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话必须得对你说。(狂·亻·小·说·網)[ωWw./XIAo/sHuo./Kr]”墨对莲儿传音道。

莲儿抓住他的兜帽，扣在了他的头上，抓着帽檐用力往下拽。

墨无奈地挣扎了几下，继续传音道：“我原本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怎么做。可能是又死了一次的缘故吧，我现在觉得还是应该尽早解决才是最好的。”

“等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莲儿不觉得现在是什么好时机哦。”

……这倒是，反倒事墨可能是真的太心急了一些。

莲儿左右拉了拉已经变成奇怪的童装的墨的衣服，出声说道：“对了小山神，不是说你现在有四个本命物么？火行是那个刘伶的怨灵——”说到怨灵的时候，听见这句话的孙勋艺表情明显的抽搐了一下，“金行是小老头的胡子，那还有两个呢？都有四个了为什么不直接弄五个啊？”

墨无奈地看了一眼紧张得都快昏过去了的周宜兴，耸肩道：“木行的本命物说就是这个身体本身，我是真的不是很明白这些……水行是一个叫海貅的东西。”

孙勋艺深吸了一口气，两手在身前画了个方形，并在手向下画的同时呼出了这口气，问道：“这里指的是海貅的脊骨么？”

“呃，是整只海貅，记得周兄说是刚死没多久就被法术保存下来的。”

孙勋艺在七字门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帮小辈们指出修行上的错误，使他们少走些歪路。其中偶尔会有的性格比较叛逆，思考方式比较奇葩，乱炼本命物的人。孙勋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收起平时的随和，不仅仅是要摆起长辈的架子，还会以过来者的样子好好地规劝这些人。

碟谱修士出身的孙勋艺在炼化本命物上是吃过苦头的。

作为碟谱修士虽然比起野修多了一份保障，有稳定的工作与收入，不用太为了修炼资源，甚至是生计而奔波。但是除此以外，在修炼上并没有比野修好上多少，同样地缺乏指导。即便是花上一笔灵石向碟谱修士中的前辈请教，对方不偷偷留一手就已经十分厚道了，将法门传上一遍后，剩下的就交给请教者自己去领悟了。

只有宗门修士才是真正的修行者，这是孙勋艺成为七字门的供奉后的真心感受。

无论是野修还是碟谱修士，其实不过是拥有着超凡力量的凡人罢了。

曾经贪心地把一只妖兽的妖丹炼化成本命物的孙勋艺，险些被那颗妖丹中残留的一丝丝意念所污染。不是偏离三合法的正道而变成妖族金丹修士这么简单，而是真的差点腐化成为一个妖人。

关键时刻，是他的“润”字诀帮他暂时支撑住了，他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偷学了七字门秘传功法的事实。虽然最后因祸得福，不仅解决了隐患，还成为了七字门供奉，但是事后每每想起，还是会感到十分的后怕。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得不毁去了那颗妖丹，直接就跌了不止一境，之后为了重回地合巅峰可以说是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就是这样的孙勋艺面前，出现了一个四个本命物中，三个都有自我意识的“人”。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怨灵，凝成实质的剑气，和一个才死去没多久的妖兽。

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好像变得十分匮乏，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想象一个修行者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活着。

现在的状况和周宜兴原本想象的可不太一样，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孙前辈你看，百草门不也有以毒攻毒的说法么。多亏了这样，墨公才能这样站在这里啊！不然的话他必须一直分出至少八成的心力去约束火灵余孽的怨灵和姬长老胡子中的剑气，现在有另一个意识替他分忧，他才能正常活动的……不然要不分昼夜地帮一个想要毁了自己身体的怨灵和桀骜不驯的剑气争斗，这又不是佛家的苦修……”

姬珲拍了周宜兴的头一下，拍得他实实在在地眼冒金星，说道：“怎么？不是你小子自己想出来的用我的胡子来炼器这个点子么？现在又在这抱怨上了？”

之后也不管周宜兴拼了命的辩解，对墨笑问道：“墨小子，你现在身体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给我讲讲？”

墨有些纠结地描述道：“火行的灵力被火灵余孽的怨灵掌控着，想要破坏五行循环，但是被金行的灵力给反过来压制得死死得；金行的灵力一家独大，压制了火行的同时，也在压榨着土行，并很抗拒将灵力交给水行，在前辈您说了允许我使用它后配合了不少，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被审视的感觉；水行的灵力并没有明确的意识存在，倒是能感受到很强的求生欲……有它吸引了怨灵和金行里那个，剑气，的注意力我才能正常行动的。木行和土行我现在还必须分出几成心力去扶持才能撑住。”

孙勋艺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莲儿也惊讶地“哇……”地张大了小嘴。

姬珲倒是笑得前仰后合，不停拍着周宜兴的肩膀道：“你们两个小子，真特么是人才！墨小子！你可一定要修行出个名堂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孙勋艺烦恼道：“姬长老，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个样子，墨公岂不是才出刀山又入火海！”

姬珲看出孙勋艺的心有些乱，考虑到他才经历过一次精神崩溃，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对被他认定为需要补偿的莲儿和需要报答的墨这对组合的过度关心。

关心则乱。

放开了几乎要被拍晕了的周宜兴，姬珲批评道：“注意自己的心境，别让刘掌门对你的照顾就这么浪费了！从我听说墨小子的名头到现在不过几个月，他已经做了多少不凡之事！不仅在妖魔横行的魔境内保护了一村之人的性命，就连唐军能这么顺利的攻占北岳，也离不开墨小子的功劳，在这个营地里养伤的修士谁不是欠着墨小子半条命？甚至还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结束了而大意之时，独力解决了想要靠吞噬他的金身来东山再起的火灵余孽！最后还在如百足之虫一般的火灵余孽的怨灵的侵扰下挺了过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与不幸，他自己都没有半句抱怨，又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莲儿小声对墨说道：“让小老头这么一说，小山神你好像突然变得好厉害啊！“

墨自己心里其实难受的不得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不正当的评价，似乎与前生儿时的经历有关，可能因为不是什么好回忆，墨现在并不能回忆起太多细节。但是他记得自己在外受过很多委屈，同时又从家中长辈那里得到了很多的过度的赞赏。

他并没有简单地从外界的苦难和家人的安慰中获得平衡，而是平等地厌恶起了两者。

渴望公正的评价，哪怕是批评也好。

然而墨的前生，似乎直到死前，都不曾得到过。

他们口中的我，都不是真的我。

因为我没犯过得错而惩罚我，是希望我去改正什么？

因为我没有的优点而夸奖我，是希望我去骄傲什么？

而最后，生前的墨惊讶地发现，比起蛮横无理的批评，反而是盲目的赞赏伤他更深。

面对刁难，你可以反驳，可以与他们战斗，或者——你可以无视他们。他们不喜欢你，你也不必喜欢他们，他们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正面意义，所以你大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但是赞赏……那些真心的，来自爱你的人的，完全脱离了事实的赞赏，几乎在墨的仇人之前就杀死了他。

墨没有办法去驳斥那些人赞美的话语。

墨没有办法去证明自己的不完美。

墨甚至没办法从那些人的步步紧逼下逃离。

因为他们爱他。

因为他也爱他们。

所以做不到让他们伤心的墨，只能去改变自己，让自己至少看起来是他们不断蹦出滥美之词的口中所描述的样子。

而这样的行为，令生前的墨变弱了。

他合情合理地死在了自己的敌人手中。

但是他终究还是让那些爱自己的人伤心了。

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那些记忆已经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彻底遗失了。

但是姬珲的赞美还是刺痛了他，刺痛了那一片空白。

他仍然不认为整件事都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判断是合理的。自己确实受到了刘伶的欺骗，当时的自己是没有分辨这个谎言的能力的。自己需要做的是引以为鉴，并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而不是为了自己不应该负也负不起的责任自怨自艾，浪费时间。

可确确实实地成为了惨剧的导火索的墨，反而被受害者当成了英雄，让他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感到了恶心。

然而他没办法去纠正这些人的看法，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担下来的担子。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因此受伤。

“你又变弱了。“

一个声音从虚无中响起。

“而你就是一个笑话。“

墨冷笑着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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