

“……”明明是关心，却说得这么尖酸刻薄，夏万言没有回答，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不要治伤就快滚！我可不拦你！”说着赟儿一甩手板起面孔转身要走，却突然感觉手被什么抓住了。

“等等，”真是等了好久，才传来他几乎虚脱了的声音，“……我要治。”

过了好一会儿，夏万言终于在只能用一只手活动的情况下解开了层层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肌肉纠结的腹部，还有那古铜色的肌肤上道道触目惊心的长短伤疤，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切都那么一清二楚。

“好了……”夏万言冲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赟儿说了句，“可以了吧？”

赟儿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头的那一刹那还是震惊到了——他的身上，未免也有太多伤口了吧？他的身份真的只是个越国将军吗？

夏万言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无所谓，他其实是怕吓到她，自己有过一段太难堪的过去，难堪到不希望任何人触碰，这些凌乱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据。

“吓到你了？”说着夏万言不顾那还在冒血的伤口，就想动手遮那些不堪的疤痕，“现在……你相信了吧？这真的……只是小伤……没必要太……”

“别动！”赟儿轻轻地咽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蹲*，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抬手拔开一个小药瓶的红色软塞，将药粉轻轻洒向他那血迹斑驳的左腹，但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心事，当然，还有颤抖的声音，“不论你以前到底受过多少伤，不论那些伤有多重，现在的伤口还在流血，就不能不管它。”

——现在的伤口还在流血，就不能不管它。

这句话，像一枚长长的铁钉，狠狠地凿向夏万言磐石般坚硬的心里，让他一顺间找不到一句话去回应她，只能默默地坐着，垂眼静静地看着为自己疗伤的赟儿。

“这个药粉是止血的，从大越带过来，洒上去会痛，你忍忍。”说话间赟儿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虽然没有丝毫温度，但那种距离感也淡了。

“恩，没关系。”这点痛算什么？他夏万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贴心疗过伤，心里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撑爆，哪还顾得上这点小痛？

赟儿下手利落，医术精湛，加上是大越的独门秘方，只轻轻洒了几下就止住了那不断冒出的血，夏万言也很能忍痛，一点*都没有发出。

“好了，血止住了。”赟儿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站起身将药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又拿过一个药膏盒，轻轻往伤口上涂了一些，夏万言感觉伤口上传来微微的凉意，剧痛也缓和了不少。

“你给我涂了什么？”

“金疮药。”赟儿懒得多言，再次转身拿过了几条长长的白色布条。

“然后呢？这个是……”他受伤不知道多少次，又太过频繁，或许也是他复原能力太过于强大，所以几乎不曾做过什么特殊的处理，别说止血粉还是金疮药，就连一般的疗伤也被省略过去，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自然要发问。

“伤口要包扎，别靠着了，坐出来一点，”赟儿示意他往前坐一些，也对于他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表示了自己的白眼，嘟囔了一句，“连猫都比你清楚。”

“你说什么？”夏万言没有任何异议地照她话做了，却对她最后那句话提出疑问。

“没什么，”赟儿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他裸露的上半身了，虽然自己从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亲近过——当然是指在清醒的时候，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要了这个男人的命——赟儿咬紧了压根才没有爆发，“坐好，不要动。”

“……”夏万言这回很听话，就像刚刚那只猫咪一样老实地坐直了身子，任由赟儿用宽宽的布条一圈一圈缠住了自己的小腹——她俯身过来的时候，那股属于她的馨香溢满了他的整个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不是恨自己的吗？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不但为自己处理了那道伤口，还这么精心地替自己包扎……

她是堂堂大越的公主，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一定有无数的无可奈何吧，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这个负起责任呢？还是说……

这么想着，夏万言不自觉地抬起了没有受伤那侧的手臂，刚想抱上去，却在最后那一刻停在了半空中——该死的，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包好了，”赟儿将最后一圈缠在了他的肩上，起了固定的作用，这才直起身子，转身的刹那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把衣服穿起来，省得着凉。”

“为什么，”夏万言盯着她的背影，内心的疑问正在一圈圈放大，他知道自己心里第一次冒出来的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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