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同学们交卷了”

高中最后的钟声响起，齐安易第一个站起身，将一大片空白的试卷交了上去，这是高考的最后一门，过了今天，自己也就毕业了。至于成绩，听天由命吧。在他的脑子里除了足球没什么是他在乎的，当然还有因足球而生的好兄弟们

来到安保处，将自己的准考证，笔扔下。抱起足球转身奔跑，带球在这个不大的县城穿插。身后响起保安的喊声“喂，你的东西掉了”

只是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沿着自己与蒋永荣日常的练球路线，从沿江路跑到时代广场最后是蹴鞠公园，基本上市绕着临县带球一圈。失去了陪伴，这些都变得索然无味，安易有想过不跑了，可每当想起蒋永荣在意大利，得到的是更专业的训练，如果自己不坚持，等他回来，恐怕要笑话自己了。

强迫着自己不断的奔跑，在人群中穿梭，在楼梯上勾球，颠球，斑马线上头顶球，自接郊区高吊球，狂奔十几公里后来到了终点蹴鞠公园，这里是一群老家伙的聚集地，附近有三家敬老院，由原来的蹴鞠协会改建而来。50年前，改革开放初期，这里是全国著名的蹴鞠胜地，也是一批星秀的成长地。不过，他们并没有被历史记住。

“小齐，你来了啊？”一位和蔼的老者坐在公园门口，喝着茶，晒着斜阳，金色的光芒洒在身上，更显一份慈祥余晖。看到熟悉的少年，眼睛眯成缝，挥手打招呼

安易抬起头，看到是他，嘴角上扬，连带三步，猛地起脚抽射“接招吧，黄老头儿”砰，势大力沉的射门，如炮弹径直砸向老人的肚子

穿着休闲服的白发老头，小眼睛猛地一瞪“反了你还”抬起右腿，一个金鸡独立，膝关节一夹，不偏不倚的将飞速足球稳稳夹住，原地蝎子摆尾，足球沿着甩力在右腿的小肚子滚动到脚后跟，一个简单的寸劲，脚后跟发力，足球反射直砸安易脑壳。

“黄老头儿，厉害啊”安易高高跃起，胸部停球，然后双腿颠球的挪移到老者身前

休闲服的白发老头儿扬起脸，十分臭屁的冷哼道“瓜娃子，我是没赶上世代，就你这么两下子也敢跟老爷子我叫板，要是我年轻的时候，用球射死你信不”

安易知道这黄老头性格，活活的老不服老，越老越倔强的性子，也不跟他犟嘴，老实的挥挥手“哎呦呵，是是是，只可惜啊，你都快七十了，糊弄这么一下子，恐怕也歇十天半月吧”拍拍肩膀，眼神满是同情与理解的点头默哀

“你”黄老头一口气没鳖过来，就要跳脚大骂，什么为老不尊，没礼貌，可还没喊出声“哎呦”闪着腰了，连忙扶住自己的老腰“快，快，扶我进去”

见到黄老头也不像装的，安易也收起了玩性，虽然二人嘴上互不相让，可安易知道黄爷爷是爱他的，如果没有他的点睛指导，自己恐怕要走几十年的老路，才有今天的球技。

“来”安易半蹲下身，将老头背起来

“我还走得动”倔强的证明自己不是废人

安易也不管，强行背起来就往医务室跑

站在门口，听到熟悉的咒骂声，安易笑了，笑声夹杂着感动与珍惜

“黄有国，你是不是疯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以为你还年轻啊？你这身子骨自己不知道吗？”

“哎呦……你轻点，疼”

“为什么要轻点？让你涨涨记性”啪啪的骨头脆响里面传来，这些敬老院的首席护理是四十多岁的阿姨名叫齐淡然，她的父亲是蹴鞠协会的主席，这边也是她捐款筹建。他的父亲在N年轻死于动乱，因此，对这帮老头有着深厚的情感，护理上更是严苛之极

好一会儿里面的黄有国被制的服服帖帖，不敢吭声

一声爆喝传来“齐安易，你给老娘滚进来”闻言，安易身子一凉，颤颤巍巍的比黄老头还僵硬的向里迈步

啪……一叠病例摔在桌子上，面容姣好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妇女叉腰怒吼“齐安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来妨碍老人家休息，如果你们传授球技不能停于嘴角，那以后我会把你拉入黑名单，知道吧？”指了指蹴鞠公园不远处的铁闸门“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我们以后严格管控，念在蹴鞠的份上我才放你一马，别不识抬举”

黄老爹急了，躺在床上就要坐起身“放肆……”

“躺好……”齐淡然怒指黄老头，后者一下没了脾气，乖乖躺下

瘪了瘪嘴“然儿，你放心，我们死不了，多少大风大浪我们都过来了，没事儿，我有分寸，这老祖宗的技艺不能砸在我手里啊”眼中露出了憧憬与无限感伤

“别跟我说这些，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懂”齐淡然站起身，掩面而逃

老人家长叹一声“齐大脚，你特么怎么就走了，我们这帮兄弟想你啊”黄有国嘴上念叨的正事齐淡然的父亲，蹴鞠协会最年轻的主席，励志要带领他们踢爆全球的天才，岁月催人老，壮士晚凄凉。

齐安易知道那一段经历，也懂得黄老爷爷的心意，点头道“黄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练球，替你们把技艺传下去的”

黄老头枯木的脖子，仰望窗外的天空，静静的，沉醉在几十年前风华正茂的岁月里，没了回应

安易识趣的转身，门口两个老头儿迎面撞上，看见是安易挺住询问“有国他怎样了？”

看着两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儿，安易突然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们，有些哽咽答不上话

拍了拍少年肩膀“没事儿，有国他就这脾气，觉得自己还年轻，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另一个有些气愤，忍了很久才说道“你以后别来了，断了有国那念头，我们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拉着另一个房屋

安易抱着球，不知所措的逃离敬老院，回到了蹴鞠广场破旧的足球场上

虽然破旧，可这是建于解放初期，是那时全国最好的球场，即便青草长出了野草，门框也被收废铁的拆走，可结实光秃泛着古色的泥土宣誓着他们曾效力顶尖球员。

带球狂奔在蹴鞠球场，四周锈迹斑斑的标语与栅栏，观众席，这里曾经是临县一代人的梦想与寄托。如果灯光能够倒退，坐着看球的都是名流贵族，每一场球赛都爆满，票价昂贵。那时候的黄有国恐怕还是个替补吧。

齐安易正在练习射门，在球场下，大力将球踢向观众席的座位，从第一个座位射到最后一个，一旦射偏，就要反复练习那个位置，连射十次。这是黄有国教他的，在古时候，点哪射哪这是基本的，如果射不中就要杀头，你有这个觉悟吗？

连续练习，不知不觉已经深夜，蹴鞠广场的灯也熄灭了。高高的回弹球落在头顶，砰的一声，将自己砸倒。安易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站起来，躺在泥巴操场上，摊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处原来，安易听到了，但没力气去管了。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冰冷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踢球？”耳边想起了齐淡然的询问，此刻她也下班了，其实她是老板，什么时候上下班是她的自由

安易呵呵一笑“因为我信齐啊”

女子心里一沉，儿时的记忆，父亲也是这么骄傲的说，咱们齐家乃是齐国后裔，齐国乃是蹴鞠发源地，所以，咱们齐家人是没理由的为他付出的

“呵呵”正因如此，她更痛恨“现在叫做足球，不是蹴鞠，你姓齐？怎么不姓钱呢？”

“这要问我爸妈了”安易努力的翻身，抱起求，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往回家的方向走

齐淡然也朝另个方向走去，等安易走出蹴鞠公园，来到马路准备走路回家的时候，一辆高傲的进口越野车停在身边，黑色反光的车窗划下，露出齐淡然有些疲惫的脸“我送你”

安易也没矫情，拉开车门，踏板自动伸出，一坐了进去，丝毫没发现自己浑身臭汗，湿答答的弄脏了人家豪车。好在车主只是提醒系安全带，没说别的。

一路上，二人无话，安易靠在车门沉沉睡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临县第一酒吧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