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意思，难道是……”

“我昨天刚和秦路去过一趟黄毛的家，穷的响叮当，一个盲眼老太太，一个黄毛丫头，一老一幼，当时秦路妇人之仁，放过了黄毛，黄毛不服，说今天还会报复回去！”王佳一字不落的口述了堵截黄毛的经过，伸手力道适中的捏了捏龙哥的肩膀，“但是今天黄毛没来！”她抬头看向龙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龙哥自己说，自从上次被我整过，做事做人都低调了许多，心眼儿也多开了几窍，他嘴上说自己猜到了，可其实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为的就是套话。〆娚瞇仦讠兑 .àùＩ.cǒゾ .

“黄毛叫人去了？”龙哥故意装傻让对方看出来，表情显得尤为不耐烦，据他自己解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把被动转换为主动，毕竟被人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好说歹说也是三中你们年级的扛把子，智商怎么就连个正数都探不上呢，还是说，你们三中混起来的都是没脑子的，有脑子的都不是你们三中的！”光头身为一个外校混子，在没有显露自己实力根底的前提下，龙哥当时也就忍了，“你有脑子，你去呀，我多余，我走啊！”说着故作潇洒，一把甩开王佳的手，作势要走。

俗话说，不管是求人办事儿，还是与人合作，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迎面不打笑脸人，光头自以为是的举动，非但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反而恰恰实实自己甩了自己一耳光，四个字总结：不识时务。

“王佳，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想跟你合作，一，你到现在都没说计划，我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二，看了你找的人，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就看见一个只有灯丝没脑子的电灯泡跟我逼逼，我得赶紧回去补觉，补晚了，怕一不心没忍住，把它…”龙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咬牙切齿的光头，抬起手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的煽了一下，恶狠狠道：“我怕控制不住，现在就敲碎他，看看究竟谁没有脑子！”

林艳和光头其实最多算是从犯，跟他们比起来，龙哥当然最关注的还是王佳的一言一行，毕竟自己栽跟头，就是因为她，现在有机会得到对方这个人，嘴上说放弃要走，可心里早就急的就等王佳叫住他。

“哎，别走啊！”王佳毕竟是女人，龙哥一听，当时就笑了，目的达到，况且自己压根就没动过步子。

“你只要负责让黄毛退学，在秦路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完全消失在秦路的视线范围，截止秦路滚出三中，或者坐牢，”龙哥有点不相信。

王佳见龙哥狐疑事情的简易程度，随即补充道：“黄毛怂了，今天连课都没敢来上，就他那个德行，念书估计也是吃的补助，跟我的时候假借我名义在外收钱，我估摸着吧，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估计把学校当成他维持生活开支的游乐场了，这个二十，那个十块，听说光手机上的那种视频，一个月就让他收入不少。”

“那点钱都不够我抽烟的，那也叫钱？”龙哥当即就用混出的成果，把黄毛和自己划分成了两个层次的人，他运气好，认识一个校外势力的虾兵蟹将，运气，也是机缘，在鼓楼街初建之期，那个人给他撑腰，利用他拿下了好几个学生娱乐场所的看场权。

听起来是相互利用，可谁知道，这利用也是有付出，就有回报的，龙哥表面上还是个学生，暗地里的收入，其实早就不亚于一个朝九晚五做办公的白领，月收入起码在一万往上。

“在龙哥眼里，那就是苍蝇屎，我的计划是，黄毛肯定怕你，只要你出面，把他弄到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王佳颇为深意的用眼神给龙哥指了指林艳和光头，“就是他们的事儿了，至于你，不仅成功的解气，同时还为我们敬爱的三中扫除了一个垃圾，三天无故旷课，就是三中的风气不好，学校也断然不会把他留下！”

龙哥的回忆，讲述到这里，就差不多完了。

“可事情，好像跟你们之前计划好的，有些出入啊。”我还是有疑问，不禁好奇的问道。

“你是说就黄毛的安排吧，虽说我们是混混，可毕竟是人，还没有到无恶不作的地步，王佳说完计划的当天，我就直接去找了黄毛，家庭情况确实不好，也明白了黄毛混，是有理由有目的的一种不健康行为，于是……” 龙哥其实一点儿都不傻。

“于是你答应给他看场股份，逼他退学，远离那个不比社会复杂的三中，用另外一种方式，达到了王佳交付的任务。”我打断他，伸手给他夹过一根烟，龙哥边笑着说是，边迎过手来准备接烟。

我脸色一变，手指弯曲，直接把烟成了碎碎的烟丝，尽数落于他开始颤抖的掌心，似笑非笑的讽刺道：“你这么好心？”龙哥低下了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想把烟丝连同打火机在他脸上摔爆的冲动，又掏出一根烟，连同打火机递给了他，神情淡漠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人用苦了，你每天想的或许是泡哪个马子，可他，想的肯定是怎么做，才能让家里那一老一少过的更好一点。”

见龙哥连忙点头说是，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场游戏，龙哥才是不择手段，获得一箭双雕完胜的人，虽然我之前对他逼迫黄毛退学，又把黄毛偷藏地下室的诡异行为有所怀疑，无意的试探了一下看他是不是对黄毛别走用心。

可现在，我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心里却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害了什么人一样。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啊？秦哥，你说什么铃铛，女的？”

我没说话，是因为这句话是嘴里莫名其妙蹦出来的，我也没想过它代表了怎么个自己内心的写照，我只知道，导致这一切源头的人，还没亲口问她为什么。

“王佳，我来了，咱们…做个了断吧！”这是我此时此刻已经提前想好，再次见她时，打招呼的话，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大厅正中的电视机画面受信号影响，卡在了节目中的一瞬，感觉像是留住了，可现实却是，你停了，雨还在下，管你哭不哭，穿没穿雨披，嫂子出没出事。

“请问你是李香兰的……”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说话遮遮掩掩，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分钟后，我果断的挂了电话，起身箭也似的奔向了换衣间，衣装整齐，扣最后一道扣子滑脱手指的瞬间，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秦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龙哥紧随其后，边穿衣服边问。

“没…没什么，家里有点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完了电话联系。”我擦了一把眼泪，扭头就走。

出了门，烈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站在街边拦出租车的我，感觉神情恍惚，天就要塌下来了般，差点晕倒。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停下来的红色越野，还有里面传出的一个女人说话声：“什么时候改行了不告诉我，难道碰瓷比当鸭还赚钱吗？”是苏酥，换了一辆车，可还是红色。

我拉开副驾驶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一只手掏出手机颤抖着按一个电话号码，另一只手直指前方：“第一人民医院，帮我这个忙，我以后就是你的！”这是当鸭的我，对一个女人，在一无所有情况下，做出的最大底线承诺，我急了，是真急了。

“老师怎么能嫖学生，下次去卡萨给我打个八折就行！”苏酥咯咯一笑，油门瞬间踩到底，车子在咆哮中飞速驶出。

李香兰，嫂子的大名，这个名字从进城，我就再没听人叫过，不是名字土，而是在这个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形形色色铁皮包裹而成的钢铁怪兽的都市，我们几乎没有一个愿意和我们保持联系的亲人，亦或是认识的人能相处到叫出大名的程度。

坐在车里，苏酥全神贯注的为了我那个未必作数的冲动承诺飙车，我双目无神的盯着窗外，耳边分分钟回想着接起嫂子电话，来自那个陌生女人的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刚拿驾照，她…她…”

我实在不忍心回忆下去，弹出一根烟，刚含在嘴里，苏酥就把玻璃遥控了下去，一股劲风刮过，烟飞离嘴唇的刹那，我笑了。

“谢谢！”我微笑着看了一眼苏酥，想起嫂子最不喜欢的好像就是人抽烟。

“烟都被我弄掉了，还说谢谢，你真是怪胎！”苏酥白了我一眼。

“她不喜欢抽烟的人！”我告诉了谢她的理由。

“谁，你女人？”苏酥笑了。

我愣了一下，“开个玩笑，不至于真被我说对了吧！谁眼瞎了会看上你个当鸭的，下辈子真是倒了霉！”我听出了她在调侃我，不是真心鄙视。

“算不上我的女人吧，反正出了那个，该做的，都做了，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说这句话的同时，我的眉头不禁一皱，想起了那个把她抛弃，害的她与我相依为命的人。

说实话，我真想杀了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抛弃嫂子，嫂子也就不会为了我，孤身一人在这人流混杂的地方讨生活，也就不会老天不开眼的让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出了车祸。

“借点儿钱！”我下车后，突然对苏酥说。

“三万块…”她惊讶，是想说，三万块这么快就花完了？

“被人抢了！”我回答的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希望她也是。

“密码101323，用完记得还我，没超出三万，就当…我第一次给你那六万的话还作数吧！”　苏酥扔给我一张卡。

我从就爱看电视，电视剧广告，什么都爱看，一看就是一整天，这也是在村里我比同龄人有些地方偏成熟的根本原因。

记得电视剧里最能出现的狗血桥段就是，某某人正在为一件好不容易做成的事而高兴的庆祝，突然就跑来一个冷场的，咋咋呼呼，满头大汗，说话结结巴巴，手不停的在空中乱比划，最后好不容易崩出一句话：某某，你的谁谁出车祸了，你赶紧去看一下。

当时看的多了感觉好笑，跟嫂子开玩笑说，开车不心的人怎么那么多啊，为什么不是开车的被人撞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亲身经历这一番的机会，让我更加坚定的期望人与车发展的下一步进化，最好就是，某某人因某某某原因撞上行人，车主不幸身亡。

“我嫂子在哪？”我一把拽住站在急诊室大厅门口台阶上的女人，我认得她手里的手机，手机壳背面有我亲手给嫂子雕刻粘贴的雕花。

“啊-”她惊叫了一声，“是你？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车子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我…”女人惊慌失措，说话语无伦次。

“你是她房东的女儿？”我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也愣了一下。

废话，那天我被苏酥牺牲了嘴救我，回家的当晚，我就躺在她身边，完成了最后的余火，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怎么会认不出她这张洋娃娃卡哇伊的脸

。

“人呢！！”我想到了嫂子，“就是你撞的她？你眼睛瞎了啊！”　现在该愧疚的不是我，而是她。

房东女儿被我一拉一拽，差点从台阶上失足崴了穿高跟鞋的脚，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我手。

“别跟我玩装可怜这一套，快告诉我人怎么样了，在哪？”我拉回她，没好气的甩开她手，愤怒道。

房东女儿带路，我在后面跟着，她穿的花枝招展，一身英伦风，走起路来惹得路人频频侧目；我穿的不伦不类，上衣反穿，走起路来横冲直撞，人见人躲，鬼见绕路。

“她说不要住院，不要我给家属…你打电话，我又有事，临时照顾不了她，怕她……”她妄图消减我对她的怒火。

“滚开！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见她身形停在一间标着特级病房的门口，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推开她，推门就走了进去。

“嫂子……”我冲进去刚想要哭，看到她的那一幕，却突然禁不住笑了，她没事。 。VIP。♂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