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浓密得仿佛热带雨林一般的树林中，三个人挥汗如雨地奔跑着。(狂·亻·小·说·網)[ωWw./XIAo/sHuo./Kr]

羊肠小道的树密得象堵墙，黑压压的，道路两侧都是长满着湿漉漉的苔藓，他们像被猎人追捕的兔子一样，一边拼命寻找着任何一个能够用得上掩体躲避身后不断射来的龙焰，火球，一边在黑暗的丛林里狼奔豕突地往前跑着，任凭两边浓密绿荫的，却带着锋利倒刺的荆棘刮过身体。

奔跑，是每一个健全的人类都能做到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这大约是人类来到这个世界后学会的第一个求生技能，也是最基本的技能。

有时候，你能活多久，取决于你能跑多久，取决于你能跑多远。奔跑，就是生命消逝的过程，耗尽气力的同时，也会耗尽生命。

如果雨能在这时候下起来该有多好……

可惜一切都没变。

夜空中乌云低弥，空气潮湿憋闷，地面上泥泞不堪，清晰地留下几行仓惶的足迹。

“往树多的地方跑！那家伙块头大，无论是在地上还是空中，都钻不过狭小地缝隙！”杨铮头也不回地喊着，尽量忽视掉来自身后越来越近的震颤！

“那它……要喷火怎么办？”

对于身边这只毫无节操的龅牙龟，苏子晴在心里百般咒骂，可惜如今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能冲出口的也就剩这么一句了。

“你的‘弱水三千’总能顶一下的吧！”杨铮回答。

然后，完全只关心逃命，根本没有想之后的展开的他，就被苏子晴以发黑的视线瞪了过来。

但也只能是瞪着，仅此而已。

从身后不断追来的龙息，已经使她手忙脚乱得连多说一句吐槽也不能。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无论他们在怎么努力地在丛林中狼奔豕突，身后那雷鸣般地脚步与震天动地的嘶吼也依然如影随形，片刻都不曾远离，而且……

近了，更近了……

近得就连被剧烈运动所鼓吹不已的心脏，也开始和身后越来越重的震感逐渐同调。

于是二者地共振，又激荡出更加夸张地韵律，而使得她的心脏，都仿佛要跳出了胸腔。

近了，更近了……

近得就连妖兽身上那股熏人欲呕的腥臭都清晰可辨。

空气里弥漫着死亡地气息，浓郁地臭味在鼻翼间不断扩散，提示着奔逃中的少女追命阎罗已近在咫尺的事实。

近了，更近了……

近的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身后如山一般的巨大威压降临，即使不用看的，也能够想得到背后那个扭曲的身影狂暴地张开利爪的样子，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它沉雄的嘶吼，像把雷霆含在了嘴里。

突然！

一股强硬地力道猛地把她扯到了一边！

少女一个措不及防，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干……”苏子晴对着杨铮怒目而视，然而“什么”二字却终于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就在她堪堪摔倒的霎那……

“咔嚓！”

一张嘴角滴涎，吞吐着淡绿色毒雾地口器，就咬在了自己刚刚的行进路线上。

于是感受到了死神地召唤，女孩在惊恐中释放出最后的力气，二话不说地爬起来继续没命地奔跑。

脚下不再是路，一会儿是草，一会儿是泥，一会儿是沙，一会儿是水；掠过树枝，划过灌木，擦过突石。杨铮又渐渐地开始感觉到身后另一侧拖着的女人变得越来越沉重……

是陈梦瑶！

她已经没力气了！

她毕竟只是个后勤系，体育课的成绩也实在不怎么样，这一路上也一直靠着杨铮地提携才勉强跟得上脚步，然而就算如此，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陈梦瑶断断续续地说。

突然，她的脚下猛然一滑！

杨铮拉着她地手臂上，筋肉已经绷得不能再紧，已经因长时间过分用力而麻木，因此当身边的她突然歪倒，他再也提拉不住，只是下意识地死死攥着不松手，但他忽略了自己的体力也已经临近极限，所以这个糟糕地决策反而使得他也跟着一同摔了下去。

下面，是陡峭的斜坡，几乎呈60°，又陡又直，直接伸进伸手不见五指地黑暗之中……

“小心！”

危急时刻，苏子晴霍地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平衡失控的队友，然而两个人的巨大惯性却反而把她也扯了过来。

哗啦啦——

碎石断枝陪着三个狼狈不堪的亡命者滚下了山坡。

—————————

暗夜的丛林，又一次恢复了宁静。

不知是命运之神的庇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终于给了亡命三人组带来了些许地好运——枭龙并没有追下来。

“我们……安全了吗？”苏子晴重重地倒了下去，沉重的撞击使她眩晕得连呼喊也发不出来，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抱歉……真的不行了……我……没力气了……我要休息一会儿……呼……”摔在坡底的陈梦瑶也疲惫之极地喘息着。

杨铮暗暗地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枭龙为何会突然放弃了追杀，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追来，眼前的环境实在安静的出奇，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看不到一点的光，整片坡底林地被笼罩在黯色之中，树木张开黑黝黝的手臂，想把你抓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而近在咫尺的黑雾却张着血盆大口，好像里面随时会跳出你不知道的东西。

“起来。”他说着，并且二话不说地双手各揪住陈梦瑶的一边肩膀，试图将她提起来，但是她根本不配合，等他的手劲稍微一松，直接又坐下了。

“我……让我休息一会儿……”少女软语温声，语气柔弱得令人忍不住就要答应。

杨铮低喘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子晴，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缕若有若无地焦虑开始在他的心间漾开不安地痕迹，这个拥有神秘力量的森林，冥冥之中和他灵魂深处有种某种程度的呼应，尤其在这里。

陈梦瑶：“只要……一会儿。”

“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看到那了么？至少我们要坚持到那。”杨铮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幽暗，尝试着给她一个看得见的希望。

那是一截巍峨的山脉，满是风蚀斧迹的巨岩，陡峭的内壁犹如万丈深渊，龟裂出深幽的山洞，洞口很小，从这个视距上也看不出洞里的情形，仿佛沉默的兽嘴，静静地横在他们的面前。

看得见的目标给了少女们一丝支持，这一回就连苏子晴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们踉跄着重新开始了艰难行进，等到他们终于钻进了山洞时，一个个都已经累成了死狗。

不过，如此狭小的洞口，就连并排钻进两个人都不可能做到，以枭龙那偌大的身躯，是不要想通过的。

所以安全了。

至少是暂时的……

于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开始在三个年轻的男女中复苏，一时竟然覆盖了彼此之间应有的那一份敌对——毕竟在不久前他们还是阴谋家与受害者的关系，而且事到如今的杨铮也完全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此后同心协力地战斗，与此刻如释重负的心情却冲淡了那种微妙的尴尬。

不知是谁第一个笑了起来，紧接着并不干涸地笑声就开始在山洞里时起彼伏。

“我说，失足摔下山却发现神秘洞穴，这种桥段也烂大街了吧？”第一个开口的是苏子晴，“接下来该是什么？发现绝世秘籍还是老爷爷？”

“但意外性也是存在的，不是吗？比如什么也没发生或者干脆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地遭遇更高阶的妖兽也未可知。”

没有理会美少女自虐式的吐槽，杨铮指了指被更浓地迷雾笼罩的洞穴深处：“那里，有什么？”

“怎么了，杨同学？”陈梦瑶问。

“你们没觉得奇怪吗？”杨铮说，“枭龙……为什么没追下来？”

不知是不是受到环境地影响，少年灵师并不算大的声音却在洞穴里回荡出了夸张地震撼。面对着杨铮从未有过的沉重与认真，少女们脸上的轻松与笑意开始渐渐凝固。

“你，你是说……”

过了不知多久，陈梦瑶才第一个恢复了语言的能力，而发出了结结巴巴地询问。

“我并没有说什么，”杨铮摇摇头，“我只是怀疑，是不是这里——这个山洞住着什么连枭龙也不敢招惹的妖兽，比如……饕餮之类的存……”

“噗通！”

身后传来的重物坠地之声，让他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杨铮蓦地回过头，这才发现苏子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吓晕了么我说……”杨铮以手扶额，感觉有些不能直视。

只是……

“好，好像不是这样的耶。”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同伴的陈梦瑶抬起头，把一种难以置信地，却是微妙得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目光打在了杨铮的身上。

“好，好像是……”她咽了口唾沫，“毒发了。”

“中毒？”杨铮一愣。

“嗯……”少女指了指苏子晴的手臂，那没被灵甲覆盖到的雪白肌肤一道明显有别于锐石擦伤，树枝挂伤，而显得创口齐整的划痕淡淡，不留心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这是……”杨铮再愣。

因为陈梦瑶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玄妙了。

“如果我没猜错。”陈梦瑶目光闪闪，“是之前和枭龙战斗时留下的爪伤……”

杨铮哑口无声。

他彻底明白了。

时间回到几天前的战前会议……

杨铮：“枭龙是二阶妖兽中的顶尖存在，被称为伟大的永恒之轮，阴影吞噬者，又称九面龙神，也是凶暴鼠地天敌，最喜欢以它们为食物。它主要在空中出没，所以很容易穿越军队的保护屏障。它们天生能够使用龙息，并且利爪带有剧毒，能够迅速腐蚀灵气，只要沾上一点……”

“就，就要……四，四肢抽搐……两，两腿一……蹬？”陈梦瑶有些惊悚地举手打断。

“对于神魔两族来说的确如此，而人类因为体质地原因……”杨铮说，“所以很不好意思，是欲火焚身而死。”

“啊……哈？”陈梦瑶险些没瞪掉眼珠，“欲，欲火什么的……”

“没办法，情报上是这么说的。”杨铮叹了口气。

时间回到现在。

“怎，怎么办？”

幽暗地山洞里，陈梦瑶问出了明显不需要回答，却有且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

佛曰：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

佛亦曰：不可说，不可不说，一说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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