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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的瞬间，四目相对，隔着秋雾，赟儿看到了他瞳孔中倒映出来自己苍白消瘦的脸，萧瑟的秋风里好似一张素色的绢纸，但同时也无法忽视他平静眼神中暗藏的警告—— 呵，自己堂堂大越国公主，竟沦落到这番天地。

强弩之末的反抗，终究无法穿破命运的橹稿。

冷笑一下，赟儿回过了头。

被迫跨上白马的赟儿只好乖乖地随行踏上了这杀向她的大越的最后一段路程，看着周围将士们在夜色中依旧高昂的士气，她勉强附和着扯出毫无感情的微笑，却只觉得浑身冰凉，心如死灰，步履维艰。

高头大马的秦子赫再次回到了队伍的前端，背影也再次模糊成了一个带着如同打出来的绒边的轮廓，赟儿盯了他许久，思绪才慢慢开始理顺——她得好好想想应付这个难测又善变的男人的法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是她一直秉承的信条。

夜晚的风更冷了，尤其是到了深秋时节，风似乎能够自己找准方向，直直地往衣袖和领口里灌，赟儿不觉打了个寒噤，内心却有些清醒，或许寒冷真的可以让人变得镇静吧。

她轻蹙起眉头，开始认真地思量起来—— 没有人，不知为何，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秦子赫他似乎真的替她隐瞒了，就连一直以来对她疑心不断的卓爵也没有再用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除了几个盯梢的人，大军里所有人都单纯地把她看成了随行的女医官，恭敬有加礼数周全。

呵，或许吧，他遵守了约定——她跟他回来，他保住她和曲泽两条命。

但在赟儿内心深处，她更希望以囚犯的身份被押在刑车里，至少那样的她可以宣泄此刻心中的郁结与烦闷，至少那样的她是一个真正的大越公主，即使沦为阶下囚，即使死，她的魂魄还可以为她的大越哭泣，她的灵魂还可以嘶叫，而不是像现在的自己，只能在一群敌军中间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虚伪地假扮兴奋—— 不！沉浸在思绪中的赟儿一个激灵醒过来——不能是灵魂，她不能自私地一死解脱，她还有太多阳间的孽缘未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收留她。

可—— 太多的矛盾与纠缠，赟儿突然觉得自己濒临崩溃了，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考虑得太多顾忌得太多，才把一切弄得愈发复杂，才把一切弄成了今天的局面。

或许不要再去想什么对策，顺其自然见招拆招，才是她可以走的路。

纵使赟儿有着千般的逃避和万般的不愿，一百里的路总是这样短暂，在飞奔的骏马蹄下，不过是一个白昼的辗转。

如刀般锋利的深秋寒风凌乱了道旁的树梢，吹尽了落叶的秃桠如蜷曲起手臂的沧桑老者，悲戚戚地向苍天控诉着。

这一切，丝毫无法消减将士们的热血情怀，他们一个个抱着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心态，愈是接近战场越是兴奋，大军中竟然响起了阵阵助势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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