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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秦子赫手臂紧紧地勒在她的双肩上，牢牢地扣住了她，“哪怕你怪我我也必须这样做。”

“我明白。”但是我要尽我全力，不会让你得逞。

“不要恨我。我请求你。”秦子赫跨步到赟儿身侧，蹲下，拉住她的小手，柔在厚实的大掌里，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闪烁着无比的真诚，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望穿她脆弱的心，“我不能要求你不怪我，也不奢望你像我爱你这样爱我，但求你，不要恨我。”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这句话一直在赟儿的耳朵边脑海中回荡，仿佛幽魂般挥散不开，秦子赫这样卑微地蹲在自己面前，曲下堂堂七尺身板，放下骄傲和自尊，那双眼眸深似海，握住自己手的大掌用力而且温暖——这一切都深深地抓住了自己的呼吸。

他真的，真的是一个容易让人爱上的男人了。

太过优秀太过耀眼太过迷人太过温暖，不论是威武霸气身着战袍的他还是卑微屈膝面带柔软的他，都太能够俘获一个女人的心了。

赟儿和他四目相对，那股浓浓的真情和迫切地祈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她挣扎的心，她承认，她的确是那么那么地恨他，当他狠心地砍去了她挚爱的曲泽的一只手臂时，她恨他，恨他，恨到了极点，恨不得用她的一切去换他现在就死！

但是，赟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情，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的心已经在向他靠近，已经会介意会担心会在乎他了，若不是曲泽出现后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或许自己也无法刺杀成功——是爱，抑或只是欣赏吧。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奢侈。那种爱的感觉，真的已经微弱得难以觉察。反过来，被愈来愈浓的恨意覆盖住。

你是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你曾那样吸引我。但是，你也是我的敌人，我只能恨你。

“赟儿。”她失神太久，让秦子赫有些不安地轻唤了一声。

赟儿转眸看向她，收起了失魂，却还是落魄，双眼无神，在那双黝黑眼睛的凝视下，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完全丧失了平时的镇定和慧黠。

“不要恨我。好不好。”秦子赫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用力。

赟儿看着他，咬了咬牙，轻轻点头“……好。”

不恨你，秦子赫，你要攻打我的臣民，你要毁掉我的家乡，你要杀死我的至亲——却要我不恨你，怎么可能？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秦子赫终于露出了微笑，一个满足的微笑，那个笑容竟然让她觉得内心有某个地方正在缓缓塌陷—— 秦子赫站起身靠到一旁的书桌上，垂下带着温暖笑意的眼，浓浓深情凝望她，“陪我聊聊天吧。不消几日，我们就能回京了。”

“回京？你不打算趁胜追击吗？”他的决定让她觉得无比的惊讶。

“不了，”秦子赫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挂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若是将你的回忆赶尽杀绝，你会恨我的。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割在了赟儿柔软的内心，让她望着他，沉默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他不懂，他们是不可能的吗？难道他不明白，身为将军身为公主他们最先考虑的都应该是国仇家恨，而不是儿女情长？

“赟儿，回京之后，我会请皇上赐婚，然后我会辞去将军的职，我们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我会给你时间疗伤，我会治好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人群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履行承诺护你周全的。”

赟儿看着眼中布满真诚的秦子赫，他的话语虽轻柔却铿锵有声，不像闲谈聊天更像是表白心迹，一字一顿间，语气中透出的坚定像是一把凿斧一下一下地劈着她的决心，让她再次有些心软了—— 如果，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如果他发现眼前的幸福只是假象，如果，如果……他会不会恨死自己呢？

这么想着，赟儿眼神中透出一股清凉的悲伤，她看着秦子赫，迟疑着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需要你回答我什么，赟儿，只要你别恨我就好。作为褚国的将军我不得不这么做，攻打你的越国，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结束战乱止住你父皇的野心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吧。”秦子赫轻轻拂过她光滑的脸庞，沿着她清瘦的轮廓缓缓滑下。

“我不会怪你。”但是不能不恨。虽然这样说着，赟儿还是觉得自己心中蒙着的恨意慢慢地奇异地，变轻了好多。

或许是她渴望一方和平的愿望被他读懂了吧——赟儿这样宽慰着自己。

“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秦子赫知道，身为大越公主的她，饱受父亲和兄长的压力成为一个千金杀手的她，身处敌营暴露身份失去自由和尊贵的她，是多么缺乏安全感，也许她的心里还不能够完全只装下自己，但没关系，他会让她觉得安心、安全，只要她不恨他对他还有些好感，他就愿意去等那一天。

赟儿抬起头，阳光正好洒在秦子赫轮廓分明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在眼角投下淡淡地阴影，下巴上泛着微微的青色，他浑身散发着难以抗拒的成熟的气息—— 赟儿感觉心中某根弦就这样被温柔地触动，她拉了拉秦子赫握住自己的手，示意他蹲下。

秦子赫毫不迟疑地照是做了，竟然是以半跪的姿态。他的脊背却一如既往是始终挺直的。那双眼眸带着关怀，带着担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赟儿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样心高气傲的男人居然会这样温柔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她垂下头，将手从他温暖的掌中抽离出来，然后轻轻地抱住他的后脑勺，冰凉的朱唇凑上前，闭上眼，浅浅地在秦子赫的额上留下了一个轻吻。

秦子赫感受到她冰凉的薄唇轻轻触碰自己额头的美好感觉，微微闭上眼，大手覆着小小的柔夷，静静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幸福——耳边却忽然飘来她有些悲伤飘渺的声音—— “子赫，如果你不是褚国的将军，我也不是大越的公主。多好。”

他恍惚间抬起头，眼前的可人，正对他淡淡地笑着，他看了好久，渐渐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变轻，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秦子赫闭上眼摇了摇头，试图将赟儿看清楚。

赟儿见他的模样，心知肚明——毒药开始起作用了。

“你，你没事吧？”赟儿轻轻将手从他不再那么用力握住自己的大掌中抽出来，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轻声问。

“没事……别担心……”秦子赫再次摇了摇头，剑眉锁得很紧，眼角更是闭紧得似乎要挤出褶子来，他一定忍得十分辛苦吧—— 毕竟，爹给的毒药，从来不会是个好伺候的主。

“你先起来，我扶你去休息一下，你一定是累了。”赟儿站起了身，秦子赫也跟着她缓缓靠在桌子的边缘，那么高的那么挺拔的身板，赟儿实在不觉得自己可以平安顺利地将他搀到床上去——她只能环住他一只铁臂，为他分担一丝沉重。

“好。”秦子赫顺从地随她向里屋走去，莫名地胀痛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身子也是乏然无力，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忘去宽慰站在他身边的赟儿，“也许是最近太累了。”

听他这么说，赟儿内心蒙上了浓浓的负罪感——他此刻的痛苦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原以为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会为了可以回家而感到打心眼的快乐，没想到，她觉得内心更为沉重，像是被一块巨石牢牢压在胸口，扼制了她的呼吸。

——你真的想让他死吗？

赟儿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声音，她全身一怔，有些僵硬地站在床边，木木地看着秦子赫躺到了床榻上。

“你帮我瞧瞧吧，这是怎么了？”秦子赫的声音轻缓，没有了冷漠和寒佞的他就像一颗小太阳般耀眼和温暖，让人那么想靠近取暖。

“好，我去取药箱。”赟儿找了个借口走回外厅，避开了他，也试图避开内心的那个声音。

——不。戚赟儿，你并不想他死。

但是很无奈，那个声音就好似来自心底的深渊，传上来直冲脑海，躲也躲不开。

“不是的——”赟儿自言自语，试图去回答那个声音。

“赟儿？”生病后的秦子赫变得敏感，最在乎的人离开片刻，也让他开始不安地唤她。

“啊——我马上来。”赟儿胡乱抹了自己脑海中那股不该有的不舍和心疼，拿起桌上摆着的檀木药箱，转身走回了内屋。

赟儿浅浅一笑，让他安心，然后坐到床榻边缘，伸出三指放在他挽起袖口的手腕上，细细地为他搭了脉，这一切脉，不由得让赟儿惊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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